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三天而已,莫小西认为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PIU地就过去了,可莫少北却不这样想,他觉得这是人生岁月里最漫长的三天。简直是度 日如年!
诺大的院子里支了六七个大锅灶,各种蔬菜和鸡鸭鱼肉大肘子摆满了两间房子,荷花村的男女老少高兴的不得了,只想着吃喜宴前,千万要放空肚子,好在那天吃个滚瓜溜圆。
莫少北的电话更是一打都要一个多小时,莫小西拿着话筒,简直是如坐针毡、火烧屁股般难受,她很想揪住六叔的耳朵咆哮一声:大哥,你才挂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打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但是她只是想想而已,哪里敢咆哮呢,六叔是个小心眼子的人,会秋后算账的。莫小西可以想得到当时的情景,院子里都是来帮忙的乡邻、简直是人声鼎沸,六叔捂住听筒,低低的、柔情似水的声音,诉说着相思之苦。莫小西果断脸红了。
还好,姜家爷爷和奶奶倒是怕莫小西不好意思,一听到电话声,老两口就出门买菜去了。怪丢人的,一上午人老两口都出去两三次了。
直到结婚的前夜,姜诚还没来,姜爷爷有些着急,给他们所里打电话,说人已经到了,只不过接到一个报案人的电话,出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姜爷爷总算放下一半的心,老姐家的这个孙女,不,应该是儿媳妇了,他虽然没见过几次,听老姐说,小丫头虽然知道自己是捡来的,跟他们却一点都不生分,从小大到调皮捣蛋不假,却知道照顾人,对老姐姐孝顺的没话说。
小丫头越来越出挑,原本想着亲上加亲,给小诚留着当媳妇的,一开始老姐姐也挺乐意,后来却反悔了,她说,西西那丫头不能给你当孙媳妇了,六小子这么多年跟女人不牵扯,八成是在等西西呢,要是没意外的话,西西还得是老莫家的媳妇儿。
转来转去,到底还是跟小六子是一家子!旁人强求不来。姜老头不好说什么,只是小诚那小子怕是对丫头有点意思。
自己的孙子,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对老姑奶奶关心过分,时下的小孩子能想起来疼疼自己的爷爷奶奶都不错了,他竟然成天惦念着老姑奶奶的吃喝拉撒。他老头子绝对不是吃醋,孙子反常的热心肠,姜老头稍稍一动脑子,便想到了老姐姐那个花朵般的小孙女。
找个茬口一问,小诚切了一声,满脸的嫌弃:我会看上那个缺心眼子的?
莫小西睡的正香甜时,被人挖出了被窝,好在她有准备,临睡前,换上了崭新的火红色内衣内裤和秋衣秋裤。虽然一开始并不习惯,勒的有些胸闷,睡着了也就没知觉了。红色的高跟皮鞋和枣红色的风衣是六叔买好提前送到舅舅家的。
莫小西迷迷糊糊中感到涌进来十来个女人,她机械般被领到镜子前,做好,滚烫的热毛巾敷上脸,莫小西的睏意被烫去了大半,这样敷法,脸皮不会给烫秃噜吧?
紧接着又被凉凉的湿毛巾擦了几下。这热凉交替间,莫小西顿时不再栽盹。眼睛睁的又圆又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让眯眼就眯眼,让嘟嘴就嘟嘴,让鼓脸颊就鼓脸颊,看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自己跟前忙活。
原来真正的结婚这么麻烦啊,莫小西想起她跟王子昌荒唐的婚礼,身份证是假的,因为年龄不够,是他那神通广大的爸爸不知道在哪里伪造的还是用的别人的。其实农村里,对结婚证的重视程度远远比不上结婚当天炮仗震天、唢呐齐鸣在众位乡亲的见证下,一对新人在院子里跪拜爹娘的热闹场面。
在他们的认知中,没有这排面就不叫结婚,所以莫小西跟奶奶解释,因为谭城离这里太远,不打算办酒席,他们要旅行结婚,旅行结婚是最新时兴的结婚法,守旧的庄稼人没有一个能接受的。
不接受就不接受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莫小西根本没当一回事。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场闹剧。
“新娘子闭上眼睛,我给你刷上睫毛膏-----”
莫小西恍然惊醒,赶紧闭上眼睛。
“新娘子睫毛真长,皮肤也好,根本都不用扑多少粉-----”刷好睫毛膏。女孩又拿出粉扑往莫小西脸上扑粉,嘴里还恭维着,莫小西不管是真话假话一律保持微笑。
就是盘头发的时候,喷的发胶让人受不了,感觉脑袋紧绷绷的都缩小了不少。
一切就绪,换上旗袍,在她们的帮助下,把密密匝匝古典精致的手工盘扣扣好,不由分说替莫小西剥下秋裤,一个身材凹凸妙曼、皮肤白腻胜雪、标准的东方美人站在众人面前。举手投足撩发间、韵味十足。
等到莫小西从古色古香的首饰盒里拿出项圈,小心翼翼地扣好后,一个女孩大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合上:“这是纯金的吧,底下缀的可是红宝石?”
莫小西呵呵一笑:哪能呢,都是铜的,红的是玻璃珠子-----
女孩只是咋舌:大手笔啊,大手笔。
莫小西顿时精神百倍起来,不是高兴的,是吓的。她想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眼就能看出真金白银,旁人也未必看不出,自己可得小心着点,万一被人拽去一条流苏,估计万儿八千就没了。
莫小西望着开叉开到大腿部的旗袍,她想,六叔绝对不仅仅因为怕她凉着才买的风衣,他是怕人看到自己鼓蓬蓬的胸还是白花花的大腿?
掂着沉甸甸颇有分量的毛呢风衣,莫小西决定还是暂时不穿了,她怕到时候姜诚背她时嫌弃她沉的跟猪似的。
四点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兴冲冲跑来:“新郎官散喜糖喜烟和喜钱呢,快去抢。”
女人们嘻嘻哈哈朝门外跑去,唯有姜爷爷急的直转,到现在了,小诚还没来,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姜爷爷知道农村那一片的规矩,接亲必须是两头不见太阳。耽误了时辰,他对不起老姐姐啊。
后来实在等不及了,临时让厂里来帮忙的工人去叫旁门的孙子,不管咋地,拐弯抹角也能轮上亲戚,西西也得叫他一声表哥就是了。
不多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跑来,鞋子都没提上。姜老头大手一挥:“春子,赶紧背你妹妹出门。”
那个叫春子的男孩,麻溜地蹲下身子,莫小西刚伸出手臂。
“还是我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莫小西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孩,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大步冲到自来水管前,洗了手脸,随便用毛巾一擦,然后噼里啪啦把身上的灰尘用毛巾扑掉,看都不看莫小西一眼,默默地蹲下了身子。
莫小西小心地趴到他背上,姜诚反手托住她的臀部,似是觉得不妥,两手下滑箍住莫小西的大腿,稳稳起身。
还真是冷嗖嗖的,骤然见凉气,莫小西的胳膊上迅速起了小米。她更紧的圈上姜诚的脖子,热乎乎的很舒服。
“姜诚,我以为你赶不到了呢------”
姜诚下巴绷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表哥----”莫小西又试着喊了声,她跟姜诚四年多没见了。就算是满脸灰尘的姜诚,也是帅气的,用孟令华的话来说,穿上这身警服更显得相貌堂堂。
自从莫小西去了谭城后,姜诚就没跟她联系过,就像凭空消失了般,她知道当兵的纪律严,几年不回一趟家很正常。
其实,在莫小西的心里,除了六叔和奶奶,姜诚算是她比较熟悉的人了吧。也可以说亲人。
小的时候,姜家奶奶跟奶奶说干脆把丫头给小诚当媳妇得了。不等奶奶点头,姜诚气的饭都不要吃了,说才不要一个整天哭唧唧流着大鼻涕的媳妇。
莫小西是个记仇的,因为这句话,她两年都不跟姜诚说话。后来每次见面他都要把她惹哭,而每次姜诚被六叔揍的哭爹喊娘。莫小西大仇得报,扑到六叔怀里笑的没心没肺。
长大些,她跟姜诚没有啥过节了,但他跟六叔的关系好像一直不对付。再加上姜诚一直在莫小西跟前说六叔老男人、有毛病什么的。
莫小西可是护局子的人,在她心里,六叔是天底下最好的六叔。
六叔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尽管这个敌人对她还不错,可看着他们两个水火不容的架势,莫小西深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只好弃了姜诚,做六叔的狗腿子。现在想想好内疚啊。
回爱敏曾经告诉过莫小西,她嫁到谭城的的第二年,姜诚回家探亲,曾经找过她,询问她到底莫小西为什么会早早嫁人,而且还是嫁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难道就因为他是市里人?
莫小西问她是怎么说的。回爱敏哈哈一笑:“我能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喽,我给他讲了一段英雄救美、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然后他就走了。”
莫小西笑的泪水都流出来了,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哈哈哈哈……外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吧。
她和姜诚在这几年里,疏远了,生分了。莫小西不再叫他,只把脸贴在他厚实的背上。
莫少北看到踩着一地的大红色炮仗纸屑而来的姜诚,目光几乎缠在莫小西身上。
姜诚冲莫少北点点头,后者打开车门,姜诚把莫小西放到座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在莫小西还在怔愣中,姜诚抓住莫小西的手,不由分说把一只手镯隔着一层绸布、往她手腕上推。
莫小西的手吃痛地想抽回来,可看到姜诚紧蹙的眉,痛苦而热烈的眼神。莫小心心里一惊,她怎么一下子想起“痛苦”这两个字眼呢。再低头,手镯已经在自己手腕上了。
姜诚随即关上车门,直起腰,经过莫少北身旁时,面无表情地说:“你有什么资格娶莫小西,要不是你故意隐瞒,她怎么会做那么傻的事情。你要是以后再做让她伤心的事,我豁出去不穿这身警服,也要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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