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已继承清云鉴, 如果绮之要和夏国作对, 你我必定为敌。kanshushen”
归云谷泊雨丈中的阵式前,少女额间系有白绫,负手于后,白衣漠寒。
眼望稚子少年,目中沉肃:“师父已死,你却仍然不能放下,一念成执,已是魔障。”
少年人一张粉嫩无瑕的娃娃脸隐隐散出阴寒之气,愤恨森然。“一念成执,已是魔障?你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痛恨过什么?为什么仇视他要他死?”
少年圆亮透寒的双眼望着她, 一眨不眨:“怎样都不够!他死了还是不够!我手上已染了他的血, 可是仍然洗不净我心里的愤恨!我要把他看重的放不下的, 一样一样都毁灭在我手里!”语声深幽起来, 少年抬头睨她:“师姐, 你也一样。”
白衣少女安静地看着月光下身着淡粉长衣的少年人:“师父临死前逐你出师门预你会走上灭夏之路, 你既不肯收手,我亦无能为力。”
长睫轻颤,粉衣少年直直地看着她,默然许久, 轻声道:“怎会无能为力……你想救我么?”
少女抬首望着他。
隐隐月华临身,纤弱的少年一张烂漫无害的脸上深幽寂静,晶莹如雪,细密的长睫轻轻颤动, 他慢慢走近少女,蓦然伸手搂住面前之人:“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抛妻弃子来守护的这大夏国,所以预我会走上灭夏之路,只是我虽然不甘,却更不想踏上他预示好的路。”
少女双手微蜷,身上淡漠清寒,却一时并未推开他。只是不言不语。
“你若想救我救夏国,就跟我回西羌大榆谷。如此,我便收手。”
少女宁声:“我是清云鉴传人,具守护夏国之责。”
“跟我走,就是你对夏国最大的守护。”少年埋首在她颈侧:“否则,来日你必后悔。”
“师父说你心下所恨,实是‘清云鉴传人’这一称。”
少年冷笑:“你以为我想带走你仅仅因为你是清云鉴传人么?”吐息在白衣少女颈侧,粉衣之人语声陡然一低,沙哑中微见颤音:“我也想收手……唯有你……唯有你能救我……你肯救我么?”
颈中微微一湿,少年人抱着她的手蓦然收紧,“师姐……用你来填补我所失去的……救你想护的夏国……也救我……可好?”
冷月清辉洒落白衣之上,少女平静地望着前方:“端木身负天启神示,一生不会离开夏国。”垂目间漠然而退,白衣少女转目望他:“师父嘱我不得伤你,今日我在九曲阵前拦下你,只为叫你知难而退。”
粉衣少年木然地看着自己落空的双臂,眼中有水光流动,“我只给你这一个机会……”抬头来眼角泪痕滑落,少年人扬唇却笑,神色于光影中一点点变得阴翳:“端木若华,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应是不应?救不救我?”
白衣少女立身一步之外,宁然看他。久久,道:“此非救你之法,亦非护卫夏国之径,恕端木不能应。”
双拳倏地握紧,少年人眯眼一笑,模样分明粉嫩圆润、可爱至极,周身气息却陡然一寒,阴沉可怖,叫人不寒而栗:“你果然和他一样。”眼神幽亮如魅,他阴鸷道:“如果不属于我,我便毫不留情地毁去……你们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于人世间,你可明白?”
少年人看着她许久,一字一句地续道:“要么弄脏,要么摧毁。”
沉沉的笑声传出,阴森而令人颤栗,犹如鬼哭枭泣。
少女看见他最后回望过来一眼,绝然转身离去,清瘦纤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归云谷翠郁苍然的深林中,徒留月影清光,冷风寒意。
云门弃徒,从此不得再踏入归云谷一步。
少女望他行远,亦转身而回,林风拂动间白衣扬落,幽然寂静。
……
白衣女子恍然回神,苍白冷倦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的忧患。未执针的手勉力自雪麾中移出,慢慢伸向怀中男子的脸。
雪窑洞内,拉巴子见粉衣之人停手下来,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抬头来结结巴巴道:“你……你要真想……想……那个……也,也等我们出去了……”手中扶着的人突然动了动,少女一惊。
青衣的人捂着胸口兀然转醒,昏沉中伸手下意识地去扶怀中女子。
恍惚中却觉胸前一空。
青衣少年怔了一下,而后霍然惊醒,“师父?!”一下子立起了身来。
师父?
拉巴子闻言一怔,微喜。
四个粗犷汉子皆听不懂汉语,只知是这少年人带在身边的女人在被自己人轻薄,有意无意地拦在了兽皮与篝火之间,挡住少年的视线。
独最憨的蝉西一个劲忧心地去望洞内深处堆满兽皮的角落。
云萧推开扶住自己的少女,顺着蝉西的视线望见雪麾一角铺陈在兽皮之上,掩在洞内角落,隐隐绰绰。
少年人心下一凛,想到先前少女指给自己说是马骨却分明是人骨的白骨……顷刻面如纸白,不敢深想快步行了过去。
师父!
几步走近,入目所见,青衣的人整个呆在了原地。
女子雪麾已散,一身白衣凌乱,肩颈处细小的伤口、齿痕清晰可见,束腰系带解开在身侧,隐约可见襟内亵衣。
先前所见那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粉衣少年紧搂着女子不放,双手仍牢牢扣在女子腰间。
兽皮之上,雪麾铺散,白衣凌乱,女子怆白的脸上无一分人色,阖目昏沉。
青衣少年静了一瞬,而后心下翻涌而出的情绪猛然如浪,海倾云涌。
双膝分明剧痛,身形却一瞬间如电般,幽灵闪一来一回间,手中已握麟霜剑,拔剑而出毫不犹豫地斩向了女子身侧那人。
粉衣之人惊觉杀气,睁开眼的同时目中一冷。
想要翻身躲开,只是长剑来势太烈,眼见不及,只是即便如此,蜷卧在兽皮上的粉衣男子竟依旧不慌不忙。
他转目睇向面覆寒霜的青衣少年,目中竟似挑衅,看清少年人手中剑影乃为麟霜剑,才微微一震。
剑刃悬临男子头上三寸,再难往下一分。
拉巴子一把抓住青衣少年的手往上一抬,揉腕一转夺下长剑扔回了篝火一侧。口中同时急道:“你莫要误会,赫连先生没有对她做什么……”转目过来拧眉瞪了赫连绮之一眼,少女又道:“赫连先生与你师父似是旧识,方才……方才不过开个玩笑,你莫当真。”
赫连绮之闻言便嗤笑:“是呀,我与这女人相识十数年,如今遇见不过叙个旧罢了。”言语间天真调皮的眉眼隐约带着无邪笑意,大大圆圆的眼轻轻眨动,一脸纯挚无害地望向双目彻寒的青衣少年,言罢一手将女子搂在怀中,一手随意牵起女子鬓边一缕长发,放到唇边吻了一吻:“你手中拿着麟霜华骨,此物不传外人,看来必是这女人的弟子无疑了。”语声低沉缓慢,绝非外表所见十六、七岁的模样。
“你师父的男女之事,你动这么大的怒做什么?”粉衣之人勾唇一笑,满脸轻佻,斜眼看着少年幽幽然问。
眼角瞥到女子正垂于自己手中的鬓发如雪一样冷白,才微微一怔。
云萧面色铁青,额间樱纹如滴血,绝美的脸上红白相映,冷艳而寒冽,周身散出修罗一样的残绝狠意:“再敢对我师父不敬,我必砍了你的双手!”青衣少年反手一掌毫不留情地推开少女,一纵向前指间银针直直射向粉衣男子。
银针上暗极无光,竟似染毒。赫连面色一凛,这才翻身避开。
青衣的人随即上前,身形如幽灵一闪,眨眼间便把女子连带雪麾裹住,一把抱回了怀中。
赫连绮之翻身跃起,邪气地睨向少年:“因由也不过问,出手已是杀招……不想这女人教出的弟子竟这样狠。”
青衣的人抱紧女子,伸手把脉,但觉怀中之人脉间更弱,气息愈加不稳,心头绞然如窒,目中寒霜凛冽,冰一样冷:“因你死不足惜!”
粉衣之人闻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低声笑道:“是呀,我或许是死不足惜,不过有这女人与我陪葬,也不是不可以。”
云萧面色肃寒,凌厉地睇目于他:“你做梦!能与你陪葬的,只有你脚下的冰雪!”
粉衣男子闻言又笑,面相天真可爱,眸中却邪。自顾伸手整了整微微敞开的衣襟,有意无意地将凌乱的衣衫往上拉了一拉。
青衣少年见之,目色更寒。
赫连绮之眼角瞥见,嘴角笑意扬高:“怎么?见不得你师父与我的风流韵事?”
红樱艳色,点在青衣的人额间有如染血朱砂,少年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上如覆霜雪,冷峭寒嫣,胸口微微起伏,周身寒彻。
“你不过一介趁人之危的宵小,不配与我师父相提并论。若非我师父有伤在身,何能容得你放肆!”
身形纤弱的男子睨了一眼少年人号在女子右腕上的两指,邪气地挑了挑眉:“只是有伤在身么?你这小子可真会自欺欺人……我肯碰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未必不是好事。这个女人时日无多,早已无救了……我说的可对?”
少年人一身青衣苍冷寒瑟,闻言微一震。又复绝然。“住口。家师生死轮不到你来置喙!”
“呵呵。看你面相以为是朵温顺柔和的樱花,却原来是只冷寒易怒的枭鸟。”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美,一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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