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吃了早饭的玩家就站在门口,脸色骇然地抓住米陶的领子,“怎么可能!游戏不会不给我们吃饭,这可是你说过的!饭不会有问题,一定是他自己触发了什么其他的死亡规则!你救我!”
米陶没有理他,神情淡定地拨开他的手,眼神冷漠。
贺立舟一边脱下手套,一边回身去看他,目光上下打量,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那人被这两人看得心里慌神,一看见贺立舟手里还拿着刀,转身就要跑。
没跑出几步,他突然跪倒在地,身体抽搐,嘴中也吐出白沫。
贺立舟立刻退后一步,提起刀,等着他肚子里会钻出个什么东西来。
没想到那人身体都已经开始迅速僵硬,肚子也是毫无动静。
贺立舟想了想,靠近尸体,用刀尖拨开身上的衣服,皮肤却是完好无损的。
米陶站得远远的,指挥道:“你拨开他的嘴看看。”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互相触发了不同的死亡点,那么死法也应当会是相同的。
贺立舟想起昌联胃上的那个洞,那个洞破口并不大,破了之后就是内脏,如果有东西要出来,也就是那几个口罢了,嘴确实正是一个,于是缓缓撬开了这人的嘴。
刚翘出一条缝隙,就有一条蠕动着的大白虫飞出来,长得与他们昨日在丛林里见到的一般无二,幸而贺立舟本就警惕着,立刻反应过来,用刀片将虫子挑到了一旁。
那虫子摔在地上,却发出了像人一样的惨叫声,没一会,就不再动了。
贺立舟心说不好,抬头一看,对上了米陶那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看见贺立舟看过来了,又立刻转变成了一副担忧的表情。
贺立舟:“……其实大家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不必装了。”
米陶便又立刻收起了这副模样,“你现在可是做了跟昨天倪鹏类似的事情,祈祷倪鹏没事吧,倪鹏没事,说明这不是死亡点,倪鹏出事了,你也逃不过。”
贺立舟心说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这人没有借此逼着自己去找解决的办法,还算是有些人性,笑了笑,“还是有些不同的。”
但具体是何处不同,他却不再多说。
米陶撇了撇嘴,出于一种心知肚明的合作伙伴关系暗示,“我去林子里了,您随意。”
贺立舟成功接收到信号,“那我去村子里。”
贺立舟站起身,凑近那条白虫,用刀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把它正过来,这才看清这虫子的具体模样。
它竟然长着一张还没长成的人脸!
虽说虫子不动了,但那人脸似乎还有生命一样,被翻过来恶狠狠地瞪着贺立舟,眼中的狠毒让人不寒而栗。
这张活灵活现的脸,让贺立舟立刻联想到村子里那些空置的房屋,遍体生寒,“小蓬?”
蓬凝雨还在卫生间整理情绪,听见贺立舟喊她,不敢耽搁,生怕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匆匆抹了把脸就跑出来。
“我在呢。”
贺立舟看见蓬凝雨眼神中的惶恐惊惧,微微偏过头,“我今天去村子里,你还要跟着一起吗?”
蓬凝雨其实以为是去老胡家吃早饭,“我不吃了不吃了。”
贺立舟哭笑不得,“去查线索。”
蓬凝雨眼里闪过挣扎和迟疑,最后还是重重点了头,“我去。”
贺立舟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竟然还有许多欣慰,虽然蓬凝雨选得仓促,但好歹是愿意闯、愿意拼的,以后当然可以独当一面。
贺立舟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分给蓬凝雨一件小巧轻便的匕首,“拿着防身。”
蓬凝雨也不推拒,大大方方地接过去,“谢谢贺哥。”
贺立舟听不得这个称呼,他毕业就没去工作,直接开的旅店,于是这个称呼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中二期一样,“叫贺老板就行。”
蓬凝雨并不多问,“谢谢贺老板。”
贺立舟带着她,走出房间,看见倪鹏的屋子门外挂着一把锁,那锁精巧高级,显然不是竹楼里的东西。
大概是米陶挂的,倪鹏恐怕已经神智不清,没有自保能力,米陶在替他防备着他们、防备着黎德宇,或者怪物。
贺立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两个人走进万花村庄,却发现今日的村子比昨日要干燥许多,风一刮,还会席卷黄沙。
简直跟刚来这里的时候判若两村了。
贺立舟本来是不敢放蓬凝雨单独行动的,蓬凝雨却说,这村子这么大,一起行动得查到地老天荒。
贺立舟放手把人放出去,独立了,感觉这姑娘真是受到了些刺激后,变得大不相同了,很坚强。
“那你不许去那些上了锁的屋子,我看就行,你仔细搜刮看看屋子里的摆件,如果有全家福之类,记下那些人脸。”
蓬凝雨把匕首紧紧握在手心,汗渍让她有些捏不住匕首柄,她往衣服上抹了一把,这才重新握住匕首,跟贺立舟兵分两路,搜寻观察屋内的摆件。
贺立舟转身去了三楼,三楼一整间屋子都是上着锁的,贺立舟拧了两下铁丝,轻轻一拨,便拨弄开了锁舌。
他没敢让锁子掉在地上发出声音,自己用手接住了,砸个正着,疼得不行,定眼一看,已经青紫一片了。
“幸好没让蓬凝雨过来,姑娘家的手细皮嫩肉,被这样砸一下,还不得出血。”他心里想着,手上已经推开了门。
门的扇动扬起一片灰尘,贺立舟屏住呼吸,眼睛却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东西。
眼见屋门一开,里面的东西立刻氧化起来,素白的画布接触空气,碎成了一片一片。
贺立舟知道抢救不来了,干脆也不贸然进去抢救,在屋外观察了一番,垂眼看了看地上厚厚的灰尘,一步一个脚印。
他走到画布面前,已然看不出这画上面画的是什么了,于是作罢,在房间四周转了转,竟然都是一些画画要用到的东西。
走过几家之后,贺立舟忍不住犯嘀咕,“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这么爱画画?”
他已经走过了少说有四家了,上锁的房间竟然都有画具。
这太奇怪了,就连村长介绍都只是介绍说村子风景宜人,不说人均艺术家。
贺立舟正准备离开,脚下却碰到了一把美术刀。
在画室有美术刀再正常不过,贺立舟没有多想,转身出了画室。
直到他去往下一家的路上,才猛然回忆起美术刀刀刃上的东西。
有细碎的光。
和老胡指甲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贺立舟立刻折身回去,跑回三楼,四处翻箱倒柜地搜寻。
这才在一堆颜料桶里面,发现了藏在其中的一桶磷粉。
贺立舟用手边的盖子舀了一点上来,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奇异的香味。
贺立舟分辨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也就不敢贸然将它带走,免得把诅咒带进玩家住的竹楼里,只好把盖子盖回去,准备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日后带着懂这些的过来辨认。
他刚拎起这个桶,转身回头,却发现村长站在门口,就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又都看到了些什么。
贺立舟背后立刻渗出一层冷汗,故作镇定,“村长?”
村长没有被他这副模样骗过去,阴沉沉的,“你在干什么?”
贺立舟借着垂眼看桶的动作,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慌,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向上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你说这个?我是看三楼的画具不多了,来村民这边找一下有没有可以用的。”
村长打量了他好一会,贺立舟的手臂都开始因为沉重的桶而发抖,他这才再次开口,“不问自取,是为盗。”
贺立舟顺势将桶放下,垂眉顺眼洗心革面,“是,这是我做的不对,我只是瞧这屋子都没人住了,东西也……”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激怒了村长,村长挥手就叫贺立舟快滚。
贺立舟立刻表演了一个原地溜走,跑得一点影都看不到。
贺立舟跑出村长的视线范围,敲了敲自己手上的匕首,蓬凝雨的匕首也随之震动。
这是一对道具,贺立舟在自己旅店捡到的,他的旅店被游戏卷入之后,经常掉落“游戏装备”,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掉出来的,但全都被贺立舟捡了漏。
这对匕首就是防身与联络工具,蓬凝雨接收到信号,明白这是村子里出现了别人,贺立舟正在提示她更加小心。
贺立舟抬头一看,面前的房子不正是老胡家?
贺立舟这次走正门,敲了敲门,老胡暴躁地喊了句“进来”,贺立舟这才正人君子一样进了屋里。
老胡掀起眼皮看见是他,冷嘲热讽,“又饿了?”
贺立舟笑眯眯的,“有叔帮着,这两天应该饿不了。”
老胡听明白了,这人是知道自己在粥里放了东西,保他们长时间不饿,“你还挺敏锐。”
贺立舟毫不自谦地认下了夸奖,“所以我才发现您手指间里有东西呀。”
老胡这才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贺立舟,抬起了手指,“……你是第一个发现的。”
贺立舟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老胡也不肯多说,只好作罢。
老胡却没有给贺立舟任何线索,只是叹道:“你聪明,会装,你能成功。”
贺立舟上前一步,“这是什么东西总能说吧。”
老胡眼里的情绪复杂到贺立舟看不懂,最后他也只说了两个字。
“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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