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恩公

“你究竟是什么人?”

“弈秋和弈晴的老子。”男人瞥了他一眼,大力将这把震慑住杀手的剑抽了出来,慢吞吞地缠上布条,又背在了背上。

谢厌七轻呼了口气,“为什么救我?”

男人摸了摸胡茬,似有些不耐烦他的问题,睨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你救了他们。”

他们,是那两个孩子。

天已经黑了,谢厌七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跟上去,虽然这批杀手已经赶跑了,不恍然还有下一批。

“那些尸体去哪儿了?”他上前一步问道。

男人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来土城?”目光扫视了他一圈,看到谢厌七点头,这才应声,“难怪。”

他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慢了点。

“外地人不知道,土城底下,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中央凹陷,四周坚韧,如此,才能够将土城支撑住。”

“至于你说的尸体去哪儿了……天坑中央凹陷的地方往下,连通了各类妖魔住所,每当土城有打斗之时,地下妖魔闻到了血腥味,便会趁不注意将它们拖下去吃掉。”

谢厌七骇然,“就算没死也会被拖下去?”

男人点了点头。

谢厌七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这么一说,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差点就被拖下去了。

“那这天坑是一直都有的?”

“不是。”男人语气突然惆怅,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月色,“是我恩公一剑劈出来的。”

谢厌七抿了抿唇,不说话了,按道理来说,有这个天坑,土城人人自危,他们应该会记恨那人才对,可他却将他视为恩公……

“敢问你恩公是?”

“上任禁围之主。”

禁围之主?

谢厌七摸了摸脑袋,有点耳熟,但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似之前在金城听到过。

“他用的那把剑,不会就是你身上这把吧?”

男人回头,赞赏道,“有眼光!”

谢厌七:“……”

不然那些人为什么光看到这把剑就害怕。

“所以你是他徒弟?”

“不可妄言!”男人突然正经严肃,语气中是无尽的向往,“恩公大义,在仙逝后,将这把剑交给我,本来是说遇到他的转世就送出去,但几百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找到恩公的转世,便一直带在身上了。”

几百年?

谢厌七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你也不像活了几百年。”

“咳……忘了说,第一任传剑人,是我祖上。”

谢厌七扶额,难怪。但又转念想到什么,不禁疑惑道,“这么说,下一任传剑人,是弈晴或者弈秋?”

男人沉重点头,叹了口气,“但那两个孩子,都不想做这个传剑人,以至于我一直在寻找真正能够传下去了人而忽略了他们的成长。”

谢厌七不说话了。

他何止是忽略了他们的成长,简直就是没把他们当亲生儿子看待。

谁家住那种破旧院子,又让他们年纪轻轻自己谋生,为了钱替别人做牛做马。

弈秋与弈晴不愿做传剑人也是情有可原,与其走上祖辈的老路,倒不如自己活的痛快。

两人来到门口,看到了忧心忡忡站在那儿的弈秋牵着弈晴,像是等待很久了。

见到他们回来,这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放心了吧?他没死,爹爹把他救回来了。”

弈秋眼神微微躲闪,低下头不敢看谢厌七,转身快步进了屋子。

谢厌七了然,原来是他救的。

屋外,弈晴依旧缠着男人在爹爹长爹爹短,屋内,谢厌七来到了弈秋的旁边,屋子像是被收拾了一下,一些杂乱的东西已经处理了,周遭的尘土也被擦的一干二净,倒是一个像模像样的房子了。

“谢谢你救了我。”他开门见山道。

弈秋低着头没说话,像一瞬间回到了半月两人初识前,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他与你说了什么?”

谢厌七撩袍坐下,“说了,传剑人吗。”

弈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语气都变得不自信了,“你觉得,我应该要当那个传剑人吗?”

“我觉得不用。”

弈秋抬头看他,眸中闪着希冀,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从小到大,父亲便给他们兄弟俩灌输要当传剑人的思想,就连周围的亲朋好友也时刻叮嘱。

为此,他们甚至不能做想做的事。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讨厌传剑人这个身份。

再加上祖上几辈,为了护好这把剑,早早殒命,到父亲手上时,更是早出晚归,即便娘亲生病逝去,他都是事后才回,更别说对他们这两个儿子的照顾……

“为何不用?不是一代一代传承吗?”

谢厌七支着下颌,说着自己的看法,“第一,你们自己不想做传剑人,第二,当传剑人会很穷,第三,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亲人。”

他说的这些,都是他们的现状。

弈秋一个劲的点头,期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为了避免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想当,那就不当。”

谢厌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何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毁了一生,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

弈秋紧绷着的脸终于有了松动,他眸子泛着水雾,心里的委屈好像有了口子,一经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的都对,我讨厌爹爹的恩公,我讨厌禁围之主!都怪他,才让我们变成这样的!”

这话一出,谢厌七刚想附和着小孩骂两句,却被一个喷嚏截胡了,他揉了揉鼻子,神色古怪。

算了,禁围之主已经逝去,死者为大,弈秋算童言无忌,他若是再骂,就是蓄意侮辱了,万一他转世听到了,那岂不是多了个麻烦。

再说,他瞥见了门口那片破旧衣角。

他爹应该也听到了这一番话吧,希望不要太执迷不悟,将心思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吧。

谢厌七微微叹了口气。

张不问不在身边,他反而成了安慰人的那个了。

想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金城做什么。

……

金城,来钱客栈。

张不问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了天光一角,那里天门大开,似有几道身影从天上一瞬而下,带着异光,朝皇宫飞去。

吴掌柜端着一些零嘴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同样盯着天上,若有所思道,“莫非又有什么人勾结禁围之主逃下凡间了?”

茶盏差点被一手打翻,张不问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尚未可知,吴掌柜若是听到什么消息,可与在下说说。”

“那是那是。”

吴掌柜点头笑着,又回到了自己的柜前。

窗前无端起风,张不问微抿着唇,指尖摩挲着一枚铜钱,端放桌面的手腕上,戴着的铜钱手串缓慢被吹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最后一杯茶落下,他起了身,往客栈外走了出去。

天空游着乌云,恐有暴雨突袭,风起时周遭摊贩便开始收拾东西,百姓脚步加快,带着儿女亲人脚步匆匆地往回赶,客栈店铺屋门紧闭,人潮汹涌,形势紧张。

张不问脚步未停,逆着人流而行。

一滴雨落在脸上时,他支起了伞,很快头顶倾盆而下,几乎有倾压之势,他来到了悬武门前。

在这儿看那开着的天门,几乎近在咫尺。

悬武门前,有守卫看到他,冒雨前来询问,“你在这儿做什么?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

张不问没回头,只是轻声道:

“你今年几岁了?”

守卫愣了一下,似是雨太大没听清,他又皱着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张不问没回他,只是低头掐算了一下,过了会儿,撑着伞缓步离开了,守卫不明所以,看了他的背影几眼,又跑回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悬武门出入的人少,一般只会有一个人守着,再过半个时辰,他便可以去休息了。

也不知这个人做什么的,说一些奇怪的话。

目送他离开,他只当是疯疯癫癫说胡话的人,站了一天,浑身酸痛,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谁知抬头的那一瞬间,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看到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朝他这个方向砸了过来。

惊叫声还没从喉咙发出,他整个人就瞬间被化为了齑粉,而身后的悬武门,被炸出了一个大洞,高墙倒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远处,张不问撑着伞站在树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命数如此,他救不了他。

天火攻了悬武门,此事引起了巨大的风波,金城一众长时间忧心忡忡,民心猜忌,都认为皇宫中有什么事惹恼了上天,才会引来这样的惩罚。

宫中立刻下旨,命大皇子与嫪龟两人查出缘由,便监督工匠重筑宫墙,以保皇宫安危。

事情传到土城,已是半月后。

谢厌七看着手中耍的炉火纯青的木剑,摸了摸金袋,打算去买一把剑。

正在擦剑的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他的身前,二话不说,就将那把传说中禁围之主的剑送到了他的面前。

谢厌七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弈叔这是什么意思?”

弈巡朝他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腕就往他掌心塞,“我知道你想拿到土城令,眼下你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一把剑,我这刚好有。”

“但是这把剑对你很重要。”

再说,这把剑一亮相,就足以吓退不少人,他若是拿这个,恐怕守不住它。毕竟禁围之主的名号,这半个月他可听说了不少。

脾性古怪,一人创立禁围地,千万妖众甘愿俯首称臣,听闻他手段了得,但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一般以一团黑雾示人。

“这把剑确实很重要。”弈巡松开了手,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孩子,“但现在,他们更重要。”

谢厌七沉默了,他想了很久,才重重点头,“那算你借我,等争霸赛结束后,你们在这儿等我,我会将剑归还。”

弈巡眸光微闪,“好。”

小孩:我讨厌禁围之主

小七(打喷嚏)(揉了揉)(重重点头):嗯,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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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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