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漂亮女人笑嘻嘻地伸手摩挲了下莫小西的脑袋,蛮慈爱地说了声“乖。
”六叔往旁边一闪,瞪了她一眼:“拿开你那狼爪子,滚!”
随及往上托了托莫小西绵软无力下滑的身子,大步朝院里走去。
漂亮女人嗤了声:”“过分了哈!”
莫小西一向在六叔跟前是个怂的,哪怕她到现在还不相信,她正在六叔的怀里。
她知道的,刚才贪恋葡萄酒的香甜,一不小心又喝多了,她的手下意识去摸六叔的脸,首先触碰到略高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嘴巴,然后是冒着胡茬的下巴。有点扎手,嘴里嘀咕着什么,把手甩了甩。
困意来的太汹涌,见六婶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便乖乖地不再挣扎了,缓缓下坠的身体像是随时要掉下去,急忙重新把双手盘在六叔脖子上,无奈脑袋沉沉、眼皮也沉沉,只把脑袋静静地窝在六叔脖颈处,眼睛努力睁大些,盯着紧跟在六叔后面的女人。直到那个女人瞬息变换了许多个,实在盯不过来了,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书上说灯下观美人,这灯底下确实是好看的,说不定白天就成了丑八怪了-----
那个漂亮女人一边捯饬着两条细长的腿,一边伸开五指,就着月光非常认真地瞅了瞅,不说是芊芊玉手吧,但怎么也不能跟狼爪子联系在一块啊!这个老男人!真他妈的没眼光!老娘虽然不是那前凸后翘的妖艳女人,总比你怀里那个缺心眼子的傻丫头有女人味多了吧?
莫太奶奶见到儿子后,没有惊喜没有意外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她只是看了眼乖乖趴在儿子怀里的孙女,又看了眼站在儿子旁边的女人,只说了声:“得,我前几天才问了西西,要是你带个媳妇来,她高兴不,这下你真带来了-----我老婆子也吃饱了,年年八月十五,过大年的时候,盼着你能回来,这下终于盼到了,小六子你吃完了,去娘屋里一趟,娘有话跟你说-----”
莫少北低低答应了一声,才说道:“娘,她不是我媳妇,您别瞎想了----”
莫老太太点点手里的拐杖:“我老了,管不了许多了,这丫头,葡萄酒喝多了就醉成这样,赶紧把她放屋里去,一晚上就不用管了,比猪睡的都香------”
“娘,您也不看着点,让她喝那么多酒干什么?葡萄酒?哪里来的葡萄酒?”莫少北脑海里噌地窜出姜诚那张欠修理的嘴脸。
他不在家的这几年,那死小子没少献殷勤吧?这酒也是他送的吧?抱着莫小西的双手蓦地扣紧,莫小西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嘁,你自己养大的丫头,啥德性你还不知道?吃啥喝啥还不得都吃饱喝足才罢休啊!去年,丫头不知道在哪里捣鼓来的配方,又是买冰糖又是买玻璃罐子,说是酿葡萄酒,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跟做吃食沾边的活,准没有一样能成的,头年摘的葡萄快让她霍霍完了,看着烂唧唧的葡萄,一边掉泪珠子一边还不死心地捣鼓-----到最后还不是我老妈子给她酿制成的?闺女,我老妈子乏了,就不招呼你了-----”老太太冲儿子带来的女人点点头,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家的这两个冤孽,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让人省心!
“大娘,您慢走----”六叔身边的女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大方、得体。
“斳成敏,让你帮着孟令华拿东西,你跟着我干嘛?你去门口等他!”莫少北冲她及其不耐烦地说。
“我凭什么帮你拿东西啊?又没有我一份!莫少北,你行啊,怪不得在外面连个相好的都不找,就连我这貌美如花的人成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荡,你都冷心冷肺的不屑于顾,原来家里养了个童养媳呀。啧啧,瞧瞧这小童养媳,这小脸蛋红彤彤的,比我爱吃的红富士苹果都好看!啧啧,莫少北,你可比她大不少岁吧?老牛吃嫩草!好意思吗你!”
怎么办?手好痒啊,斳成敏真想凑过去,掐一掐她的小脸蛋,年轻就是好,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眼前这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子,确实比自己漂亮几分!尤其是那小脸蛋,哎呦,真个水灵。
莫少北最瞧不上她这副德性,流氓一个,不论男的女的,只要看的顺眼的,总要腆着脸说着流里流气的话,实在喜欢了,还忍不住动手动脚,
眼看着爪子就要伸到小西脸上,照着她就是一脚踹了过去:“老子就好这一口,你个老女人管的着吗?”
女人一边朝门口跑一边仍回头嘲笑:“你就要点脸吧,莫少北!这几年还真把自己混成老流氓啦?我要是老女人的话,你比我还大三岁,不就成了老头子了?切,不要脸,都那么老了,还惦记小姑娘!也不想想自己还行不行!”
莫少北才没心思搭理她,径直把莫小西抱进她的小屋里。顺手拉开灯绳,房间里立马亮堂了。雪白的用石灰膏粉刷的墙壁上,贴着几张电影演员的画报。他曾经送给她的小物件,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排排一行行,摆在宽大的窗台上。
那里还有一个他熟悉的、圆圆的、带着漂亮女子头像的铁盒子。
最边上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食盒,这个盒子还是娘结婚时的陪嫁,后来送给小西放零嘴。
这丫头欢喜的睡觉都要抱着,有了吃的就很小心地放里面,每天想吃的时候,巴巴地望着这个食盒,那种想吃又不想食盒空着拧巴的小表情,他每次看到都要笑话她几句。
莫少北心口有些堵,又灼热的不行,这丫头喜欢吃些小零嘴,对穿的用的玩的,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快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是不怎么热衷打扮,这个发现让他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轻轻往床上一放,莫小西下意思紧了紧抱着六叔脖子的手臂,十指扣的更紧了。
莫少北只得把她放好,双手撑住了床铺。那张床,只不过是樑木打造的,莫小西自己在床上翻身的时候,还有些轻微的响动,莫少北半个身子的重量下来,整张床仿佛要塌下去一般,发出“咯吱----”的响动,这响动在莫少北听来,竟然没来由地脸热心跳。
“莫小西,我是谁?你就这样抱着我?”
莫少北一直以来都是喊莫小西“西西”不高兴了才凶巴巴地叫声“臭丫头”,像这样直呼其名的是破天荒的一次。因为他心里窝着一股子火。
他对那个母亲娘家侄子的儿子,历来没甚好印象,小时候欺负西西,长大后都去北京当兵了,竟然还阴魂不散地跟西西联系,
而这个臭丫头也是忘性极好的,自己不就是五年没和她挂面,她竟然把他错认成姜诚了!难道最近两年,姜诚回来过?否则,为什么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竟然喊的是“姜诚”的名字?他跟姜诚哪里像了?明明他更高更强壮更挺拔好不好?莫少北这快三十岁的老男人,幼稚起来跟十几岁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莫少北等了半天,等到的是莫小西脑袋瓜蹭蹭枕头,嘴巴砸吧了几下。,也许是四周雪白的墙壁太耀眼,屋子的灯光雪亮雪亮的,她的小脸是瓷白的,嘴唇是那种很自然的淡粉色。比外面女人的血盆大口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不行,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吃饭吃不香、睡觉也睡不踏实。他动作有些粗鲁地一把拉开莫小西的手。她不安地伸手去找,嘴里喃喃地叫着:“六叔----六叔----”
莫少北整个身躯几乎要贴在她身上,摩挲着莫小西的脸颊,比想象中更细腻光滑。
莫小西把脑袋使劲往莫少北怀里扎:“嘻嘻----果然喝醉了就见到六叔了-----”
莫少北动都不敢动:“你想六叔吗?”
“我不想六叔还能想谁?想贝贝吗?贝贝有妈妈了,肯定已经把我忘记了!”
“贝贝是谁?”莫少北疑惑地问。
“贝贝就是贝贝啊?我的女儿,真好,六叔捡了我,我捡了贝贝------”
“六叔……”莫小西猛地睁开眼睛,把莫太少北吓了一跳,她直勾勾盯着莫少北的脸,时而迷茫时而沉思,好大一会儿,莫小西小心地问道:“你……你真是六叔吗?”
莫少北苦笑不得,合着刚才在大门口扑上来又哭又叫的是以为在做梦?
“六叔变的很老了吗?老的西西都认不出了?”不得不说,莫少北现在终于意识到靳成敏那句老男人,不是玩笑话!
莫小西摇摇头:“六叔不老,就是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莫少北其实很想问她一句,五年不见了,六叔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谁知道不等他开口,莫小西那泪珠子噼里啪啦流下来,霎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说,“六叔,我刚才还梦见你领着六婶进门了,你都三十岁了,还------没混上个媳妇儿,你放心,就算你-----你打一辈子光棍!老了还有我呢,您---您活着,侄女就好好孝敬您,您----您死了,侄女就披麻戴孝,风风光光地把您送到南北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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