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立舟垂眼看见了丽丽穿的鞋子，红色的尖头高跟鞋，和他记忆中丽丽第一次邀请他去“那个地方”的穿着对上了。

当时他以为是循环前做的一场梦，现在想来，估计是有玩家在那个时候答应了丽丽，并且死在“那个地方”，所以自己才会在那时开始第一次的循环。

丽丽看到贺立舟的视线，循着向下看去，抬了抬脚尖，满不在乎，“哦，你说这个呀，这双鞋是只有我去那边上班的时候才会穿的，好看吗？”

没等贺立舟回话，她联想起4楼的浓烟，恍然大悟：“原来你发现我放在房间里的鞋子了，你居然敢进没人住的屋子里去。”

丽丽啧了几声，以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贺立舟，“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胆子大的人。”

贺立舟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他姿态放松，蓬凝雨却没办法轻松下来，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当时为什么要把火柴盒塞到我口袋里？”

丽丽撩了一下卷发，“看你顺眼，送你一个保命的东西喽，看来你用上了，运气不错小妹妹。”

蓬凝雨抿了抿唇，丽丽很明显有秘密，很可能是知道副本的事情，甚至是系统的事情，不然就连道具都没办法使用，她给的普通火柴盒却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是她不愿意说出来，只随口混弄，谁也没办法逼她。

这可真是冤枉丽丽了，虽然丽丽有的时候确实很不着调，但是这句话还真是真心说出来的。

丽丽看着蓬凝雨眼中的怀疑，红唇一勾，突然开始倒计时，“3……2……1，来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燃烧着熊熊大火的4楼，目眦欲裂，“这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蓬凝雨心虚地挪开目光，贺立舟和盛居一脸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房东突然抓住盛居的衣角，“烟灰！！是你们！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安分！”

盛居拽回衣角，“你可别胡说，我是要去救火的，结果没成功而已。”

系统仿佛故意要卡在这个时候提醒，冷冰冰的系统音都好像有一种诡异的幸灾乐祸，“NPC发现线索，请玩家付出相应赔偿。”

盛居：……

不知道房东能不能听到这道声音，但反正他的底气更足了的样子，叉着腰大骂起来。

“烧了我一整层的楼，本来就没人愿意住我的公寓，你们这样一搞更没有住户了！赔我三千万！”

那破房子，还要三千万，在副本里打一辈子工吗？

盛居手上略微用力，提起了菜刀，眼睛盯着房东的脖颈。

副本里很少有活人，所以玩家下手的时候根本不会留情，但是贺立舟担心这个样子时间长了会混淆现实和副本，轻手摁住了盛居的肩膀。

盛居这才回过神，“……舟舟。”

他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乖乖收回菜刀，和蓬凝雨一起歪头看向别的地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贺立舟也没打算赔钱，毕竟是在诡异的副本内，蓬凝雨又是在情急之下放火，只要过了副本的七日之期，总能出去的。

大概是系统察觉到贺立舟的打算，重新补充了规则，“经系统判定，副本内出现较大损失，应由玩家清偿后方可脱离副本。”

贺立舟：……

丽丽抱着双臂，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三人，再次发出邀请，“去不去？”

蓬凝雨坚定地摇头，结果她刚刚摇完头，就看到贺立舟和盛居两个，一个点头一个拍衣服，“去。”

蓬凝雨：“……？”

不是说不要相信NPC的诡计吗。

贺立舟回头看了蓬凝雨一眼，“确实不可以轻信NPC，但如果想要发现更多线索，只能以身试险了。”

蓬凝雨点了点头，“那我要不要去？”

贺立舟刚想拒绝，留给蓬凝雨一个轻松些的任务，转而又想到什么，“你现在进步很大，能独自避开很多死亡点了，你也跟着一起吧。”

蓬凝雨立刻紧紧跟上。

丽丽笑嘻嘻的，似乎是因为拉到了三个人心情很不错，“不会亏的，我在那里干过好多年了，不然也不会介绍给你们啊。”

贺立舟答应丽丽还有这个方面的原因，他看出来了丽丽是真的觉得那份工作很好，是真心想要介绍玩家过去的。

丽丽想了想，又喂给玩家定心丸，“别担心，那破房子绝对不值三千万啊，我去跟房东说一说，给你们减一些，这样在那边的工资就够你们还债了。”

丽丽说的地方是一个类似地下拳场的地方，她跟贺立舟说的那句行情最好确实没撒谎，这里的人喜欢看那种视觉上的极致刺激。

看似柔弱漂亮的人类，和罪名昭著的恶鬼。

这是能够调动他们全部情绪的组合。

丽丽轻轻抚摸着蓬凝雨的脸颊，跟负责人谈条件，“您看这位小妹妹，这脸蛋长得不错的哦，不用上场啦，跟着我一起做举牌嘛。”

蓬凝雨被丽丽搂在怀里，只能艰难地抬眼去看贺立舟和盛居。

结果这一看却发现那俩人根本就没有听丽丽和负责人的谈话，一左一右打量这个场子正专注着。

丽丽回过头，“哎，你们看什么呢，眼珠子给我转回来，这不能乱看的啊。”

贺立舟回过头，“先看一下工作环境嘛，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行不行？”

丽丽有些不满，“商量什么呀。”

负责人却看好他们几个，松口很快，“没问题，你们好好思考，一天期限啊！”

随后，他神秘兮兮地凑近贺立舟，几乎是贴在贺立舟耳边道：“不是你们循环的那个一天哦。”

负责人撤回身子，笑眯眯地拍了拍贺立舟的肩，“好好考虑，抓紧时间。”

同时听到那两声系统播报的还有陇尧。

他虽然还在另一个时空，但是4楼失守，他所在的时空也会失守，陇尧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升起的浓烟，然而却没有人来管，陇尧稍稍一猜就知道是其他玩家搞出来的纰漏。

他笑了一声，那群人还挺能搞事情。

陇尧抬起头，看着眼前一面墙的灵牌，最中间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后书“刘丰茂立”，旁边是唯一一个独特的牌位，上面的名字正是丽丽。

除了这两个牌位，后面所有的都是玩家，陇尧甚至从其中看到了几个很眼熟的名字，似乎是一些大帮派里有名的人物。

早听说失踪，原来是折在了这个副本里。

陇尧毫不意外地笑了笑，那群人眼高于顶，死了也正常。

他背对着门，却感觉到了有人在接近这边，等房门被打开，他才抬起头，“刘丰茂，终于出来了？”

这是一个很混乱的副本，刘丰茂为了复活亡妻已经疯魔，不惜以整栋别墅的人命换回亡妻的魂魄，甚至杀掉了亡妻的闺蜜丽丽，只为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刘丰茂的老底被人掀掉，却一反常态，面不改色地走进来，怀念地看着正中的牌位，叹息道：“我的妻子呀。”

陇尧没心情听他追忆往昔，伸手一收，整面墙的牌位都被收拢了起来，刘丰茂这才看到那里还有一个网，将他所有的牌位都罩在一起。

陇尧收鱼线一样，把网笼紧，提着一网袋的牌位，在刘丰茂眼前将他们丢进了窗外。

不知什是时候设在4楼的另一端，网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又被另一端牵扯回4楼，没入火海中。

不知是不是陇尧的错觉，他总感觉听到了人的惨叫声。

刘丰茂却丝毫不急，很镇定地看着陇尧烧毁他的心血，“我早知道了，我没办法救回我的妻子，但是我却没办法控制我的行为。”

若是盛居在这里，又要质问他为什么了，但陇尧显然没有这个闲心思，他看都没看刘丰茂一眼，径直走出了门外。

陇尧已经看清楚了刘丰茂这人，虽然整个副本的事情都由他引起，但是他却不会什么厉害的攻击，只会叠个纸人，身上带伤，现在还没暴起，估计也是被那群玩家给重创到了，没办法施展。

陇尧走出房门的一瞬间，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声响，一声很重的坠楼声。

刘丰茂以自杀终结了这个副本。

“副本错误，副本错误，系统重新判定中，判定结束。”

“副本重要人物死亡，线索消失，副本提前结束，即将传送各位玩家离开副本。”

丽丽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里满是可惜，“好吧，那下次见，希望下次你们可以想通。”

贺立舟最后看了丽丽一眼，双方都还没有看清对方眼底的情绪时，副本已经关闭了。

*

离开副本之后，一般都是按照通关副本的数量回到对应等级的中转大厅，而盛居和蓬凝雨他们算是特殊情况，会跟随贺立舟一起回到旅店。

离开副本之后蓬凝雨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叽叽喳喳地讲着自己在副本遇到的事情，拍着胸脯后怕。

贺立舟笑着听她讲，也不多说教什么，即便是犯了什么很明显的错误，只要蓬凝雨意识到了，贺立舟就不会指责，只会多多叮嘱注意安全。

盛居跟在一旁，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全神贯注的，若不是这条路上只会有他们旅店的人，贺立舟又要分出心神看着这个一心二用的。

盛居看了一会，眉目舒展开，心情也很不错，“舟舟老板，我们的旅店可以升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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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