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立舟潜进刘丰茂家中的时候，正是深夜。

刘丰茂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贺立舟一晃眼还以为是没了呼吸，仔细盯了一会，才发现他的呼吸极其微弱。

贺立舟没贸然上去探他的鼻息，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进屋子里，同时带进来了些光线，足够看清屋里的情况。

贺立舟轻轻挪动着，这所单人公寓的面积不大，东西堆得很多很杂，要避开他们还要费些心神。

刘丰茂的屋里，是很正常的装修和摆设，没有其他人各种的防身符之类。

总而言之，这里正常得不像是会出现在这所公寓里。

贺立舟再次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异常，这件屋子里太过正常，贺立舟反而不敢轻易放过，橱柜上面堆积着的许多书和报纸，杂乱无章，本不适合晚上去找线索，但是刘丰茂这人似乎从不出屋，白天依旧是没有时间的。

刘丰茂的呼吸声还是原先的那个频率，贺立舟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到了橱柜旁边。

翻阅书籍难免会有声音，贺立舟用目光搜索着和这所公寓相关的信息，同时一直保持着警惕，确保刘丰茂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可以立刻离开。

也许是刘丰茂没想到真的有玩家敢在他眼皮底下摸进来，又也许是他的计谋，贺立舟在一张泛着黄色的报纸上看到了刘丰茂年轻时的照片。

贺立舟轻轻拽出那张报纸，照片的全貌也跟着显露出来。

衣冠楚楚，意气风发，身后正是这所公寓。

刚好可以对应上工人给他讲过的刘丰茂发迹。

贺立舟抬起报纸上面的一叠书，另一只手趁机将这张报纸拽了出来，折了两下，塞进口袋里。

今晚还要去其他人的家里，贺立舟不打算再多留，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脚下却碰到了个东西。

那东西咕噜咕噜地滚起来，转了几圈，最后被沙发的一角挡住，停下滚动，但是这一段声响还是在寂静的夜里很明显。

贺立舟僵住身体，已经第一时间进入了备战状态，余光悄悄暼向卧室，等了几息，然而床上的人却依旧是毫无动静。

贺立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碰到的东西，是个酒瓶，趁着月光，他还能看到这酒瓶里残留的一点酒液，因为刚刚的滚动还在轻微晃动。

刘丰茂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贺立舟也懒得纠结他是在装睡还是真睡，回到走廊后重新将门关上。

而直到这时，刘丰茂才睁开眼睛，眼里哪有一丝睡意，他根本就没睡着。

贺立舟没有选择坐电梯，夜里静，显得什么声音都大，下楼比上楼省力气些，贺立舟一路下到了四楼，即便他一直保持着锻炼，长距离的下楼还是让他有些累。

四楼也很安静，但是401那个女孩实在是给贺立舟留下了心理阴影，他躲在楼梯间缓了缓呼吸，这才走到走廊。

404大概是没有人居住，相对另外三间，应该会安全一些，贺立舟先选择了这一件屋子。

他拎着细铁丝，捣了两下竟就撬开了那锁，贺立舟把锁握在手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门也被无声无息地推开。

随着404房门被打开，贺立舟闻到了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

这股气味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贺立舟想着，这件屋子估计是要无功而返。

他没有进屋，因为屋内是一层厚厚的灰尘，进去之后绝对无法掩饰自己来过的痕迹，于是就站在门口看了两眼。

这件屋子大概是位女性住过的，收拾得很干净，但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像是搬家离开的。

贺立舟垂了一下眼眸，刚好看见玄关鞋柜上的鞋子。

一双干净的女鞋，只有鞋子边缘有一些泥土，像是最近穿过的。

这双鞋子的款式很熟悉，贺立舟照着鞋子，在脑海中搜刮着，最后一无所获。

他进入副本之后接触过的女性只有丽丽，但是丽丽却不爱穿这种尖头的红色高跟，她更青睐鞋头圆润的鹿皮皮鞋。

贺立舟在关门之前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双鞋，确认自己记住了鞋子的模样，才关上门，重新上锁。

下一家他打算去401，那个小女孩家里。

小女孩曾经说过一句话，让他有些在意，“主人”是谁。

贺立舟如法炮制，偷偷进入401。

401同样紧紧拉着窗帘，贺立舟看过三家屋子了，401小女孩家，403老头家，和4402刘丰茂家，无一例外全都是紧紧拉着窗帘，贺立舟忍不住庆幸自己今天傍晚制作了简易窗帘的举动。

没准他同化成“何远光”就是因为被窗外的道路煞冲到心神。

401是很粉嫩的风格，很多洋娃娃和布偶堆在沙发上，地毯上，卧室里。

在黑夜中，这些玩偶黑沉沉的眼珠反射着月光的微弱光线，有些诡异。

贺立舟没多看，虽然男女大防，但是在副本中也顾不上这些了，贺立舟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床上却是有个人形。

小姑娘的玩偶太多了，贺立舟担心那是替身，还特意看清楚了床上人的呼吸。

很小一团的人形，看着不像是大人，难道小女孩口中的“主人”不是和她住在一起？

背后好像有视线。

贺立舟猛然回头看去，看到的只是一排一排的玩偶，面前一排黑眼珠发着光，饶是贺立舟也有些受不了。

等等。

贺立舟看向窗帘，明明拉着窗帘，照进来的月光十分微弱，这些玩偶的眼睛为什么会折射出光。

贺立舟站到窗户旁边，轻轻捏开了窗帘一角，刚要看向外面的月亮，眼底却先发现了有东西在下面移动。

贺立舟的眼珠向下，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笑嘻嘻地看着贺立舟，眼睛却瞪得又大又黑，嘴巴红得像染过血，牙齿尖利像野兽的犬齿。

贺立舟立刻感觉不妙，转身就要跑。

那小女孩却尖叫一声，划破了夜幕的寂静。

公寓躁动起来了。

即便贺立舟在房间内也感觉到了，其他房间里各种是人的不是人的，全都焦急起来，似乎等到了什么讯息，终于到狩猎的时候。

贺立舟心里很清楚，狩猎狩的这个猎，就是他了。

几乎被整所公寓的东西包围住了。

贺立舟都有些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哪里都是来包围他的怪物。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虫子爬过地面的摩擦声，大概是超市老板养的那堆虫子。

小女孩轻盈地从窗外跳进来，落到地面上，无声无息，她似乎已经看出了贺立舟的心思，稚嫩的童音轻柔道：“你跑不掉了哦。”

贺立舟冲着她笑了笑，“打个商量，看在我关心过你的份上，放个水？”

小女孩只是笑，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贺立舟趁此扒住窗台，从窗子跳了出去，结果还没掉到外面的栏杆上，领子就先被揪住了。

贺立舟回头看了一眼，是第一次见小女孩，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布偶。

哦，贺立舟闭了闭眼，原来一开始，他就把人家主仆给认反了。

他轻巧地转了个身，身上的外套就被脱了下来，布偶拽住的是他外套上的领子，贺立舟丢掉外套依旧是一身轻。

特意穿的这件衣服呢，就怕需要突然跳楼。

即便贺立舟做好了准备，四楼还有有些高度的，在副本里跳楼死掉，也是会死的，没区别。

贺立舟踩着空调外机，兔子一样蹿出去，四层楼，他也跳了四下，就到达了地面上。

布偶在楼上的窗户边，冷漠地注视着贺立舟，一点没有着急。

贺立舟到地面上后，一秒没敢耽搁，立刻跑起来。

就在他跑来的下一瞬，他刚才待过的地面就已经凹陷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从里面冒出无数的多足爬虫。

贺立舟没回头都听到了虫子的声音，汗毛直立，拔腿狂奔。

他原本的打算是去超市躲着，按照同化成“何远光”时的记忆，超市晚上都是没有老板看守的，超市也比旅店要近许多，躲到那里最好不过。

可是这一堆的虫子，贺立舟可不觉得超市能抵挡住它们。

又要去旅店了吗，贺立舟咬着牙狂奔，心里其实有一些执着，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是跑去旅店，如果有一天，系统发现这个bug，修复掉，到到时候谁还能救他。

贺立舟一边往公寓外跑一边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个又一个自救办法，他现在能想到的，最有效果的办法就是把道路煞破坏掉，可是那是一条路，短时间内他怎么截断那条路。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局。

不对。

贺立舟想到前几次循环时的“自己”，这是个单人副本，但同时也不只是一个单人副本，他还有自己可以寻求帮助。

想法成型的一瞬间，贺立舟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身，穿着他第一天进入副本时的衣服，手里拎着蔬菜和菜刀。

那个“贺立舟”朝他笑了笑，“这个时候才想明白，笨蛋。”

贺立舟撑着膝盖停下来，喘着气看他，眼里却是笑意，“分我一把菜刀。”

“贺立舟”将塑料袋子里的菜刀拿给贺立舟，自己手中又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他们是同一个人，“贺立舟”可以复刻贺立舟，所以武器也是依照本体复刻就可以出现的。

两个人没有多说一句话，眼神一对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贺立舟”笑着点头，“没问题。”

虫子似乎有些灵智，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却无法预判“贺立舟”去了哪里，想要跟上去，却又在身后被贺立舟拦下，一把菜刀挥过去便有一片虫子断成两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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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