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名场面

纪德看到织田作之助来了,便先停下了攻击。zhongqiuzuowen

两个人站在那里,仿佛在通过我不知道的频道进行交流。

“一粒麦子不落地在地里死了,仍然是一粒麦子,若死了……”

“就结出许多籽粒来。”

“《约翰福音》第十二章第二十四节。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这么博学啊,织田君。”

等等,我还在场!不要忽视我!我只是个出身贫民窟的普通少年,不要在我面前掉书袋。

织田作之助没有理会纪德的夸奖,冷着一张脸,抬手就是一枪。

“我马上要做对不起孩子们的事情。”

又是一枪。

“但是值得。”

两个人以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为中心开始对峙着走位。

这,这是什么,二人转吗?

我似乎被两个人排除在外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你的眼神和我一样,是从生存的阶梯上走下的眼神。”

“欢迎你,作之助。欢迎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纪德每说一句,织田作的脸色就难看上几分。

真奇怪啊,织田作脾气是这样的吗?

时间好像静止了,我看着他们。

我知道,“它”也在看着他们。

没有人动。

似乎有庞大的力场分别以两个人为中心展开了,周围的一切——连我——都被拉入其中。

两个人似乎展开了对战。

我顶着力场中巨大的压力,勉强眨了眨眼。

一切又好像未曾改变。

“互相看透未来,真是没完没了。”纪德表现出肉眼可见的兴奋。

什么?那刚刚我看到的是真的吗?就是那种“我预判了你的动作”“不,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呵别傻了是我预判了你预判我的预判”“不,是我预判……

禁止套娃!

而且可恶!怎么变成了你们两个人的战斗!

织田作VS纪德,织田作胜→织田作立功→盖过我的功劳→太宰先生表扬织田作→太宰先生不会表扬我,或者织田作败→织田作死→一大堆孩子没法儿处理 太宰先生难过→太宰先生不会表扬我

织田作你是要向我宣战吗!

这场战斗我也要参加!

太宰先生的赞誉就由在下来守护!

在我的脑内公式进行推导的瞬间,两人同时跃出、举枪,在空中交手。

滞空的短暂时间里,两人连开数枪,又分别落回原处。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那不用预测未来的异能力进行战斗就行了。”

“是啊,作之助,”纪德脸上露出难测的微笑来,“你真是太妙了。”

我觉得你俩都挺妙的。

两人再度展开了激烈的对决,打得眼花缭乱。

纪德抬手对着织田作的额心就是一枪,织田作轻巧地一俯身便将子弹躲过,顺着枪支伸来的方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起身贴近对方便用执枪的手抵上纪德的心脏,一枪开出,纪德却用极灵敏的身手翻过织田作的头顶,试图跳到背后,对着织田作的头又是一枪。

与此同时,织田作快速回身,躲开子弹的同时也抓着纪德的手将他甩出去。

瞬息之间,两人便已调换了位置,相对着又是向对方开出一枪。

子弹划破眼角和脸颊,溅出少许的血液。

两人又冲到一块儿,执枪混战。

短暂的停歇里满是两人几乎同步的更换弹匣、子弹再次上膛的声音。

“太妙了,作之助!”

两人紧抓着对方的手,陷入如同犄牛打架一般的僵持里。

“今天就奉陪到底。”

在再次交手的瞬间,两人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境地。

我听到织田作的声音,“这就是安吾所说的异能力的特异点吗”。

特异点?

那是什么?

两个人静止在半空中几乎不动,只有嘴在张张合合。

我发现我动弹不得,只能望着他们用枪指着彼此。

牛顿先生的棺材板怕是压不住了,爱因斯坦先生也是。

但是我感到恐惧。

我知道什么叫“恐惧”了。

*

“你为什么放弃杀戮。”

“因为我想做一个小说家,有人这么对我说,告诉了我应该这么做。他把书送给了我,是我苦苦追寻的小说下卷。”

“虽然他说这不是一本好看的书。”

“然后呢?”

“我读过之后认为,这是本在精彩不过的书了。但是,结局的几页被裁走了。他对我说,‘那么,就由你来写吧’。被裁走部分的前面有这样一句台词。”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着——临死之时自然会明白吧。”

“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他是知道我的杀手身份并且是为了劝我放下杀戮而特意这样做的。”

“他的名字一开始就已经告知我了,但我直到最近才慢慢回忆起来。”

“夏目漱石。”

纪德也开始了他的叙述。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你的生存方式真的没有办法再改变了吗。”

“我已经对我的同伴发过誓,要作为军人死去。除非扭曲我的生活方式,脱离军人的身份什么的。”

“就像你想停止杀戮一样。”

“我还有一个遗憾,还没有向这世上唯一一个视我为朋友的男人说永别……”

*

我听到他们谈到太宰先生,便想克服这种让我恨不得马上去死的恐惧集中精力去细听。

但有什么推了我一把。

我又可以活动了。

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所以说,能动手解决的问题就不必进行思想和感情上的交流了。

“罗生门!”

*

枪声响过。

有子弹落在地上的声音,非常清脆。

“作之助,最后一枪,也很完美。”

纪德,这个跟我打架如同放风筝的男人,这个心脏得不行甚至传染到我身上的男人,这位意志和武力都天下无双的军人,倒下了。

织田作紧随其后。

“织田作!”

我听见太宰先生的喊叫。

我从未见过太宰先生如此慌张的奔跑。

他扶起了织田作。

“织田作!你这个蠢货!你竟然陪这种家伙……”

纪德身下正缓缓地铺开浓郁的血液。

“太……太宰,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要!别说!!说不定还有希望!不!你一定能得救!所以别这样……”

“听着!”织田作之助抬起手贴到太宰先生脸旁,“你说过,在这个暴力与流血的世界也许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说过,说过又怎样!现在还不是……”

“你不会找到的,你自己也早就明白,不管选择杀人还是救人,都不会有超出你预想的东西出现。”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填补你的孤独,你会永远在黑暗里彷徨……”

“织田作……我该……怎么办才好……”

“去成为救人那一方吧。”

“既然两边都一样,那不如做个好人。救济弱小,保护孤儿。正义邪恶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吧,选择正义……至少还好一点。”

“织田作……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

“知道了,我会照着你说的做的。”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着的……吗……确实……好像如此。”

说完,织田作就再没了声息。

摘掉了绷带的太宰先生轻轻地放下了织田作,抬起头,站起身,看到了我。

太宰先生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留给我一个背影。

港黑的同事们进来打扫战场。

一切好像普通又平常。

但是渐渐离开的太阳把太宰先生唯一留给我的影子也偷走了。

*

“所以说只是昏迷了?!”

“是的。织田作之助先生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危及生命的伤害。”

太宰治接到消息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很搞笑。

一个死了的人也要被拿来发挥最后一丝余热吗。

“喂,太宰。”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织田作你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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