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白日里静谧安静的街道重新焕发生机,人来人往,着实热闹。
有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们抖擞掉满身沉重与疲惫,急冲冲地往家里赶,哒哒哒地步伐如同一道道音符,能从其中听出几分欢快之意;
旁边还传来小摊贩互不相让的叫卖声,正在自吹自擂自家的产品有多好,往来相迎;
悠闲的大妈们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手里端着自家饭碗闲话家常,得空时便往嘴里扒拉几口饭,听人说说东家长,话话西家短,以此下饭……
“诶,你们说啊,老温家那个孙子在家待了这么多年,平常也不见他出门工作,他哪里来的钱吃饭啊?”
一道尖细洪亮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地度过人群,飘入刚好从旁边经过的温半夏耳中。
听见熟悉的字眼,温半夏脚步一顿,好看的眉头微皱,眼底盛满不愉之色。
据他所知,附近姓温的住户只他一家,对方口中谈论的是谁可想而知。
这群无所事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会说些啥,温半夏不用往下听便已知晓。
这群长嘴舌……
温半夏暗骂一句,顷刻间便收敛了笑容,板着一张小脸,顿时转头改变要去的方向,循声而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群人各端着自家的饭碗围坐在一起,相互说着话。
那儿是三角巷的风口,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在炎热的夏季里很受附近居民欢迎与喜爱。
平日里闲来无事,大家就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乘凉、聊天、话家常。
这不,一到饭点,又有三五成群的人端着饭碗坐在那里聊天。
那嘹亮的嗓音便是从其中一位捧着饭碗,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口中传出。
周围街坊的三两破事都已说遍,她便想起巷子里那户孤僻不合群的家庭——老温家。
这人是三角巷里话最多的李婶,公认的长嘴舌。
见自己的话吸引住全场注意,李婶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与满足,她享受被人关注的目光。
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朝着身边围坐的老姐妹们挤眉弄眼,语气里是满满的八卦感。
“我们街坊四邻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不说别的,老温他家什么情况大家还不知道嘛?”李婶深谙讲话之道,战术性地一停顿。
周围人正听得兴起,见李婶还在吊人胃口,她们这群街坊四邻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配合地开口催促道:“老李啊,你继续说啊,咋还吊人胃口呢!”
“老温家的咋了?”
其他人点头应和,嘘声一片。
“你们急啥?”李婶笑了笑,“我这不是正要说嘛……”
大家都知道她那爱炫耀的小性子,也不在意,只目光灼灼地等着对方接着往下说。
李婶见状清了清嗓子,一副小声偷摸的模样,只听她低声道:“我们街坊四邻认识这么多年,老温家那老两口子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去世后肯定也没留下什么积蓄……而且你们说,温家那个女儿晓雪,大家谁不知道谁啊?她后面生病,去医院看病也花了不少钱吧?”
“医院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吞金兽,多少钱也不够用的!”李婶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虽然她说得抑扬顿挫,但她说的这个事,大家也都知道,因此不太感兴趣。
他们三角巷这么一个小地方,屁大点事都能传开。温晓雪生前得了重病去医院治疗的事情在三角巷人尽皆知。
见李婶老话重提,大家顿时不满意了。
李婶哪能看不出众人的脸色,也不敢再拖延,而是一副我还有话要说,你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模样,道:“你们别心急啊,我这不是还要说嘛。”
众人闻言不再焦急,只静待下文。
只见李婶身体微弯,低头朝身边人悄声道:“你们说,他们家这情况,哪里还有钱留给晓雪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父不详的野种?!”
这话顿时引起众人的兴趣,面上纷纷若有所思。
李婶见状满意极了。
她停顿了一会,缓缓直起身子,亮了亮嗓子,才继续说道:“晓雪去世时,他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没什么亲戚帮衬,就算一开始晓雪还给他留了一些存款,但他读书不要花钱?吃饭不要钱?就算晓雪给他留了一些钱,这也花得差不多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一个小孩子,又没有其他收入,吃穿用行都需要花钱,再多钱也不够花。
见众人跟着她的话陷入深思,李婶满意一笑,慢悠悠地接着说道:“就算晓雪去世后给他留了一笔钱,但你们看,他也大学毕业一年多了,也没见他出去工作……你们说是不是?我没说错吧?”
李婶反问道。
见大家没有出声反驳,她又故意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你们说老温家那外孙他天天缩在房子里不出门,也不找工作挣钱,自己也不开火,一日三餐都在外头吃……再多的钱也不经他造啊!你们说他哪里来的钱?”
“是啊!”
听李婶这么一说,旁听的邻居也不禁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应和。
有人顺着李婶的话疑惑地问道:“老李,你说的对啊!老温家那外孙我平时也没怎么看到他出门,他人都这么大了,也不出门工作……到底哪里来的钱吃饭?”
“晓雪给他留了这么多钱?”他迟疑地猜测道。
街边路过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望着周围这求知若渴,八卦十足的灼灼目光,李婶扬了扬眉头,也不急着扒饭,任由饭菜变凉。
只听她压低嗓音,朝众人说出心底由来已久的推测:“你们说,他不会是在家里搞什么违法犯罪吧?”
话音刚落,周围却一片静默。
这反应不对啊!李婶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哦?那你说他在搞什么违法犯罪啊?”
场面沉默了两秒后,一道懒洋洋地语调从她身后传来。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扒他门缝去看……”
李婶正被众人不对劲的反应搞得有点烦闷,突如其来的插话声令她心里闪过一抹不快,不假思索地转身就想回怼,却被那张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吓了一跳,手中的饭碗差点端不稳就摔了。
来人的容貌精致得堪称优秀,此时正眉眼淡淡地注视着她等待答案。
李婶却如同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冷汗直冒。
方才还说得口水四溅的李婶,霎时嘘声,如同哑巴一般,呐呐不敢言。
她在心中直呼晦气,万万没想到背后说闲话却被当事人抓个正着……
想到这,她偷偷横了周围人一眼,怪对方也不提醒自己一下,让她现在落得如此尴尬的一个处境!
大家纷纷避开她的视线,只余温半夏与之四目相对,周围的观众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在外聊八卦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以前还有人找上门与其对骂呢!
面对温半夏冷淡的表情,最终还是李婶脸皮厚,压下背后说闲话面对当事人的尴尬与心虚,语气讪讪地转移话题道:“小温,是你呀,你怎么在这?”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端着的饭碗,自问自答道:“哦,到饭点了,你这是出来吃饭?”
温半夏不答,只静静地盯着李婶,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绷不住脸色以后,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是啊。”
然而,还不待李婶松口气,他当即话头一转,脸上带出几分讥讽之色,意有所指地淡声说道:“要不是出来吃饭,我哪能听见如此精彩的演讲啊!”
李婶被他拿话头一噎,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温半夏却视若无睹,恍若未觉,好似没看见李婶变了脸色一般,依旧言笑晏晏,嗓音听不出半分情绪地说了一句:“李婶,你讲得挺好啊。”
李婶闻言面色微微扭曲,嗓音都有些颤抖:“你……”
温半夏见状咧嘴一笑,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心下却冷哼一声。要知道,他这个人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这个长舌妇时常在背后败坏他的名声,温半夏一直有所耳闻,这次抓了个现行,哪能让对方如此轻易地含糊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好欺负呢!
下次必定会在背后造谣得越发起劲!
温半夏哪能给人这个机会?
见李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眉头微挑,双臂抱于胸前,像是怕人没听清一般,好心地一字一句地对其再次重复了一遍,正面硬刚道:“李婶,我人在这,你给大家仔细说说,我到底是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了?”
“这……”李婶语塞。毕竟这也只是她私底下的凭空猜测,根本没有证据。被温半夏这么一问,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说不出话,温半夏却有话要说。
只听他提高语调,出口嘲讽道:“李婶,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说得蛮起劲吗?”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与讥讽谁听不出来。
李婶本还有几分心虚,但见温半夏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里刺痛,也有点不舒服了。
本就是饭后闲话,他那么较真干嘛?
敢做还不让人说了?还死抓着她不放……再说她也没说错啊!
想到这,李婶也不心虚了,态度顿时强硬起来,拿捏起长辈的姿态,厚着脸皮解释两句:“你这孩子,咋这么较真呢!我们也只是吃饭没事做,随便瞎聊聊,也没说啥。”
“对啊。小温你别误会。我们也只是随便聊两句。”一旁的人见场面如此僵硬,也跟着和稀泥。
误会?
温半夏都要被这群人臭不要脸的模样气笑了。
自己刚说出口的话还能咽回去?
让他不要太计较?他还偏要计较!伤口不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痛是吧?!
那我就来告诉你,“疼”字怎么写!
温半夏:我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蠢作者(小声):那个、你不是挑食吗?
温半夏(凶巴巴):闭嘴!
……不敢吱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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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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