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汐僵在了林宴怀里,眼神闪躲,一时间没想好搪塞的理由,只得保持沉默。
林宴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和研究所有关?”
他的直觉是与时汐避而不答的研究所所谓的实习有关。
时汐继续沉默着。
林宴等了一会儿,见时汐始终用沉默拒绝回答,感觉再问也下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等晚上回家先问下omega爸爸吧。
他想了下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时爷爷知道你被打吗?你为什么不告诉爷爷你二叔打你?”
“告诉爷爷了,爷爷当着我的面吵过二叔很多次,但是二叔依然会打我,只要我告状就会打得更重。爷爷也不可能24小时看着我。”
时汐说完忧心忡忡地再次强调:“你也不要问二叔,如果二叔知道我向你告状肯定会狠狠打我的!你只要让我搬家就好,离二叔远点,他就会少打我一点。”
“不行!”林宴语气中透着强势与坚决,“别的都好商量,这个不行!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了。”
“可是我怕……”
林宴抬手拭去时汐脸颊的泪痕,温柔地在时汐哭红的眼睛上亲了下,一改刚才的强势,语气温柔地说:“汐汐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你只需要信任我,好吗?”
时汐眨着眼,愣愣地看着林宴,片刻后用力地点点头,泪水再次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他将脸埋在林宴宽厚的胸膛上,哽咽着说:“林宴,你真好~~~”
林宴轻柔地上下抚摸着时汐的脊背,安抚着时汐。
他突然有些感谢钱家了。
爷爷和alpha爸爸不喜欢时汐,更不会同意时汐嫁给他,选择时汐作为挡箭牌只是因为时汐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用时汐和林宴从小喜欢就对方为由拒绝钱家的联姻更妥帖。
如果不是为了拒绝钱家的联姻,他就不可能和时汐订婚,更不可能发现被他奉若珍宝的小太阳这些年一直被时家人暗中欺负。
林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搂着时汐脊背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没那么好说话,也没那么好脾气,他的温柔只限定地专属于他最爱的汐汐,既然时临江这么对时汐,看来有必要去警告一下时临江了!
******
下午。
医院VIP病房内,时汐握着陷入昏迷的爷爷的手泪水潸然。
明明生日的时候还好好的,被二叔推着轮椅和林家人一起去饭店吃了顿饭,商量他的订婚事宜。
这周一的时候虽然躺在病床上看着虚弱些,但也能和他正常交流,还说要立遗嘱把股权给他,怎么六天没来医院竟然变成这样,连呼吸机都用上了。
“爷爷之前不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成这样了?看起来好严重!”时汐哽咽道。
“你爷爷其实早就不行了,之前是担心你和林宴的订婚告吹,强撑着一口气硬熬着。”时临江叹了口气,“如今你成功订婚,你爷爷劲儿一松,昨晚病情急转直下,就这样了。”
时汐拿着手机,将屏幕对准时峰的脸:“爷爷,您看,这是我和林宴昨晚的合影,还有很多张。摄影师那边要精修,等精修完了肯定更好看,到时候我再拿给您看,您一定要坚持到那一天啊!”
时峰插着呼吸机,安静地躺着,对于时汐的言语毫无反应。
时临江对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时峰的林宴说:“林宴,你带汐汐走吧,在这儿待着也没啥用。”
林宴轻柔地抚摸着时汐的头:“汐汐,我们准备走吧。”说着转身对时临江说,“但是,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我们出去说吧。”
时临江隐隐感觉今天的林宴有些反常,看似平静的情绪下似乎暗潮汹涌。
他用余光瞥了眼时汐,难道是时汐对林宴告状,把他打时汐,以及研究所的事泄露出去了?
但是他不敢试探,林宴很聪明,万一时汐没说,他一试探,引起林宴的警觉,反而有点不打自招了。
时临江思考了下,对着林宴挤出一丝虚伪的笑意:“都是一家人了,什么事还要避开汐汐出去说?”
林宴没有理会,转身往病房门口走,显然强势地不给他这个长辈商量的余地。
时临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发作,只得瞪了眼时汐,跟着出去。
两人走出病房,林宴指了下走廊尽头:“我们去窗户那儿说。”说完直接往窗户的方向走,依然没有和时临江商量的打算。
时临江突然在林宴身上看到了林宇的影子,自信,强势,那种属于顶级alpha以及林家长孙的气场。
这种感觉其实应该不是他第一次见,他回想起昨晚的订婚宴,林宴跟着林正道、林宇与诸多高管侃侃而谈时也是这样的气场。
两人来到窗边,林宴侧对窗户而站,余光可以看到走廊以及远处时峰病房门口的情况。
他懒得和时临江多说废话,直奔主题:“二叔,我听汐汐说,这些年你总打他。”
时临江脸色骤变,时汐果然说了!
他摸不准时汐是只说了打他的事,还是把研究所的事一并说了,所以不敢多说,怕言多必失,只能混淆概念,试探性地说道:“孩子嘛,难免调皮,汐汐爸妈走得早,我作为长辈总要肩负起管教他的责任,就像你爸肯定也打过你。”
他说到此无奈地摇摇头,流露出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长叹了口气:“哎!汐汐这孩子,我是为了他好,他咋还记仇了!”
林宴没有问出时汐去研究所的真相,也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让时临江起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警告时临江让他不准再打时汐。
他顺着时临江的话继续说:“二叔,虽然我和汐汐是协议婚约,但是明面上汐汐是我的未婚夫,是林家的人,你打他就是打我的脸,也是打林家的脸!以后我会接管汐汐的一切,二叔就不必再为汐汐操劳了!”
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没有和时临江商量的打算。
时临江脸上露出虚伪的假笑:“哎呀,你看你说这话就严重了,我哪儿敢打你们林家的脸呀!你们订婚了,以后你多操心着点,我当然求之不得。”
“二叔,按照协议约定,汐汐暑假要去我家住。现在只剩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学业压力大,我在一中一墙之隔的那个小区里有套房子,我打算让汐汐搬去那里,节省上下学的时间。”
时临江颇感意外,他知道林家的房子多,不是在地理位置比较偏的别墅区,就是在地段较好的高档住宅区。
一中的校址虽然也偏,但是那一片是当年城中村改造,附近全是人口密集的普通小区,没有那种高档住宅。
他半信半疑地试探:“你爸咋在哪个小区买房?不像你家的做事风格呀!”
“我上初中的时候那片正好有个小区在建,我爸就买了一套,想着万一我以后去一中上学,不想住校,可以住那儿。那套房子我上高中前就已经装修好了,一直空置着。”
时临江眼珠一转,顺着林宴的话继续找借口:“既然一直空置着,想来没有置办家具吧?现在的家具说得再好,终究还是有甲醛,汐汐住进去也不安全,你看现在得白血病的人多多啊!”
林宴嘴角扬起一抹很浅的笑意:“二叔不必担心,我家很多闲置的房子里都有家具,我可以挑一套买的年数比较久的让人搬过去。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挑,总有一套让您满意。”
时临江右手按在窗台上,食指指尖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点着台面,陷入了沉思。
林家有钱,房子多、家具多,而且绝对都是上等的材料。如果是年数久的家具弄不好就是林正道买的,他还真不敢挑林老爷子买的家具的毛病。
事发突然,他左思右想,一时间竟想不出更加合理的理由搪塞。
“只是住半个月而已,等汐汐期末考试完就去我家住了。二叔您这么顾虑,难道……”林宴故意拖长尾音,眼神中透着些探究的意味,“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吗?”
时临江右手食指悬在半空,两秒才落在了台面上,脸上泛起虚伪的假笑:“哪有!我这不是担心汐汐嘛!既然你有闲置的家具,那就这么办吧。”
“多谢二叔,我们回去吧。”林宴说完转身便走。
时临江默默攥紧双拳,在林宴转身后脸上布满阴翳。
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林宴渐行渐远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与其并肩走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
“对了,让孙阿姨跟着去照顾汐汐吧?她照顾了这么多年,我也放心。”
孙阿姨?
林宴直视前方的眼神稍变,但仍保持正常的语气回应道:“您不说,我也正有此意。正好我保送Q大了,现在没事干,到时候我也过去住,辅导汐汐功课。如果孙阿姨多做一个人的饭需要加钱的话,您开口,我这边会额外支付孙阿姨的工资。”
“给她的工资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加。”
“那就好。”
两人回到病房,时汐泪眼汪汪地看着爷爷,依然沉浸在爷爷病情加重的悲伤中。
林宴走到床边,按住时汐的肩膀,一改刚才和时临江说话时强势的语气,温柔地说道:“汐汐,我们走吧,让时爷爷好好休息。你作业不是没写完吗?耽误了功课,时爷爷会伤心的。”
时汐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看着昏迷的时峰:“那好吧。”
时临江看了眼时汐,嘴唇微张,余光瞥了眼林宴时,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时汐礼貌地和时临江挥手再见,和林宴牵着手离开了病房。
啪!
病房门被关上。
时临江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布满阴翳。
他转身面朝病床而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处于昏迷状态的时峰,静静地看了会儿才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时总。”
“刘医生,我爸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啊,之前时董为了和林家商议订婚时精神状态正常,已经加大了药物的用量。您前几天为了确保时董修改遗嘱时面对罗律师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又让我再加大药量。昨晚一停药,效果反噬,情况不容乐观啊,可能最多活一个月吧。”
“一个月吗?不行!下个月23号我们和林家的合约就到期了,我不管你用什么药,什么方法,务必让我爸熬到我们与林家下个月再续合约!”
“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我们和林家的生意黄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好,我研究下怎么用药。”
“对了,时汐把我打他的事告诉林宴了,林宴今天提出让时汐搬去他一中旁边的房子住,有林宴陪着,以后我们行事得隐蔽点,所以我打算月底不让时汐来研究所了。”
“时汐不来研究所的话,那月底就没法交货了呀!”
“货当然要交。我好好考虑下,等我计划好了一切再联系你。”
“好的,时总,我等你通知。”
******
林宴和时汐来到医院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
林宴系好安全带,没有启动车,侧目看向时汐:“汐汐,我没记错的话,孙阿姨是从你幼儿园的时候就在照顾你吧?”
“对啊。”
“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来你家的吗?”
“不记得了。怎么了?”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林宴想了下又说,“我不想和孙阿姨一起住,我给她在小区里再租一套房子,每天只有做饭的时候让她来,衣服什么的让她带回出租屋里洗,打扫卫生什么的,我家里有保洁会定期过来打扫,不需要她。平时就咱俩住在那儿,行吗?”
能和暗恋的人住在一起,时汐求之不得。
林宴九月开学就要去上大学了,虽然Q大就在本市,但是林宴大学要住校,平时肯定聚少离多,两人能多待一天,对时汐而言就多赚一天。
时汐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但是又怕林宇不同意,惴惴不安地问:“林叔叔应该不会同意吧?”
“我今晚回家给我爸说,他会同意的。但是在我们正式搬过去之前,你不可以告诉孙阿姨我要为她租一套房,不然万一她告诉了二叔,二叔说不定又要找什么我照顾不好你的借口不让你去了。等我们搬过去,我会亲自给孙阿姨说,让她帮我们保密。”
时汐连连点头,在嘴上横着比划了个拉住拉链的动作:“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孙阿姨!”
林宴抬手揉了揉时汐的头:“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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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孙阿姨拿出空行李箱,又准备开始收拾行李:“这才搬过来几天啊,又搬。”
“那边离学校近,我可以节约时间多学习。”时汐圆圆的眼睛笑成了半圆形,开心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时汐眼前一亮,难道是小宴哥哥的电话?
他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回卧室的书桌旁,垂眸看着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的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来电显示上写着“二叔”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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