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家人一致认定,越千山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子大,敢闯荡。
所以即便是当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见血事件,她回去只瞅了一眼飙上前排的热搜,然后就想着云栉风今晚的表演睡着了。
所以没睡好的另有其人。
一个是云栉风,她没看清发生什么就被拽走了,但那声惊呼和踩过花束的感觉都挥之不去,以至于只好翻着书本发呆。
另一个是屈缪白,主要因为当街伤人的那个家伙,在伤人前便服了毒,被逮捕没多久就死了。
她刚刚出差回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放行李,同事连冰美式都已经帮她买好,伤情鉴定尸体解剖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熬到半夜看了一眼现场照片,结果看见地上那束格外眼熟的花束,她连忙打了个电话给越千山。
“喂?”后者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昨晚你和云首席在繁春街这边吗?”屈缪白问,“没事吧?”
“嗯。”越千山揉揉眼睛回应,“没什么事呀。”
“云首席没吓到吧?”屈缪白看了眼外面还在等待做伤情鉴定的人。
今天除了嫌疑人本人以外没有严重的伤亡,最多缝几针留个不太显眼的疤。但每个人经历不同承受能力不同,有些仍在验伤处哭呢。
“她?”越千山犹豫了一下,“她……本来心情就不太好。”
“她在策划新作,应该压力很大,你去看看她睡没睡着。”屈缪白想了想,“我之前送过你一个捕梦网,反正你不常做梦,干脆现在送给云首席吧。”
屈缪白从小就在待人接物上饶有建树,越千山闻言小声嘀咕了句:“谁说我不做梦?”但还是依言翻身下床,把收拾在行李箱中的捕梦网找了出来。
这个捕梦网是屈缪白给自己做的时候,顺便捎带了她一份,是用银链和水晶制成的,透着一股冰晶般的冷艳,在阳光下会折射缤纷的彩光。
越千山借花献佛,走上楼轻轻敲响云栉风的门。
一阵窸窣声后,传来云栉风冷淡的嗓音:“……进。”
越千山这才打开了门。
云栉风正靠坐在床头,姿态安稳骄矜,被子盖了一半,上面摊开着一本专业期刊,手中拿着一支钢笔。
即便是穿着睡裙,长发披散着坐在床上,她身上仍有一种自矜的贵气。
越千山后知后觉地想起人们议论的那些话——“云栉风是印城云家的大小姐”“只是脱离了关系”。
云栉风看着她不语,目光透露出“你来做什么”的疑问。但若是换更擅长交往的屈缪白在场,会发现她的嘴角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
“来看看你有没有睡着。”越千山背着手探进半个身子,了然而叹息道,“果然没有睡着啊。”
“……嗯。”云栉风垂首合上钢笔笔帽,胡乱点了点头。
越千山问:“那我可以进来吗?”
云栉风蹙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
越千山这才走进来,这是她第一次进云栉风的卧室,其实比楼下的两个卧室都要小一些,空间都被床、书桌、书架所占据了,甚至可以说有点拥挤。
她看着书桌前的椅子,犹豫了两秒。最终是云栉风打破沉寂。
“……床边坐。”尽管她很不情愿,但是越千山坐在椅子上和她聊天也太怪了。
结果越千山依言坐到床边后,她感受着柔软的床铺微微塌陷……更怪了!
云栉风因古怪而越发紧张起来,紧紧盯着她:“你来……”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越千山骤然从身后拿出了那个捕梦网。
水晶相碰,在清幽的夜里发出泠泠的声响,让云栉风把询问吞回腹中。
“这个捕梦网是缪白送我的。”越千山解释道,“你心情不好,我担心你睡不好,所以送过来。”
云栉风盯着那个捕梦网,它折射着灯光,将零星光彩映射在越千山的面孔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
“有她……”云栉风接过它,“就能睡好了吗?”
“心理作用嘛。”越千山说完之后又忽然正色起来,“心理的作用远远超乎想象,睡眠质量和许多疾病的发展都是和心情直接挂钩的。”
“那……越医生。”云栉风轻声问,“如何才能心情好?”
越千山不愧是拥有无数亲戚的人,有着无论面对什么问题都能应答如流的能力,闻言说:“运动、买花、规律作息,如果是你的话……”
云栉风忽然坐直了些……
“坚定走在认定的路上,应该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越千山说,“你会跳过所有关卡,克服所有困难。”
云栉风低头抚着书页,闻言沉默半晌,然后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因为《打出幽灵塔》。”越千山思考了一下,“从你创作《打出幽灵塔》的过程,和这个作品中传达出来的感情中,感觉到的。”
“你啊……”云栉风忽然发出一声不明悲喜的叹息,“你啊。”
“怎么了?”越千山歪了歪头。
云栉风缓缓摇头:“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
只是意外地发现,你竟然同数年前一样,明明这么清澈单纯,却又能如此明快直接地看透一个人的心。
只是几年前,云栉风面对着越千山那双亮如灿星的眸子,因惶惑而垂眸不语。
此时却能笑道:“我的确,是这样的人。”《打出幽灵塔》可以证明。
所以不应惶然畏惧,不该患得患失。
千关当前,跳,跳,跳。
越千山闻言笑起来,起身朝她伸出手:“需要我帮你挂起来吗?”
云栉风看了她两秒,终于把捕梦网放在她手中。
“那,就给你挂在这里。”越千山开始忙活。
云栉风抬头看着她,目光从她可爱的自来卷发梢扫过,然后看向她脖颈上的一颗小痣。
“……你不做噩梦吗?”大概是为了打断自己失礼的巡视,她胡乱问了一句。
“做得很少。”越千山嘀咕着回答,“不过最近做得多了些,亲人去世,总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嗯。”云栉风亲情方面同屈缪白相似,空白大于爱恨,所以无从安慰,只干巴巴地说,“会好的。”
“是啊。”反倒是越千山朝着她一笑,“会好的!”
看着这个明亮灿烂的笑意,云栉风瞬间哑住了嗓子。
“那我回屋啦?”越千山挂好捕梦网,拍了拍手,“晚安!”
“嗯。”待到她已经走出房间,云栉风才想起来回应,“……晚安。”
她安静地看着被关合的门扉,后知后觉有些沮丧——因为那句晚安没能传递给越千山。
但下一秒把手忽然转开,越千山探进一个脑袋:“愿你晚安,愿你的梦里总有星星!”
越千山好似流星般离开了,只有云栉风看着门扉半晌,然后躺进被子里。
她抬眸,便能看见那个捕梦网,因为刚被挂上,所以还在空中轻微摇晃。
这是越千山来印城之后送给她的第四份礼物。
第一个是重逢那天的粉玫瑰,她当时心烦意乱,没有收。
第二个是看房那天送的玻璃花瓶,现在只剩下了一堆彩色玻璃。
第三个是昨天演出后送的百合郁金香花束,结果没过多久便“化作尘泥碾作尘”了。
第四个……便是这个捕梦网。
为什么她送来的礼物总是没有好结局呢?
云栉风阖眸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所以自己该送她礼物!
经历了这样的一晚,总算正式迈入周天的白日。
但越千山要去实验室,云栉风还有演出,两个人在清晨时分急急打了个照面。
“云首席早安。”越千山叼着片面包,抬眸随口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演出用的首饰。”云栉风举着瓶牛奶,因紧张而刻意地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藏。
越千山一向轻信别人,闻言傻傻“哦”了声,云栉风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后二人就各自穿上运动鞋和小皮鞋,奔赴各方了。
晌午时分,难得的午休时刻里,云栉风在压榨窦斯。
后者很无奈:“那你回报我什么?”
云栉风早有准备,递上一张某交流会的入场券。
“……行。”后者很满意这个“价钱”,拿过她放在桌上的一袋子东西,“我会帮你追到女朋友的。”
“……不是想追女朋友。”虽然艺术团体总是这副德行,但云栉风为人清冷寡淡高不可攀,从未被人这样调侃过,“只是礼物。”
“嗯嗯嗯。”窦斯拿了入场券,已经不在意这些细节了,“所以你女朋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宝石?”
“……月光石。”
晚上,因为有演出,云栉风照旧回来很晚。
她打开房门,见其中寂静无声,便以为越千山已经回屋睡了。
她走上楼,习惯性地想先看一眼花房中的花——如今花房内景象欣欣向荣,这个习惯附赠的效果,就从睡前找虐变成了心旷神怡。
结果今天刚走进花房,她便停住了脚步——
越千山正在花房中睡着,修长的四肢缩在小板凳上,脸趴在一层花架上,蹭了好一块花泥。
云栉风呆立半晌,然后才蹲下身来,盯着越千山的面孔看了好一会儿。
她不是完全不经世事的大小姐了,知道越千山所在的实验室本就累得要命,平时又需要直播、做游戏,还需要每天帮她照顾花草。
寻常人这样恐怕要24小时连轴转,觉都睡不上了,即便越千山格外聪慧勤勉,身体也是终究会累的。
即便是这么灿烂的人……也会为自己的目标拼尽全力啊。
云栉风看了半晌,忽然拿出手机,她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把越千山从黑名单之中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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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捕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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