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辰宴终究没商讨出什么上上策。
云舒又坐上马车返回宗门。
既然师尊并没有与他置气，那他也该把魔君口中的“阴阳结合”提上日程。
只可惜，他依旧无法参透到底如何结合。
思忖片刻，云舒跑上小师叔的马车，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到小师叔身上。
青云真人扶额看着这欲言又止的师侄。
“你都憋半天了，再不说估计能憋内伤。”
“其实……诶……”
云舒酝酿半天，终于把心中的秘密倾诉给师叔，不过他也有所隐瞒，只说师尊命不久，需要阴阳结合破除限制。
青云真人听得瞠目结舌。
半刻钟后，才喜忧参半感慨：“这么大件事，早该告诉我的，不过别说给你师伯听，他那个人没我淡定。”
云舒：“……”
他最终点点头，也继续说出心中的顾忌。
“你师尊都要没命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条条框框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你若是真心喜欢你师尊，你就该帮他。”
“可我不解如何结合？”
“双修。”
双修？云舒在脑中搜寻无果，便是摇头：“我只听过剑修、符修、丹修诸如此类，还未曾听闻双修，这该如何修？”
“啧，你这孩子，非要我说得这么露骨吗？”
青云真人勾勾手指。
云舒见状，也是乖巧侧过头。
几句模棱两可的解释落入耳中。
听得人唰地脸红。
云舒伸出握紧的拳头并在一起，只露出两个拇指亮在小师叔跟前。
他顶着耳垂的滚烫，微微弯动两只拇指，指尖顶端触碰。
“是亲亲吗？”
“啧，你这小屁孩，没意思。”
青云真人顿时与人相顾无言。
他叹气连连，拿起手边的茶水囫囵咽着。
云舒也是垂头失意，自言自语：“我前日与师尊提阴阳结合，师尊他故意不理我，在此之前师尊还说他不行，到底哪里不行，他又不说。”
噗！青云真人喷出口老茶。
他还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听到这种不亚于火山爆发之震撼的消息。
青云真人：“……”
青云真人：“不慌，问题不大，反正师尊都是受嘛，你行就行！”
云舒：“可我依稀记得小师叔你跟我讨论过受门五大家族，分别是林、云、墨、白、苏。”
青云真人：“理是这么个理，但咱们不能总相信理论，实践方能出真知。”
云舒：“可……”
青云真人：“别再可是，小师叔什么时候坑过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云舒：“你上次教我撒娇完全不管用，你还给我塞那种话本，师尊看到后罚我抄书来着，不过我没抄师尊也没再追究，果然师尊最疼我。”
青云真人：“啧啧啧，瞧瞧你这怀春少男的笑，还说不是对你师尊有意思，这提到你师尊，那嘴角都能笑到耳边。”
青云真人：“从今天起，你小师叔我就是你‘以下犯上专业’毕业设计导师，绝对带你顺利毕业，来说说你的选题。”
云舒：“《逆徒犯上之师尊今夜哪里逃》？”
青云真人：“那是我写的好吗？顶多能作为你的参考文献，咱们的选题应该是‘基于传统师徒关系追求真爱的研究’。”
云舒：“不明觉厉，小师叔快细说。”
青云真人：“你回去把我的参考文献渗透完再说。”
……
是夜，月明星稀。
仍是之前那家客栈的厢房内。
云舒翻出小师叔口中那本话本。
粗略扫视简介：
师尊和徒弟本师慈徒孝，直至那天徒弟发现师尊的秘密，才惊觉多年恩情与关怀皆不过是师尊历劫的铺垫。
师尊历劫飞升必须体验七难八苦，而这七难八苦全由黑化徒弟带来。
徒弟自嘲失笑，那么他便如师尊所愿，来个彻头彻尾的黑化，顺带把那埋藏在心底的私欲与爱意都撒进这无尽的欢海。
……
云舒眉宇紧蹙，继续翻到下页。
陌生的遣词造句映入眼眸——
魔界昏暗的大殿，空旷寂寥。
数盏琉璃灯摇曳悬在殿中，叫石壁上暗红水晶映出诡异的赤色。
雪白身影蜷缩在殿中，摇晃的光在白衫上覆出斑驳的残影。
地上的人听到殿中的又传来脚步声，他微微仰头，眼帘微掩，长长的睫毛还沾着两滴未干的汗珠。
整个人气若游丝、破败不堪。
“我说过，师尊若是敢逃，便要受罚。”
徒弟左手举红烛，右手捏铁链，缓缓走近。
铁链拖在地上，刺耳的金属性听得人肌肤也跟着战栗。
“孽障，你放肆！”
躺在地上的人掀眼，呛出半口殷红。
“放肆？呵！”
徒弟挑起师尊的下颚，笑得轻狂，居高临下蔑视底下的人，随后倾斜手中燃烧的红烛。
红蜡坠下，滴滴落在地上那苍白的手背，凝成各色形状，像极雪地飘零的梅花。
“师尊莫急，稍后还有更放肆的。”
……
接下来的文字，用词胆大，放浪形骸得人倒吸凉气。
急促的心跳和着静夜的蝉鸣，云舒轻轻咬着指尖，字字句句看得细致。
云舒从未敢想象那些诗文还能如此被小师叔连连化用在话本中……
“软玉温香抱满怀。”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轻拢慢捻抹复挑。”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
“可怜数滴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玉簪剔破海棠红。”
……
云舒猛地合上话本，连人带话本倏那钻进被子。
浑身灼热，肌肤比幼年在凡间染风寒发高热时还要滚烫。
气喘吁吁抱着话本，不消多时，云舒眼前视野渐渐模糊……
待他再次睁眼时，竟在云雾缭绕之中。
四下无人，茫茫大雾遮掩视野。
云舒轻声唤几下，也无人应答。
忽地，眼前慢慢落出座宫殿，四周的朦胧也才随之退去。
好陌生的地方，他从未见过。
晃眼间，他又陡然来到个数十米高的精巧奢华圆台，周遭还有半人高的玉质栏杆围着。
圆台下则是黑压压跪在地上的魔兵。
身后忽然传来些铁.链拖在地上哐哐啷啷刺耳的声音。
云舒回头，只看到个垂头的白衣男子，男子手上脚上皆被枷锁禁锢，即便如此，他还是轻而易举认出那人。
“师尊？”
那垂头的男子抬眼。
神情冷若冰霜，并未受半分影响，深邃的眸光望向他，却如凝望蝼蚁般。
哐当——
金属落地。
云舒难以置信，师尊竟轻然挣脱开这万年玄铁打造的禁锢。
恍惚间，微弱的眩晕感袭上脑子。
云舒再回神时，已被人带到栏杆上。
面前师尊的左手绕到他脑后，无情扯上他的发丝，轻轻拽下，强迫他抬起头。
师尊的右手捏着他的下颚。
云舒被迫与人对视。
映入眼帘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染着嗜血的光，这哪是他娇柔可欺的师尊，分明比他还魔怔。
师尊手上的力度又蓦然加大两分，大有种捏碎他下颚的错觉。
馥郁的酒香袭进鼻息。
竟是师尊捏着他强行给他灌烈酒。
烈酒滚滚入腹，呛得他直咳嗽。
云舒轻唔声，猛地摇头，想要摆脱这荒唐的一幕，可眼前的师尊却似乎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砰一声，酒壶落地，溅出满地水迹。
师尊未尽兴般用指腹抹上他唇角，擦拭酒迹，片刻后，又食指中指指尖并拢，双指强硬没入他口中，漫不经心摩挲他的贝齿。
云舒伸手要推开眼前的人。
双手却刹那被人擒住。
那人神情戏谑，泛起玩味的笑：“来让百万魔兵看看，本尊是如何叫他们的魔尊殿下承欢膝下。”
语毕，便是不由分说把他翻身压在半高的栏杆。
冰冷的身躯包裹着他的背部……
不！不要！
骤然而来的踏空感让云舒身子猛地弹起。
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他深深呼出口气，抬手擦擦额上的汗迹。
原来是梦……
只是这梦也未免太可怕。
许是那梦太过叫人燥热吃力，云舒浑身酸软无力趴到窗口透气，尤其是他那双腿，软得快要化开似的。
窗外是客栈的庭院。
云舒软软趴在窗台上仰望夜空。
夜色浓稠，上方那片天水洗般洁净，唯独颗挨近圆月的星辰微弱闪亮。
他又垂下头。
影影绰绰，烟笼寒水月笼沙。
银光缥缈，院子瓦片下的墙灯洒下暗光，暗光压着抹白色袖摆。
云舒拧拧眉，又探出头，因他感觉那是师尊，只是视野被遮挡，他只得又探出大半个身子偷瞄那人到底是谁。
“半夜三更叫什么？出什么事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人吓得猛地往前倾。
云舒本来就手脚无力，这下更是直接被吓得掉下去。
啊——
小师叔，我真的谢谢你。
青云真人僵滞片刻，也是猛然扑去窗口那边，却刹那被下面的画面制止住心中救人的想法。
害！他抿出副甚是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他这师侄还挺无师自通，这么快就会投怀送抱。
虽说这种桥段略显生硬还落于俗套，但准予顺利毕业。
看来按照他师侄这个速度，该是好事将近，他也是时候准备彩礼去了。
青云真人沉沉点头，果真是孺子可教也！
诗文出处：王实甫《西厢记》、李清照《丑奴儿·晚来一阵风兼雨》、白居易《琵琶行》、冯梦龙《三言两拍》、王安石《游褒禅山记》、冯梦龙《喻世明言》、乾隆《新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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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