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边琦夏也不必思考到底要不要给叶一真换衣服，因为她醒了，以正常的，具备理智，但仿佛并不太具备理性的角度醒来。

她先是自己去换了衣服，之后顶着那怎么都收不回去的犬齿，坐在了厕所的地面上，脸色阴沉。

期间一句话不说。

边琦夏也大差不差，之前还一副很想看热闹的样子，但当热闹真正出现以后，她却毫无情绪起伏。

沉默的氛围侵蚀着周遭，见半天无人开口说话，先开口的反倒是那个被视作俘虏的吸血鬼。

“你们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作为我的初拥对象，她却对我毫不在意？”

“那是什么？”边琦夏看似在用疑问句表达，实际嘴角却充满不屑之意。

“在意你什么？在意你的死法吗？”叶一真也同样接上话题。

直到吸血鬼被堵得哑口无言后，原本沉默的氛围也算是被打破了。

叶一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已经猜到我现在会面对的一切了吧。”

她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眼前人是和她曾经带人殴打的恋爱脑截然不同的存在，尽管相处时间不多，但从细枝末节中，叶一真一直在尝试了解边琦夏。

就算这是单方面的了解，她也算是有一定的收获。

边琦夏是个聪明到怪诞的人，叶一真的评价是，她的这种智慧还没到多智近妖的程度，却又轻易就能做到以言语的方式诱导别人。

而且，智慧并不意味着她存在短板，女式手.枪就能将她叶一真的手臂震到发麻，那个明显看起来比女式手.枪威力要大得多的武器，却在边琦夏手上显得犹如玩具般被轻易把控。

她绝不是原来的那个恋爱脑，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探讨的话题。

叶一真只是很在意：“你其实早就预料到我也会变成吸血鬼了吧。”

“作为对吸血鬼恨之入骨的人类，我不能接受这一切，但我也显然更不可能做出自杀去死的行为。”她剖析着自己，以上帝视角冷漠审视着自己身上的一切变化。

这种视角是极致疯狂导致心理崩坏之后重新组成的理性。

“我早晚会接受这一切，不管是被别人安慰，还是被同伴接受我已然变成吸血鬼……就像是人类在这百年里，只能接受自己作为血包存活。”

叶一真冷漠到仿佛她所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我早晚会接受这一切，但我对吸血鬼的恨意却并不会减少，而届时成为吸血鬼，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和那些怪物们等同于同族的我，也就可以成功打入内部了吧？”

“人类无法对抗吸血鬼，就算你拿出了那种奇妙的子弹和武器……只要你想要杀死吸血鬼，像你所言的那样，以人类之身反向压迫他们，那你就必须为自己制造底牌，没有什么比同伴之一就是吸血鬼要更好的牌了吧。”

这一番话听得旁边的吸血鬼脸色惨白，看边琦夏的目光也透露着一丝不可置信。

甚至吸血鬼自己都开始怀疑起，他能初拥叶一真，是不是本来就是边琦夏算计的结果。毕竟当最终选择只有一个的时候，那无论外部环境怎么变化，结果都会导向唯一。

眼前的女人百无聊赖的站着，她身躯瘦弱，而与其用女人来形容，用少女二字会更贴合。

外表和恋爱脑的区别，只在于目光的变化。

但内里的核心却有着天壤之别。

叶一真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一切后，那种仿佛分割自己意识与身躯的绝对理智也逐渐消失，她重新说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听话，那么就算我已经不再是人类，我也依然会听话。”

边琦夏盯了叶一真好一会，盯得她头皮发麻，一度应激到犬齿瘙痒，想要如同野兽般做出啃咬撕扯行为。

之后，边琦夏才背靠着洗手台，于远离几人的位置上悠然开口：“你猜的所有东西全都是你的臆想。”

“因为你忽略了一个最核心也最根本的问题。”

边琦夏笑了，脸上带着让人觉得怪异但又无比融洽的狂放笑容：“这个问题就是，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比我还强的人。”

叶一真想说，她现在根本就不是人。但却又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认为，尽管她的身躯在向非人的方向靠拢，但在边琦夏的认知中，她们依然是同类。

即便她的语气和一切态度都不掩饰对她的鄙视。

那种态度就像是在说：弱小如你又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就当前这种堪比小区之间斗争的玩意儿，又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形容边琦夏的态度，那就是，她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与非人。

“你变成吸血鬼又怎么了？你不再是人类又怎么了？你以为弱小到像你这样的存在，就能赢过我了？”她理所当然地说。

M1935在她的食指上被摇晃着转圈，黑色的枪.体寂静又幽深，却又能在秘银子弹的配合之下，轻易炸穿一只吸血鬼的胸膛。

边琦夏理所当然地说道：“子弹是我提供的，武器是我赋予的，杀死吸血鬼小队的计划也是我告知的。就连允许你被这只吸血鬼初拥，也是我默认的。”

“我接受一切变化，包括你发疯的可能性，但你唯独不要忘记一点，你可以成为被你视为远比人类强大的吸血鬼，但你也可以成为随时被我杀死的非人哺乳纲之一。”

边琦夏用残酷的语气强调着：“你没那么重要。”

但她却不知道，即便叶一真能做到将理性和身躯有过短暂切割，实际她的心中在这一刻依然充满无措。

小弟们之前确实付出全部，一脸不管怎样都要拯救她，可当犬齿出现，非人的竖瞳显露，一切又都产生了新的化学变化。

那就像是普通人在直面汉尼拔。

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毛骨悚然，会让小弟们避免和清醒后的叶一真做出目光接触。

而且这种表现不止出现在一个小弟身上。

他们畏惧自己，他们恐惧自己，这理所当然。

但这又真的理所当然吗？

叶一真之所以能让理智和身躯有过短暂切割，便在于她于此前确实存在过疯狂的心理。

为什么是她成为吸血鬼？为什么不放任她死去？为什么她还要以非人类的方式活着？以仇人憎恨者的模样，苟活于世。

问题无数，每一个都和死亡挂钩。

叶一真只能强行给自己赋予额外的意义和价值。

就如边琦夏直言不讳所说的，叶一真所有的猜测都是臆想。

那不是真实的，那只是叶一真想要让自己活下去，然后故意编造出来，用于欺骗自己大脑的东西。

但她此前所说的那些可能性也确实存在。

被同伴安慰，被同伴接受，畏惧自己成为吸血鬼，恐惧自己……与其经历一遍这种烂到根本没有编剧的三流剧情，叶一真宁愿直接跳过这一切走向结尾。

也就是接受一切。

尽管她接受一切的前提是欺骗自己。

然后就连这种伪装，这种欺骗也被边琦夏血淋淋地撕开了。

可就算是这样，叶一真也没有什么好憎恨的。

只因那个人看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傲慢与居高临下，而且她还用这种目光注视着所有人或物。

在边琦夏这里，众生平等，众生平等地被她看不起。

叶一真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上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都无所谓了。

变化再大，还能让边琦夏高看一眼了？变化再小，又能让她被低看到哪里去？

一种仿佛灵魂升华的轻松出现在叶一真的身上。

但边琦夏的目光却越来越怪异。

她甚至询问系统，叶一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那个什么PTSD或者M属性？

系统表示：【以人类主流心理学知识论证，她很正常……】而且有问题的是你，大概。

边琦夏没关注那些无意义的潜台词，因为之后她就被迫对上了叶一真好奇的目光。

“你手里的武器是什么？叫什么名字？你口中的子弹又为什么能对吸血鬼造成伤害？他们明明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

这种愚蠢的对话，让边琦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狗.屎一样的世界已经让人类被圈养一百多年了。

用最容易让人能理解的话来形容这一切，那大概就是，叶一真估计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枪械，子弹，更高层面的热武器，以及吸血鬼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为什么又能被烧死的论证……

“系统，你最好拥有能把这些信息灌输给别人的力量。”

【……可以说没有吗？】

“你觉得呢。”

之后，叶一真被迫收获了一脑子的信息。

但这些信息又只是现代人所知的基本常识，除了能让叶一真和边琦夏正常对话，不必再问十万个为什么之外，也并不存在什么特殊加成。

而这一切，也只会让叶一真更确定边琦夏存在特殊之处，她对此也没有任何质疑之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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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吸血鬼圈养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