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邸内院,清素上仙坐在主位上,大大小小的仙神围着小神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挑逗着小神君,而这小神君到也乐呵呵笑着,丝毫不见嚎哭的迹象。
或许是受够了这群人对他挑拨逗弄,小神君刚降临人间不到一个时辰便首次展现了惊人的神力。他身上金色的光芒瞬间膨胀,在他周身形成一环金色的光罩,璀璨的鎏金神纹以此向外不断蔓延,凛冽的神力犹如狂风暴雨般向周围的仙神们压去。然而也就是一瞬的时间,像是虚张声势恐吓般并未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尽管如此,一人捂着自己的胸口惊呼道:“这神力有点强啊!”
“可不是嘛,以后神道无可量啊。”
“想想我自己当年飞升时候,那仙资简直了……真是神比仙气死仙!”
边上同是凡人飞升的一人打趣道:“不然你现在跳下去多修几世功德?”
“真是越看越喜爱这小神君哈哈。”这人说着不禁又要上手去碰,瞬间一柄神剑闪现,直直朝他而去,吓得他立即出招抵御,就差那么点就被这神剑劈了。
流着金色神光的神剑争鸣不止,大有一种要暴走的样子,但却是纹丝不动,只悬在小神君周身。
剑道有灵,唯从主命。便是清素上仙也无法强召,于是她起身靠前去看。
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神剑。
神剑的剑格乃是一种罕见的样式,剑面上同样充满了前所未见的精美纹饰。除了流转其上的神秘纹理和神力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雕刻在其上的“游红尘”三字。
显而易见,这柄小神君的本命神剑,无论从剑本身质地,还是这认主的剑灵都能得知这是一把绝好的剑。只是来而有名,却查无此剑,不知这小神君前世又是哪一位神祇。
清素上仙瞧着,不禁笑了笑道:“不错。”
诸仙神也纷纷应和称好。
不消片刻,义安将军就步履匆匆从外头赶了回来。
然而一进门却发现自家府邸堵得水泄不通。
“……”
他不禁扶额愁道:“诸位可能为在下让条道?”
诸仙神一听声儿,随即退开给义安让了条道。
义安先是到了清素身边,轻握她手柔声道:“苦了你了。”
清素回望他,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搂着清素转身靠近自家小儿,感受着他周身的神力,欣慰大笑道:“好,好啊!”
义安随后转身面相诸仙神,做辑道:“今吾儿诞辰,本当开席宴请,但恰逢祖神出山,双喜共临,小儿自是不能逾矩夺主,便算是我义安府招待不周,失了诸位一席,特以灵丹灵器为礼,聊表歉意。”
诸仙神同是做辑回礼:“义安将军言重了,祖神之尊自当为先,实属无奈之举,我等怎会介怀。”
随即就有人附和道:“是啊,将军不必如此,空手而来本是我等失了礼数啊,怎的会介怀一场宴席呢。”
……
见诸仙神如此言说,义安惭愧再拜。
而后,有的还留在将军府唠了唠零碎事儿,有的却有事告辞了,将军府一下就空旷了出来。
另一边,神帝再次前往圣亓山,一路上可是面容惆怅。
这祖神竟是神女之躯!
不仅是神帝,其实在见到雪不落真身那一瞬间,诸仙神除了震惊于她的神力恐怖如斯外也感概过祖神是位神女而非神君的事。
有这念头并不是神族奉神君为尊,神女则次之,一切的猜想都是源于神界旧书中的记载。
其大意是讲,神界初世有神,为天道蕴养,降圣亓神山,八神同世……及混沌者见,大劫,八神协力,然诸神皆陨于此,扶光峰落印佑世,此间无音讯。
《启世录》中对于初世八神峰脉及神祇位号是有确切记载的,其中说道,八神同降圣亓,然不尽同间,其中是以神君晏无痕为先,乃此间第一神祇,天道落神谕赐名晏无痕,字春归,且封扶光。
正是因为《启世录》的记载,后世认知中最后一位陨落的神祖便是扶光峰的神祇晏无痕,或者说是唯一一位归隐的,而今,众人见到的却是位神女,可她身上又处处都体现了她是神祖无疑,这让神帝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但无论如何神帝却又不敢开口问,一是无从开口,而是无论其中有什么问题,在她出现的时候天道没有任何异动便是承认了她,既是天道应允的,他们也无需怀疑任何。
梵衢尘在圣亓山遇到一道神力指引他前面往到了圣亓山脉扶光峰,在扶光峰外围见到了一身玄袍的雪不落,她面无表情坐在一棵高耸的树的树枝上,这棵树早已没了任何叶子,就剩下这一桩树干孤独地立在漫天雪色中,瞧着有些突兀和凄凉,而雪不落正一眨不眨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不知出于何缘由梵衢尘迟迟未开口。
见梵衢尘久没有动静,雪不落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就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却冷冷道:“何事。”
梵衢尘朝雪不落揖礼道:“明日神宫备了宴。”
一语后世界便只剩下了飘雪,雪不落没有任何回应。
梵衢尘也就静立一旁,顺便观察观察这静久峰,正当他感觉这树后的广阔天地中当是有点什么的时候雪不落却开口了:“我会去。”
闻言梵衢尘也不多言,颔首道:“那便恭候祖神。”
梵衢尘正欲离开,雪不落紧道:“昭告天下,圣亓此刻开始朝向天下,山高境界高,能者居顶。”
梵衢尘严肃道:“明白。”
语罢,见雪不落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他便瞬身离开了。
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在酝酿一场天下风云。
梵衢尘身影消失的同时,雪不落身后的空白中出现了一道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的结界。
她眼神动了动,旋即抬起手,指尖上一股神力流转凝成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忽的朝结界刺了过去,只是瞬间,结界便化成虚无,同时她也出现在了此处。
雪不落眉头一拧有些疑惑:“怎么弱成这样。”
结界后便是扶光峰真正的模样。
这一面的银装素裹也是横跨千里,目及其他山峰可见遍野桃花的春色,清幽避暑的辽阔竹林中潺潺溪水环抱几舍竹屋,此外高壮的银杏树正簌簌落着叶,将树底铺了满圈又零落四周。
此景可见静扶光峰的灵力并不匮乏,可结界却又是实打实弱,雪不落心中不禁蒙上一层迷雾。
她又将静久峰走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变化。
环在竹舍边的流水在雪不落经过时忽然涌动,却又不甚热烈,像是压抑着什么。
雪不落瞧见后嫌吵便挥手冰住了,待即将离开时又解了它。
当她回到扶光峰的枯树上的时候,身后的结界再次结成。
她瞧见了极少人能见的,来自神宫方向的一束微弱的金光。
片刻她便出现现在了义安将军的府邸。
见她立在府门外,义安惊讶同时行了一礼将她请进府。
义安不解道:“祖神为何而来?”
雪不落道:“今日诞生了位新神。”
“正是犬子。”
话语间一婴孩被清素抱着被从义安身后出来了,见着雪不落的一刻他突然笑了,很灿烂很喜悦,眼神也是直直粘在雪不落脸上。
这一下子给在场的都整懵了,怎么见谁都平平淡淡,对清素义安也是浅笑两声,却独独见了一副冰山脸的雪不落绽怀开笑。
雪不落冷冷盯着他周身若有若无的金光,须臾,抬手往他额间一点落下一枚金印,金印一晃眼又没了影子。
虽然不知其中意味如何,但二人都没吱声,没来由的对于这个举动异常放心。
雪不落从新儿脸上移开眼,抬眸看像义安清素道:“定一好时辰,将他送上圣亓。”
两人皆是一惊,交换了个眼神,清素疑惑又坚定问道:“为何?”
雪不落闻言只简单道:“他会成为天神。”
神族有天地玄黄三阶,玄黄二层的神力差距不大故而被同归一阶,天神不仅有着通天神力,甚至可以化己身魂成一方世界。
神族年岁悠长,本是无穷尽,但世间本是一相扣的环,福祸相依,兴衰共勉。经久不衰的神力神运于世是福是祸终究是一个不定数,故有劫数横生。
初世伊始,神族共一十四位天神,二十二位地阶神祇,玄黄阶六十六位。数亿载鎏金,神族步过六朝,初世八神外一朝一天神,现仅两位。地神今也仅有十位,玄黄有二十五位。
“明白了。”
雪不落应声点头,随即离开。
神界在很早以前就选择了同人间一般日出于东落于西的天色,虽说神族可以不眠,但神界中有着很大一部分是仙族。有同清素上仙这般连理,也有诸神广收的弟子,因此神族也有着白昼星辰。
雪不落从义安的府邸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到圣亓山,而是下往人间。在圣亓可以看见烟火气,来源于市井街巷,明灯千点,最是迷人眼的人间。
她先是到了南安国皇城,人间称离仙神最近的地方,曾有数位修士在此城飞升成仙,因此也称为登仙都。
雪不落此刻正轻踏立于霓云阁上,霓云阁为皇城中最高的阁楼,极尽璀璨。
南安开国皇帝白剑秋,前朝人士;曾自请出征,解边疆大急,其后又以数次战功,封异姓王,年二十五;帝忌,而立之年得一子丧二子,发妻丧子大病,二岁逝;八载筹谋,不惑之年称帝,称同天帝,年号天隆,追封亡妻为后,二子为王;天隆二十一年驾崩,嫡三子继位。
天隆十七年,皇城忽然来了一位与众不同修仙者,他提出携手共成仙,说是有一法能助人成仙,仙者无所不能,这种话难免令人生疑,但他却平了众人的猜疑,甚至是同天帝都信了,认为成仙便可救回妻儿,此人便一步成了国师。
天隆十八年,皇城中有数位修士飞升,十九年,同天帝请教了国师,国师说:仙人遑临地,高阁可通天。
听从国师建议,同天帝大兴土木于天隆二十年竣工三座高阁,分别为庆霄阁,兰雪阁,霓云阁。其中霓云阁最为奢华高调,通体用的是金丝楠木,其中装饰则是采东方神**,南海鲛人泪,西地丹青彩,北都琉璃玉等不可多得的珍宝。
天隆二十一年,是日悲秋风。白剑秋正于皇宫望霓云阁,银色倾泻,他眼中尽是过往美满。怔愣之时,一仙人御剑而来,身边还捆着一人——国师。
来人解释道:国师乃是他仙门弟子,早非修仙者。此人心术不正,急于求成,本是下届历练,却心起歹念欲夺天子龙气修炼。于是诓骗同天帝建造三阁,布阵夺气,然天子之气非他人能利,国师大受反噬而暴露。
仙人离去后,同天帝面色阴沉,随即颁法严禁一切外来修仙者入境。此后南安国内飞升的修士也少了不少,仙游国倒是发展得了个飞升城的称号。
雪不落轻身从霓云阁上落下,直直落在一小摊前。摊主抬眼便见仙人,不免一惊,回神时笑容满面道:“仙人大驾,不知仙人瞧上了我这什么玩意儿,尽可随意拿去。”
雪不落面色不变,淡淡道:“多谢,不必了。”
她抬手捏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主面前,道:“都要了。”
摊主满面喜色,忙得点头哈腰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仙人慢走。”
雪不落又向前去了南安最负盛名的酒楼,亭上酒,其楼名下的糕点和酒皆被称作南安皇都七绝。其糕点味道极佳,按理是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享用的,但亭上酒不仅直接开了谱子,价格更是不甚高,皇城中大多人家都能负担得起,这让糕点铺内络绎不绝。
雪不落曾说,烟火气是要亲身体会的,耳目无法给出真切的答案。她在人间通常不喜动用神力,总按凡人的生活方式走。恰如此刻她也和凡人一起在铺子排队。
雪不落选时并未犹豫,放下一锭金子道:“都要一份。”
亭上酒的糕点来自天下之地,虽未能集全却也有着六百多种。柜台的掌事有条不紊招呼着几位铺工打包,自己从柜中清算出找还的银两往雪不落推去。
铺工速度很快,一盏茶时间。雪不落接过东西,眼神一动,柜台边的银两便又掉回柜子中了。
“无需。”
掌事见状揖礼道:“多谢仙人。”
于是雪不落离开时揣了一堆的糖葫芦,糖人以及几百种的糕点。
刚出铺子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姑娘请留步”,雪不落并不认为是喊的自己,步履不停。她正随意从虚空中抓出一支糖葫芦,身旁一柄折扇横空拦在了她身前,那道声音从远及近,仍是温润如玉:“姑娘。”
雪不落止步,缄口不言。
那即刻赶上来的人抬手一动,雪不落没有动作,那人却是猛的往后连退几步,站定时便是微躬身捂住自己的胸口。
雪不落冷眼扫过。
那人立刻收拾自己,跨步至雪不落面前,躬身抱拳道:“仙人见谅,在下并无恶意。”
雪不落并未理会他,自顾自咬掉了糖葫芦串最顶上的那颗。
那人轻摆衣袖,稍低头道:“方才冒犯之举,实属无奈,在下只是想知道仙人的实力是否达到了在下所求。”
“所求?”雪不落对这句话起了点兴趣。
“在下正寻一能诛邪的能人。”
“诛邪?是皇族。”
闻言那人瞪大了双眼,随即露出一抹功成圆满的笑,道:“不瞒仙人,正是。”
他笑道:“家师正是当今南安国师,有日占卜,曰降公主与厄命,福祸相依国,以为邪。在下苦寻能人已久,不惜一切代价,自不愿放过一点希望。”
雪不落不紧不慢解决完手中的糖葫芦,指尖一弹,糖葫芦的木签子便消失了。
她抬眸盯着他,面无表情道:“你太弱了。”
那人听了也只能讪讪道:“惭愧。”
雪不落指尖稍动,无影无形中那男子眸光忽地一亮,整个人呆滞了一瞬,待他回神立即行了个大礼,话语间满是惊喜地道:“多谢仙人指点,解我困扰已久的劫。”
惊喜之余,他立即补充道:“仙人如此实力,必能破我南安困局,恳请仙人施以援手,救我南安百姓于水火!”
他话未完,雪不落的身影却已经远去,但她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少言,我应了。”
听闻此语,他本落寞下去的神情再次雀跃起来,在无人相对的闹市里,他对空行礼道:“仙人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此次便再没了回应。
回道路上,他满心欢喜中又大胆猜测了一下方才之人的实力,她究竟是何等仙人?他自小跟在师父身旁学习占卜预测,如今的仙位也是靠这而来的,但方才那人的境界他却一丁点儿也窥探不到。
此事他最终还是没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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