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外是个清幽的院落，还种有棵银杏树。

木桌上的饭菜被云舒用灵力温着。

二人来到时，灵力刚散，饭菜温度也正好。

“后山的灵田只有些蔬果，我就做了三道素菜，师尊快尝尝。”云舒坐下，迫不及待给师尊呈上筷子。

师尊面色如常接过筷子，夹起碟中的笋片，却是先放到他的碗中：“你也吃。”

云舒双眼含着浓浓笑意看看自己碗中的笋片，又用余光悄悄打量自家师尊。

十三年来，他还是初次看师尊吃东西。

细嚼慢咽的模样，优雅淡然。

果然好看的人，怎样都是赏心悦目的。

多看上几眼后，他才拿起筷子。

入口的笋片味道极怪，甚至有点呛鼻。

他转而尝其他的菜也都难以下咽。

云舒皱皱眉，余光中的师尊依然旁若无人似的进食。

到底是师尊不嫌弃他的手艺，还是真的已经到了失去味觉尝不出咸淡的五识渐失的地步。

不过还好，他的绛珠草不日就能结果，云舒暗自叹息声，也若无其事吃起来。

这顿饭总算艰难吃完。

云舒放下碗筷转身跑进小厨房，再出来时手中还挽着个小木桶：“酒足饭饱，自然是要活动活动的，师尊我们去钓鱼吧，晚上吃鱼羹好不好？”

云舒虽嘴上这样问，但其实根本不等自家师尊回答，就连推带拽把人硬生生拉下山崖。

碧云峰后山断崖下有一方湖泊。

此刻的湖泊前，云舒特地搬来两块干净的石块，笑嘻嘻殷勤道：“师尊先坐。”

……

云舒低头看着木桶，本次垂钓收获甚多。

他轻轻点着数：“这是小一，小二，小三……小十。”

忽然，不远处传来声“嗷嗷”的鸣叫。

顿时引得云舒好奇回头。

视野中，十米外的树干后正歪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灵动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云舒。

“小狐狸？”云舒轻轻自言自语句。

那藏在树后的狐狸像是看到伙伴般，“嗷呜”声便是跑出来，直直跑到云舒跟前蹲下，甚是自来熟般蹭上云舒的腿部。

云舒不可思议眨眨眼，惊叹道：“师尊，它蹭我诶！”

师尊微微侧眸凝来，轻声说道：“许是喜欢你。”

“是吗？”听到师尊的话，云舒笑得更惬意，伸手揉揉小狐狸的脑袋，软乎乎的，真可爱。

想了想，他抓起桶里的小十：“给你吃。”

小狐狸瞄瞄他手中的鱼，低下头几下吞掉，最后还舔舔他的手。

那感觉，痒痒的，还有点麻麻的刺痛。

*

看着眼前的少年在逗狐狸。

沈裴清的记忆也点点剖开尘封的过往。

十八年前，若水河河畔。

通天的火光将夜色掩埋，照得此处恍若白昼，上百名修为高深的渡劫期修士正围剿数千年未现世的九尾狐妖。

“人妖殊途，让我等将你就地正法。”举剑施法的修士义正辞严道。

“七郎……”九尾狐妖轻声呢喃着。

“呵！你的七郎与狐妖相恋，枉为正道，早已羞愧刎颈若水河。”

九尾狐妖悲拗轻笑，又唤了声“七郎”。

她抬眼，眸中含泪扫过若水河，其实在场的百名修士本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并不想反抗，束手就擒。

这一场诛杀，轻而易举收场，修士们得意离开。

……

沈裴清与师兄闻讯赶来，只看到九尾狐妖在法阵中了无声息，而修士轻嗤声纷纷散去。

他站在原地，静静望向狐妖。

师兄见他有异，倒是没多问，只安静立在他身旁。

一刻钟后，师兄才惊呼道：“这狐妖，腹中有孩子，她在产子？还是师弟厉害，一眼便看出其中利害。”

师兄话音刚落，狐妖化为虚无，地上多出个婴孩。

师兄正欲提剑除妖，被他拦下。

“师兄，稚子无辜。”

“可他乃九尾狐妖与修士所产之子，终归是妖。”

“人之初，性本善，或许他只需要一户好人家。”沈裴清抱起地上的小狐狸。

初生的狐狸不怕生，任人摆弄。

甚至只惬意躺在他掌心。

最后竟还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指尖。

农家院落门前，沈裴清放下手中的婴孩，婴孩甚是天真，双眼烂漫澄清，还咯咯朝着他笑。

十八年前救下的小狐妖，兜兜转转又回到他身边，亦不知是缘，亦或是他亲手造成的孽。

*

夕阳将落，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两个欢快打闹的身影。

云舒看看天色，方知自己竟和这小狐狸玩耍许久，他不舍地挽起小木桶，与狐狸告别：“好啦，我们要走了，你也回家吧。”

那狐狸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只跟着他离开。

“师尊，它跟着我诶，我们要把他带回去养吗？”云舒蹲下摸摸跟在他脚边的狐狸，最后还是摇头，再有十天他都不在了，何必还给师尊留下个麻烦呢。

思忖间，他捏出个法决把狐狸送走。

“为何赶它走？”

“师尊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哪会养什么狐狸，我还是别给师尊平添麻烦。”

“你怎知为师不会？”

“难道不是么？”

云舒奇怪挠挠头，百思不解看着走在前面的师尊的背影。

清冷出尘的谪仙？养小狐狸？很难联想在一起好吗？

*

夜色正浓，月色清幽。

碧云殿内，云舒坐在正在吸纳月光精华的降株草旁叹息。

十日真快，这就一天了。

他掰掰手指，越发的不舍。

思虑片刻，云舒翻身下床，又轻车熟路摸进师尊的小筑。

皎洁月色下，雅致的院落，正有个疾行跑进的影子。

“师尊？”云舒敲敲师尊的房门。

“进。”门内传出言简意赅的话音。

屋内的师尊正姿雅从容看着书

烛光与月色交融，覆落在师尊身上，竟难得把那惯是清冷的气息削去几分，染出半分温柔。

云舒把早就想好的措辞说出：“师尊，我方才在练龟息之法，还是不太会，师尊能不能给我演示一遍？”

他的话音刚落，师尊淡淡望来，静若秋水的眼眸无半分起伏，只是轻轻放下书册。

“跟为师来。”

月色透过窗棂，洒落柔软的床铺。

师尊指指床榻：“坐。”

“坐！坐……坐这里吗吗？”云舒惊得有点口吃。

那可是师尊的床诶！

“嗯。”师尊轻轻颔首。

“好吧。”云舒点头，笨拙爬上去。

待他坐好后，师尊也才敛敛衣摆坐在他身旁。

浅淡的话音缓缓传来，是师尊在给他讲解这功法。

也不知多久后，才终于听到师尊说：“为师给你演示一遍。”

云舒点头，心中舒气，他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毕竟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偷看师尊了。

身边的师尊慢慢入定，云舒歪着头，打量阖眼的人。

窗外有风拂来，撩动几根银发。

看着有些许乱的发丝，云舒情不自禁伸手替师尊理理头发。

柔软的触感落在手中，还带着独特的清香，让人的心也像是被发丝扫过般，痒痒的。

银发垂在掌心，云舒脑海恍惚而过个奇怪的念头。

也就突发奇想地给人编起小辫子。

几股发丝分在指缝，云舒小心翼翼撩动着手指，不消片刻功夫，一条尾指粗细的辫子便编完。

盯着那发尾，他却犯难，他好像没有绳。

沉思瞬息，云舒单手拔下自己的发丝，充当小绳子绑在辫子发梢根部。

银白的小辫子下端打出个茶色的小结。

云舒看得情不自禁笑起来，心满意足凝望自己的作品，还怪好看的。

片刻后，他又恍似想到什么，得意失笑，把自己的发丝结到师尊的发上。

大概……这也算是结发吧。

时间点点流逝，师尊没有醒来的迹象。

云舒等得也渐渐犯困，最终还是倒下。

清冽的香味包裹着他，如同后山的灵泉，且那熟悉的气息袭进呼吸总是让他感觉分外舒畅，不由得叫他又抱紧几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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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