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问:有没有在某一刻,某一瞬间,不那么恨我?”莫小西冷笑一声:“别误会,这个恨可不是那句没有爱便没有恨的恨,而是恨你把我一生都毁了!王子昌,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后悔自己太幼稚,太胆小,你妈说如果我不同意,她就会让我六叔在监狱里关一辈子,我居然信了!你妈那个臭婆娘真能耐,连哄带骗把我吓住了!你妈不是说咱俩一结婚就想法把我六叔放出来吗?一年零六个月了,我六叔人呢?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六叔到底在哪里吧?一家子混蛋!骗子!
名声算什么,就算腥了臭了没人要,我也该去告你们!谭城不行,我去省城啊,省城不行就去北京!我就不相信这天底下,你们家还一手遮住了?我真傻啊,竟然嫁给一个------!你爸跟你妈表功的时候,我听到了-------我一想起这些,我都恨不得把你们一家子生吞活剥了!到现在,你居然还有脸问我,喜不喜欢你?你以为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你在外面做的那些风流事少吗?少说这些恶心话脏我耳朵了!”
莫小西一步步走向王子昌,王子昌心如刀绞地步步后退,虚脱般靠在墙上。
“王子昌,你们一家子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莫小西说完,掉头走出家门。司机按了几次喇叭后,王子昌才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连大门都忘记关。
莫小西抱着孩子坐在了副驾驶,王子昌只好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后面,他望着她乌黑的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辫,倔强地与他对视着。
王子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呆呆地盯着莫小西的后脑勺,心里先是像被蚂蚁啃了一口,隐隐有些疼,后来疼痛逐渐加剧,变得更加尖锐,以至于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想,可能是老天看他这人生过的太肆无忌惮、放荡不羁了吧,所以才派了这么个女人来折磨他。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像一个赌徒般,越赌越输、越输越心有不甘,无论他怎么闹,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就像一个原本不爱看戏,却被生生推进戏园子,生生看了一场蹩脚的表演,只看得生无可恋!
那次,在好哥们家喝酒,一不小心喝醉了,躺在他家客厅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后,就听得哥们跟他媳妇在絮絮叨叨地聊着天。
哥们说:“王子命苦啊,好不容易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子,费劲巴拉娶家来,谁知道过的一点也不幸福。”
他媳妇冷冷一笑:“不幸福也是他活该!仗着家里有两个臭钱,仗着有个当官的老子,还以为这天下的女人都紧着他划拉啊?看上人家,人家还就得屁颠屁颠、感恩戴德地跟着他?”
“这是怎么说话的?一个乡下丫头片子,能找个城里人真是烧高香了,更何况人王子家境真么好,她脑子有病,我看,就是王子对她太好了------我都纳了闷了,谭城市那么多小姑娘,胖的瘦的,美的丑的,高的矮的,你说啥样的没有?他怎么就看上乡下一朵小野花呢?”
“你们男人脑子才都有病呢,人家就算是一朵野花,也是一朵长在田野里,枝繁叶茂的野花,哪成想被不懂赏花的人生生掐了去,硬是移栽到温室里,不管能不能栽活,自己开心就好-----”
“媳妇儿,你说话越来越有水平啦,寓意倒挺深刻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这初中语文老师是白当的?你们几个别价抽空就灌猫尿,也得劝劝他,实在不行,就离了吧,权当放人家一条生路!”
“那女的心是啥做的?王子对她那么好,咋就捂不热呢?”
“女人啊,只要是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无论对方付出多少,也许会感动,但心动却太难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觉着挺感动呢,说不准人家还觉着恶心呢!”
他从哥们家偷偷溜了出来,原来,都知道莫小西是不情愿嫁给了他啊,只有他还没从自己的梦境里走出来。
她说的对,他把她毁了,可她同样也毁了他啊!不知不觉中,王子昌觉得脸上凉凉的,下意识一摸,摸到一脸冰凉的泪水。
等回到父母家时,饭菜已经做好,莫小西把贝贝放进婴儿车里,对小保姆说:“贝贝已经喝过奶了,麻烦把她推你房间里一会”谁知贝贝一看到爷爷就高兴的不行,伸着小手让抱抱。
“这死丫头,不稀罕他爸爸,倒稀罕爷爷!”赵凤香嘀咕着。莫小西意味莫名地笑了。
四个人各怀心思很难捱地吃完饭,王念军对儿子说:“你是不是有话说?”
王子昌望着莫小西艰难地开口:“我们离婚吧!明天就去!”
“为什么?”莫小西无辜地问。她转头望向赵凤香王念军: “你们都支持?”
“支持!支持!”赵凤香只差举双手赞成了。
“凭什么啊?”莫小西站起来:“凭什么,你们想娶就娶想离婚就离婚?”
王子昌的心狂喜起来,西西心里还是有他的!可是他的狂喜劲儿只持续了三秒,便被下面的话冰的透心凉。
“知不知道有句老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我这尊神是瘟神,但没把你们王家折腾散,我怎么好意思离开?”
“别给脸不要脸了!一个乡下------”
“别太过分!”王念军打住妻子的话,今晚是解决正事的。不能再挑起战火了:“莫小西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我们全都答应!”
除了王子昌,王念军紧张兮兮、赵凤香确是气呼呼的,同时望向莫小西。尤其是王念军,呼吸急促,右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一颗心要跳出来了。
莫小西噗嗤乐了:你们也忒没意思了,我这随口开个玩笑看把你们吓成这样!我这乡下土包子能有什么条件,我只要六万块!”
“六万?”赵凤香跳起来:“你抢劫啊,六万块,我得卖多少件衣裳?像你们农村,十里八村,能有一户人家衬上一万就是富裕大户了,你竟然要六万!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那就谈不拢喽-----”莫小西冲王念军一笑:“王局长你说呢?”
“给!给!我同意!”
“还是王局长痛快!”
“钱给你可以!但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必须带走!”赵凤香叫嚣着,脸都扭曲了。
“妈,她又不是西西生的!凭啥让人家带走?”王子昌觉得妈妈大概气糊涂了。
“好呀!我同意!”莫小西很爽快地答应了:“反正这孩子我也带出感情了,管她谁生的呢,以后呢,就算跟着我吃糠咽菜,长大了也得喊我妈!”
“孩子就留在王家吧!亲戚邻居都知道这孩子咋回事,要是让她抱走了,咱们这脊梁骨还不被戳烂了?”
“戳烂就戳烂,反正你们王家的破事不止这一件了!我看到这丫头片子就膈应的不行!一点耐人肉都没有!王子也不稀罕她!跟咱们家没有眼缘!听我们厂一个推销员说,现在省城刚成立了一个什么DNA指纹鉴定机构,真该带------”
“胡扯什么,我们公安局技术科的都说那东西不靠谱,你懂得可真多!”王念军不耐烦地说:“这本来就是咱们王家的种,那鼻子眼睛哪哪都像咱儿子!就你整天瞎猜疑!”
“不管咋说,那丫头片子我是不留!你要是留,你抱到公安局养去,要是留在这里,一不高兴,我给她扔孤儿院去!”
“赵凤香,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那可是你的亲孙子!”王念军低声咆哮。
“这可说不准,谁知道那女孩什么样的人呢,她能跟咱王子,也能跟别的男的好,就两条路搁着儿,一是她带走,二是送孤儿院去!当初我都说留不得,留不得!”
“你-----你-你----唉,莫小西,你真愿意带走?”王念军见妻子油盐不进,只好转过头来问莫小西。
“我都说了孩子我带走,你们还假惺惺地做什么?我想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明天把钱给我就行!我要现金!”
“这么多钱呢怎么带走?”
“难道赵厂长不派车送送吗?说实话坐长途车还真不敢!”
“你-----你----别太得寸进尺!”赵凤香气急败坏地嚷道,她一直努力在忍了,好不容易儿子不再受这个乡下野丫头迷惑了,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可你听听她说的啥话!
“赵厂长可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啊,万一您气愤不过,找几个混社会的,把钱抢走怎么办?哦,说不准还会来个毁尸灭迹------哎呀----想想都怕!”
赵凤香气的浑身哆嗦,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来了,这个贱货!怎么猜那么准,毁尸灭迹什么的不可能干,但她还真有把钱抢回来的想法!
“怎么可能,这可是法制社会,犯法的事哪能干!”王念军皮笑肉不笑,堂堂一个局长,竟然让人牵着鼻子走!太羞辱了!但为了贝贝,就放她一马吧。一个小女人能翻出多大花浪!
一想到以后见不到贝贝了,心里难受极了,农村那环境------王念军决定把自己小金库的钱全部拿出来,偷偷给莫小西-----毕竟------唉,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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