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晚的生日近在咫尺，穆临溪一早便开始准备了，但在她兴致勃勃时，穆临钰却显得没什么精神。

她把这反应理解为姐姐的怠惰期，却听到穆临钰说：

“我是不是没有说过秦向晚这几天……会很忙？生日当天她未必有时间。”

穆临溪：“啊？”

她不得不将原本的准备进行了删减，得到了许多闲暇时间。

这些时间里，她大多都在群里潜水，看别人的准备过程也很高兴。

一想到后天及之后一星期能看到几百个作品，就更快乐了。

时间很快过去，穆临溪的精神逐渐紧绷，到最后一天，已经有些坐立不安。和凌星竹交流时都频频走神，体育课中更是魂飞天外。

自由活动时，两人走在橡胶跑道上，凉风吹得人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凌星竹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冷不丁发问：“你怎么真的心神不宁，是看到什么了吗？”

穆临溪收回心神：“嗯？”

“是因为……网上的评论吗？”

“这倒没有”穆临溪过了下凌星竹的发言：“网上有不好的评论吗？”

凌星竹立刻答：“你不知道也好。”

但面对穆临溪困惑的眼神，她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

“在那个跳舞视频下面，有人发了很难听的言论。”

凌星竹平平静静地诉说着，看起来很不高兴。

穆临溪了然：凌星竹向来对别人的评论没什么兴趣的，成绩上的波动也不会让她有什么大喜大悲，只会默默多刷题而已。

这大约是她的一种关怀。

因此，在听到凌星竹解释“我已经举报了，但好像没什么用”时，穆临溪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不会因为这个难过的。”

听到这话，凌星竹的情绪却没有改善，反倒低落下去：“那你只是因为……秦向晚吗？”

穆临溪觉得她的表情有点酸酸的。

“她不是要跑活动吗？”穆临溪道：“就是说，我们也不能用气氛来烘托礼物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不满意。”

她们俩都看过COS的成图，两人是挑不出什么的，专业就是专业。

但这次的视频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吗，失去助推后她会不会裸泳啊，秦向晚她会不会满意呢？

穆临溪对第一个作品没什么想法，却在真有人关注后，有点患得患失了。

秦向晚曾经单独找她打预防针，给穆临溪看了下她自己存的一些恶评。

看着那不堪入目的评论，穆临溪简直对秦向晚肃然起敬。

因此凌星竹担心的这些评论，她接受良好，反而因为期待值心态崩了。

相比之下凌星竹就很稳，她的心态不仅很好，甚至提出了解决方案：再让秦向晚推一次，本来就是她要求的生贺，引流一下也不过分。

穆临溪一秒正经：“那还是不要了。”

解决这一点之后，一整个下午她都有点飘忽忽的——

直到晚上，这份轻飘夏然而止。

穆临钰怠惰了半个星期，突然带着穆临溪出了门。

她一扫疲态，化了淡妆穿着风衣，好像被注入了一股生命力。

穆临溪看她如此都愣了愣。

“去哪里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去见哥和嫂子。”穆临钰言简意赅。

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从姐姐的语气里听出了慎重的意味。

“但……”

穆临溪有些踟蹰，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直到走了大半程，才来得及问出口。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哥说。”穆临钰道。

穆临溪也正经了神色。

她知道姐姐是想认真做点什么，哪怕她并不清楚，却也愿意同姐姐一起。

就像这些年她一直做的一样。

在车上，穆临溪最后校对了一遍文案，定好两个稿件的发布时间，同姐姐前往哥嫂下榻的酒店。

然后在那里，穆临溪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姐姐的。

她姐姐，居然，喜欢女孩子？

等一下，等一下。

穆临溪木木地回想了一下，从姐姐难得晚上出门，甚至是这样的天气，到姐姐突然让她去买点吃的，到她甚至没有在这里看到穆虞……其实一切都很奇怪啊！

穆临钰一脸平静地说完：“很抱歉一直瞒着你们，但是我喜欢女人”后，整个房间寂静了起码五秒钟。

穆临溪把这句话咀嚼片刻，看看懵逼的哥哥，又看看莫名的嫂子，最后看向云淡风轻的姐姐。

……她识趣地闭上嘴。

“你说什么？”

“你，你开玩笑的吧？”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穆大哥看起来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嫂子接过话茬继续问，声音都有点发抖：“那，那什么……时候？”

不知道各个时间点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一样的暴击。

穆临钰很干脆地回答：“大学。”

什么？

嫂子果不其然遭受了暴击。

她缓了缓，强撑着继续问：“你，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因为那时候太小了……”

穆临钰正想回答，却突然看了穆临溪一眼。

下一刻，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穆临溪身上。

穆临溪心中纠缠着千言万语，但脑中只有一片噪音，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她张了张嘴，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氛围。

"你先回去吧，"几个大人看着她，几乎是异口同声。

穆临溪下意识就想说她都已经高中，过两年要成年了，没有必要对她避嫌吧。

"你先回去吧。"穆临钰说：“我会单独和你解释的。”

穆临溪和姐姐的目光相接，有点无奈地拿着那袋小零食出了门。

她身上还有一些钱，本该打个出租回去的，但她的心有点乱，想自己走一走。

穆临溪自诩对自己的姐姐很了解，直到刚才才发现，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穆临钰不会告诉她自己性向的事，大人们谈事情仍然不会带她，好像她仍是个不可靠的孩子。

阴云密布，风呼呼的刮着，穆临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加快脚步。

耳边时不时传来汽车驰过的声音。

不知何时，一辆车突然按了声喇叭，穆临溪一激灵，停了脚步。

借着路灯的光芒，她看到驾驶座上的秦向晚。

她好像很高兴。

……

有一点灵光从穆临溪的头顶飞过，但她并没有抓住。

穆临溪看着这个“她姐姐的好友”，不合时宜地想：我不知道我姐姐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能一眼看出来她是会喜欢女生的女生吗？

这是毫无礼貌的想法，但她决定放任自己一回。

“晚，晚上好。”穆临溪说。

“嗯～”

秦向晚神采飞扬，有时候快要溢出来的得瑟劲儿。

“那个，你上哪儿去啊？”

“我？要去见你姐姐。”

啊这不太好吧，穆临溪睁大眼睛，本能想给姐姐掩饰一下。

“我，我姐她今天有别的……”

就听秦向晚笑眯眯地说：“我猜，你也是时候该叫我声嫂子了。”

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

穆临溪手里的小零食掉了一地。

这都什么和什么，她是在做梦吗？还是今天是愚人节？

穆临溪懵懵地把零食捡起来收好，游魂一样的飘回家里。

灯一打开，光照亮了整个看到家里那些精致的布置，她简直有点不知所措。

她应该高兴吗，还是生气，或者难过？

穆临溪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攥着钥匙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凌星竹来得很快，她穿着一身米色的居家服，整个人的气质都软和了不少。

见穆临溪魂不守舍，凌星竹赶紧把她拉进去，问：“怎么了？

穆临溪：“我，我心里很混乱……”

她该说吗？不该吗？

如果凌星竹她因此讨厌姐姐呢？

甚至，秦向晚？

在这时候，天边炸响了一声雷，比秦向晚的喇叭都要响亮。

连绵雨声接踵而至。

穆临溪喝了凌星竹递过来的奶茶，慢慢安定了心神。

她也需要知道的，穆临溪想。

以穆临溪对姐姐的了解，她一般不做决定，做了就不会更改。

她坦白之后，就不会多做掩饰了。

凌星竹肯定会知道的，与其让打击突然而至，还不如让她来说。

穆临溪突然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凌星竹点点头。

穆临溪又说：“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我有点不安。”

凌星竹坐在她身边，握住了穆临溪的手。

温度蔓延，好像就连平稳的心跳也一同传递了过来。

穆临溪就从晚上开始说——

说到穆临钰坦白的时候，她小心观察着凌星竹的反应，有点害怕她突然推开自己，然后崩溃的跑走。

对于她的注视，凌星竹显得很平静。

穆临溪说不清她是冲击过大还是怎么，于是开始劝说她。

说着说着穆临溪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了，言语从乱七八糟，变得有条理起来。

说着说着，她感觉凌星竹的态度有点奇怪。

“你不惊讶吗？”

她捡回理智，终于发觉面前的同桌太冷静了，她平静得好像这只是件无所谓的事情。

“你应该不是在觉得讨厌吧？”穆临溪小心求证。

凌星竹终于动了。

她笑了一下，看着有点悲伤。

“我早就知道了，她不会瞒着我。”

穆临溪：……

穆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