乱?
呵呵。贝安歌从来不乱,就算乱了,也是乱中有序。
“夫君的刀一定很沉,整日佩在腰间,对腰不好。”
温柔、诚恳、为他人着想。
贝安歌觉得自己简直德艺双馨。
元阙却冷冷地挤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也不带口音。
这四个字可是天生带梗,要不抓住发挥一下,贝安歌怎么好意思叫“兴风作浪的姐姐”。
继续一脸迷妹星星眼:“夫君这一口官话,真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官话,一点儿口音都没有呢。夫君是京城人氏吗?”
元阙不理她,反而仔细看她的面部。
果然这女人脸上有细细的绒毛。用少年的话说,就是未开过脸的。他的新娘可是皇后义女,大礼虽然仓促,却也极隆重,断断不可能忽略“开脸”这一重要仪式。
贝安歌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的脸,倒有点娇羞:“夫君是不是觉得我很美?”
元阙猛然惊醒。他还是头一次细看女人脸上的绒毛,竟然就看出神了。
本将军不是来审美的,是来审问的!脸一沉,元阙当机立断,开审。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将军府?”
贝安歌惊讶了,缓缓地从床榻上撑起身子,瞪大眼睛:“我是将军夫人啊,是将军您八抬大轿迎娶进府的啊?”
如此当仁不让,有点始料未及。
况且元阙还真不认识他的新婚夫人。曲旋儿是曲皇后临时认来的义女,从赐婚到过聘都极为神速,一直到今天成亲,元阙也不知道曲旋儿长什么模样。
但他非常确定,这个大喇喇躺在床上的女子,绝对不是曲旋儿。
“刷”一声,令人闻风丧胆的破云刀就抽了出来,抵住了贝安歌的脖子。
“想冒充新娘?”元阙冷笑一声,“可惜,你忘了换鞋。”
我去!这么重要的细节,居然没做到位!
看着脱在床前的那双黑色夜行鞋,土不拉叽,甚至还带着点泥和青苔。贝安歌怄死了。
女明星从来没有这么尴尬。
豁出去了!贝安歌一狠心,抬手就怒解扣子。
元阙惊道:“你干嘛?”
“堂堂一枚大将军,不会没看过女人脱衣服吧?”
“……”
没看过也不能承认啊。大将军不要面子哒。他死死盯住贝安歌,怕她脱衣服脱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的贝安歌,早已抛却了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挂上了“视死如归”和“英勇就义”。
一身鲜红嫁衣滑到床上,露出底下的夜行衣。黑色、紧身,裹住她姣好的身体,娇小利落、却又玲珑有致。
她仰面挑眉,望着元阙:“既然瞒不住了,我不妨直说了吧。
“我乃天选之女,落到将军的洞房之中。我的确不是新娘,我落到您洞房时,新娘已经死了。我是老天派来,为将军找出凶手的。”
“天选之女?”
元阙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他驰骋疆场,什么样的细作没见过。双面的,多面的,女谍男谍还有谍中谍,我信你个邪。
贝安歌也没指望他信。
她赌的不是元阙的相信,而是元阙的好奇。
“新娘死了,凶手捉到了吗?将军打算如何向皇后娘娘交待?老天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送到将军府,难道不是天选之女、赠予将军?”
元阙墨黑色的瞳仁又猛地缩起,如鹰隼般盯住贝安歌,仿佛要将她刺透一般。
这个女人,身材娇小却颇有张力,鹅蛋小脸因为严肃的对话而绷得紧紧的,但唇瓣却娇艳如春日的花朵。
她的确手无缚鸡之力。
刚刚在洞房里,他用刀尖拨动她时,是暗暗使了内力的,却没有得到一点点回应。后来直接刀尖逼近,她也后知后觉地晕了过去,反应非常迟钝。这不是练武人的样子。
但凡练过武功,面对武器来犯,都会有下意识的回应,不可能控制得这么自如。
当然,“天选之女”这种屁话,元阙半个字都不信。
他只是好奇,这女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怎会知道自己对皇后的戒备?
元阙眯起眼睛,庆幸自己还没有对旁人揭穿这女人的身份。趁着阖府都以为夫人受伤晕厥,不如将计就计?
元阙的视线,缓缓地落到贝安歌捏住嫁衣的小手之上。
那小手如玉葱似的,纤长白嫩、柔若无骨。这样的手,分明连粗活都不曾沾过半点,更别说练武了。
而且冒充新娘,竟然只知道换嫁衣,不知道换鞋子。不管她是谁,都只是个本事一般的寻常女子,不足为虑。
“你叫什么?”
“贝安歌。”
“多大?”
“十八。”
“属什么?”
“属虎。”
当朝十八岁的女子,的确属虎。
见她对答如此流利,不似作伪,元阙终于暂时消除戒心,缓缓地将破云刀收回。
贝安歌这才发现,抵住自己脖子的,是刀背。
当下喜道:“将军果然舍不得杀我。”
“那是你还有用。”
贝安歌吐吐舌头,笑嘻嘻:“将军别客气,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白不用哈。”
元阙皱眉。这女人说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将军府,两种人不养。话多之人,事多之人。”
贝安歌眨眨眼,觉得自己两项全中。但她没有绝望,还是笑语嫣然:“但将军夫人例外,对不对?”
元阙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走的时候,床上那女人菱角嘴儿红艳艳,不停的叨逼叨逼。
“夫君不多陪陪我吗?”
“夫君您睡哪儿啊?”
“夫君工作别太拼命,熬夜伤身啊。”
“夫君……”
元阙有一百种让人不说话的法子,但让贝安歌不说话的法子,一种都没想出来。
秘室里,妖娆白衣少年指间拈着染血的银针,正对着灯光细看。
见元阙这么快就回来,少年问:“解决了?”
“嗯。”元阙含混应了。
少年惋惜道:“传说中貌美如花的小三,在你破云刀下香消玉殒,可惜啊。”
“小三?”元阙问。
少年将银针伸到元阙跟前:“看见没,夺命无痕的追魂针,小三是胭脂令排名第三的细作,这是她的独门武器。唇齿间发射,防不胜防。”
“唇齿?”元阙凝神细想,脸色微微一变。
怪不得那女人手指如玉如葱、柔软细嫩,原来她练的是唇齿。
元阙心中恼怒,嘴上还不能流露,怕被少年耻笑了去。再想那女人鲜艳欲滴的菱角小嘴,只觉得“口蜜腹剑”当之无愧,吧叽吧叽一顿胡说,竟然把向来慧眼神断的堂堂大将军都给忽悠了过去。
奇耻大辱啊!
虽然已经气到冒烟,但元阙是个深沉的人。
“我没杀她。她应该不是细作小三。此事尚有蹊跷。”
见白衣少年惊讶地望着自己,元阙还得强装胸有成竹:“那女人毫无内力……”
“身娇体软?”
“那女人也毫无经验……”
“天真无邪?”
元阙气结,瞪住少年:“她说自己叫贝安歌。”
这回,少年愣住:“贝安歌?从未听说此号人物。她是怎么进的洞房?”
“这就是我的好奇之处。自从你传来消息,将军府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女细作潜入时,一直有人盯着,身手甚是了得。可等我闯入洞房,却逮到一个毫无内力之人,这说不通。她只说自己是天选之女,别的不肯多说。”
少年对那银针顿时失了兴趣,扔到一边。
“有意思,也就是说,细作小三生生地消失在你眼皮子底下,然后有出现了一个什么天选之女贝安歌。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但却发生了。我留着她,就是要搞清楚她的底细。”
少年伸手,食指与中指又抵住了太阳穴,悠悠地:“贝安歌……三天之内,定将她扒个底朝天。这天下还没有我郎英打探不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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