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骨

殷宛树和四奶奶齐心协力地将沈大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回到太师椅上。只见沈大夫人紧咬着牙关,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依然锐利而坚定。她抬起手微微摆动,示意那些围拢在周围的人们分散开来。

这时,人群中有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快步走上前来,恭敬地站在了沈大夫人身旁,低头说道:“夫人!刚才有人胆大包天行刺啊!那刺客狡猾得很,已经逃跑了,不过咱们府上的护卫们正在全力追捕呢。”

沈大夫人强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后,用清朗有力的声音说道:“诸位夫人、小姐们,请恕今日我清凌公馆照顾不周之罪。好在有护卫们在此守护,大家尽可放心,不必过于惊慌失措。请稍安勿躁,等待片刻,待到外面确保安全之后,再各自返回家中吧。”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沈大夫人见状,向一旁的张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心领神会,当即朝着空中放出一枚绚丽多彩的烟花。随后,她又匆匆前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的屏风。不多时,张妈便急匆匆地返回,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方手帕,手帕中央赫然托着一颗散发着寒光的子弹。

张妈一脸惊惶未定地凑近沈大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呐,这颗子弹可是直直冲着您来的呀!方才夫人您正坐在椅子上,若不是殷小姐眼疾手快及时相助,恐怕……恐怕这颗子弹就要不偏不倚地射中您的额头啦!”

“娘?”四奶奶满脸担忧之色,小心翼翼地握住沈大夫人那略显冰凉的左手。只见沈大夫人轻轻摇了摇自己那空荡荡的右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没事没事!瞧把你们紧张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原本安静的马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碾压路面发出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整齐而又沉重的跑步声,以及一声声清脆响亮、整齐划一的子弹上膛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急速驶来,停在了马场门口。随后,一个身穿笔挺军装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士如疾风般匆匆走进了马场。他身姿矫健,步伐有力,身上披着的那件墨绿色披风随着他的奔跑而猎猎作响,仿佛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这位男士径直奔向沈大夫人所在的锦棚,还未走近便大声喊道:“娘!您受惊了!儿子来迟一步,请恕罪!”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沈大夫人面前,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爹地!”一直在四奶奶身旁焦急等待的小女孩见父亲到来,立刻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冲了过去,紧紧拽住沈将军的披风不肯松手。沈将军见状,连忙起身,伸出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顶,轻声问道:“宝贝有没有害怕呀?”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大夫人,眼中满是担忧与疼惜。

“娘!可有人员受伤?”沈将军再次开口询问,语气急切。沈大夫人微微摇头,缓声道:“马场内无人受伤,只是虚惊一场罢了。”说罢,她转过头去,向站在一旁的张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心领神会,赶忙走上前来,将一把子弹递到了沈将军手中。

沈将军接过子弹,紧紧握于掌心,然后转身面向身后紧随而至的士兵们,高声命令道:“沈鑫!你速速带领一队人马,护送沈家人安全返回清凌公馆!不得有误!”

"是!" 只见沈鑫身着笔挺的戎装,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容严肃,眼神坚定而锐利,双脚并拢,动作标准且利落,向面前之人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站在一旁的沈将军微微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见他双手叉腰,右手看似不经意间却又十分自然流畅地打开了腰间悬挂着的精致枪套,那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了枪柄......

与此同时,沈鑫不敢有丝毫耽搁,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快速跑到了沈大夫人的身旁。他面色焦急但仍保持着军人应有的沉稳与冷静,声音洪亮地说道:"夫人!将军有请,请您带领沈家人先行返回清凌公馆!"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强忍着疼痛的沈大夫人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但紧接着她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哎呦!"原来,此时她左脚踝处传来一阵犹如针扎般的剧痛,让她难以忍受。

就在这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爹爹那里跑了过来。她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关切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想要隔着裙摆去触摸一下沈大夫人受伤的脚踝。

"唉哟哟哟!"然而,只是轻轻一碰,沈大夫人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连忙伸手紧紧抓住了旁边太师椅的扶手,生怕自己会因疼痛而摔倒在地。同时,她大声喊道:"囡囡别碰!"

小女孩被沈大夫人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迅速站起身来,并赶紧躲到了四奶奶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四奶奶心中也是一紧,她急忙转身准备去找大夫前来诊治。可谁知,小女孩却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并拦住了她前行的脚步。小女孩仰起头,用稚嫩的童声说道:"妈咪!路姐姐就是大夫呀!"

路寻樱原本静静地站在殷宛树的身后,目光有些游离,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就在这时,她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茫然地抬起头,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并且十分默契地纷纷向两旁退让,为她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路寻樱不由得愣了一下,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轻声说道:“那我先看看吧!”随后,她迈着轻盈而稳健的步伐,从太师椅右侧缓缓绕过椅背,朝着左侧走去。

正当她靠近的时候,耳畔再次传来那个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路姐姐好厉害!”听到赞美之词,路寻樱微微一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温暖。接着,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轻轻隔着裙摆的一角触摸着沈大夫人的脚踝处。然而,只是这么轻微的触碰,就立刻引来了沈大夫人情不自禁的一声“嘶——”

路寻樱眉头微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仔细感受了一番后,语气肯定地说道:“这个情况可不太妙啊!骨头好像错位了!”说完,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殷宛树。

此时的殷宛树脸色微变,连忙向前一步,对着沈大夫人深深地行了一礼,满脸愧疚地说道:“都是宛树考虑得不周全,才导致这样的意外发生,请夫人恕罪!”

沈大夫人见状,轻轻地摆了摆手,微笑着安慰道:“哎呀,这怎么能怪罪于你呢?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呀!”说罢,她又转头望向路寻樱,眼中满含期待与信任,开口问道:“路大夫,不知道这种伤势您是否有办法医治呢?”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帮别人接过骨头啦!”路寻樱眯起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不确定,“说实在话,这心里还真是有点没底呢!”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沈鑫。只见那沈鑫身材高大挺拔,面容英俊,仪表堂堂,一身正气。

路寻樱眼珠一转,突然心生一计,笑嘻嘻地对沈夫人说道:“夫人您看啊,这位长官长得如此帅气威武,气宇轩昂,不如就把他当作我的彩头送给我怎么样?也好让我能鼓足干劲,好好发挥一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沈鑫,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会这般口无遮拦、随心所欲地就把自己给定下了去处。一时间,他惊得瞠目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而殷宛树则在一旁拼命忍笑,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至于沈大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则完全被路寻樱这番惊人之语搞得晕头转向,根本摸不着头脑。

然而,路寻樱可不管这些人的反应,她自顾自地一双小手灵活地上下翻转起来。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听到沈大夫人发出了“哎哟”的一声惊呼。但路寻樱却不慌不忙地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自得地说道:“夫人,您现在再试着走动走动看看!”

沈大夫人听了这话,半信半疑地开始活动起自己的脚踝。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疼痛再次袭来。可是令她惊喜不已的是,之前那种钻心的疼痛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她信心大增,慢慢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四奶奶和殷宛树见状,连忙一左一右地搀扶住她。就这样,沈大夫人在两人的扶持下向前迈出了脚步。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当,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哇塞,路姐姐竟然是神医呢!好厉害啊!”小女孩瞪大眼睛,满脸崇拜地再次大声捧场道。

路寻樱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沈大夫人说道:“夫人您瞧,您刚才一直筋骨紧绷着,这样可没办法给您正骨哦。所以我就想着跟您逗个趣儿,让您放松下来,这不就能顺利进行啦!”

沈大夫人闻言,站定身子,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然后十分感激地说道:“多谢路大夫如此费心,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这时,路寻樱转头看向一旁的殷宛树,微微仰起头,还悄悄地朝她调皮地挑了一下眉毛,那小脸上满是骄傲得意的神色。而殷宛树自然深知她的这点小心思,于是嘴角含笑,同样温柔地点头回应她。

只听沈大夫人喊了一句:“张妈!”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张妈立刻应声上前,动作迅速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了两块大洋,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殷宛树的面前,并说道:“路大夫,请您收好。”

沈大夫人紧接着开口解释道:“路大夫,今天实在是有些忙乱,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先行收下吧。”

路寻樱倒也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那两块大洋,然后一只手拿一块,饶有兴致地将它们相互敲击着玩闹起来。叮叮当当响了好几下之后,她似乎才突然想起应该表示感谢似的,赶忙说道:“谢谢夫人!”

随后,沈大夫人转过身来,面向殷宛树,语气诚恳地说道:“宛树啊,今日真是多亏了你和路大夫请来,帮了我的大忙。改天等我得空了,一定会专程登门再次向你致谢的!”

殷宛树盈盈一福身,娇声说道:“多谢夫人宽宏大量,不怪罪宛树这无心之失!”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里满是感激之色。

沈大夫人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地领着沈家众人率先离去。而其余人等,则在沈将军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依序接受查验。待到所有人都走出马场之时,太阳已然西斜,天边泛起了一抹绚丽的晚霞,整个世界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渐渐降临。殷宛树和杜真真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到了殷宅门前。只见大门上方高高悬挂着两个写有“殷”字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将门前照得一片明亮。

就在两人刚刚跨下车门槛之际,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门内奔了出来。原来是殷宛华,她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见到殷宛树和杜真真安然无恙地下了车,她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也是刚刚回到家,听到下人说起马场发生的事,担心坏了,正打算去接你们呢!你们都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殷宛树轻轻摇了摇头,宽慰道:“妹妹放心,我们并无大碍。只是不知爹爹如何了?他可有受到惊吓?”

殷宛华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精致的西装衣领,笑着回答道:“咱们爹爹可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老将!这点小事岂能吓到他老人家?他呀,淡定着呢!”

说罢,姐妹三人相视一笑,而后并肩一同朝着宅子里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正厅,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父亲殷世潮。当看到女儿们平安归来后,殷世潮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共进晚餐。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用过晚饭后,时间也已不早,于是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就在这后花园里,三个小辈正站在一起,眼看着即将分别之时,只见那殷宛华微笑着开口说道:“真真姐,你今日可真是受累啦,还是赶紧先回去洗漱歇息一番吧。”说罢,她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殷宛树轻声言道:“姐姐,要不我陪着您一起走走吧,也好帮助消化一下食物呢。而且啊,关于那沧海阁的一些事务,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于您呢。”

听到这话,杜真真不禁面露担忧之色,她柔声向殷宛华劝道:“三爷呀,姐姐今日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依我看,这些事情不如等到明日再谈如何?”

殷宛华闻言,连忙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殷宛树,眼神之中满含着求助之意。而殷宛树则轻轻拍了拍杜真真的手背,安慰道:“我并无大碍的,真真,你就放心先行离去吧!”见此情形,杜真真只好点了点头,转身缓缓离开了后花园。

此时,只剩下殷宛树与殷宛华姐弟二人并肩漫步其中。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正是南归以及殷宛华的书童张茗。两人保持着大约三米左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随其后。

殷宛华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那片漆黑如墨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点点闪烁,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随后,他又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自己脚上那双精致的皮鞋。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扭过头去看向身边的姐姐。然而不巧的是,正巧碰上殷宛树也在此刻转过头来望向他。四目相对之下,殷宛华心中一慌,赶忙又迅速地将头转了回来,假装若无其事般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之后,殷宛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宛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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