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消息?
陆寓丰愣了一下,觉得刚接过的支票实在烫手。他小心翼翼地捏着支票,错愕抬头望着谢青案。
“陆总管不用急,也不是什么大事。”谢青案淡淡道。
外头日光渐暖,这屋破旧,没那些个恒温恒湿。
陆寓丰谨慎地望着谢青案的双眼,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额角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液。
“监察委想知道什么?陆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寓丰企图活跃气氛,哈哈一笑。
谢青案嘴角勾着极淡的笑:“这把匕首,是你给她的吧。”
此话一出,屋中的气氛直降冰点。
两人各怀心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颇有几分剑拔弩张。
“监察委这是什么意思?”陆寓丰出言试探。
上一任监察委死得实在太快,就连也不知道监察委的权力究竟大到什么程度。
谢青案嘴角彻底拉平,懒得装了:“我查过苏木敏这段时间的动向,基本就是公司和家的两点一线。除了贵公司和她家中,所有录像我都已经逐帧看过了。”
她顿了一下,细细观察着眼前这位总管的表情。一颗晶莹的汗珠终于在额角汇合,快速地滚落了下来。
谢青案当然不是逐帧看的,而是直接丢给了修顿,联邦第一智核名不虚传,这种监控分析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即使苏木敏不说,她也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
“巧得很,您又在昨日一早,在公司收到了第七军的东西。”
手指轻轻敲桌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谢青案语气平平,不怒自威。
“小姐,你这是诈供啊。”修顿在意识海中小声吐槽道。
修顿跟在谢青案身边,从前主人把学院作风刻进了骨子里,把“疑罪从无”奉行到了极致。
却不想来到宁恒星系的第二天,主人居然无师自通了诈供。
修顿一晚上分析了所有视频的每一帧。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陆寓丰曾经收到过这把匕首。
而陆寓丰显然不是什么善茬,深知没有直接证据,更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承认。
“谢小姐,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我不过是收了几个快递,公司往来,收到什么快递都是正常的。”
“我当然知道。”谢青案在意识海里和修顿分析,“但是你发现了吗,他这分明就是被我说中了,一脸心虚。”
情感词在智核处理中心处理起来有点难度,对于一个仿生机器人来说,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点抽象了。
修顿眨眨双眼上的微型照相机,记录下陆寓丰的神情,决定回去好好比对分析一下,到底何为“心虚”。
“陆总管确实是知无不言,”谢青案笑着站了起来,没有去握陆寓丰伸来的手,“只可惜陆总管实在是所知甚少,连什么时候手下出了叛徒都不知道了。”
她没去管陆寓丰到底什么表情,自顾自甩开门,径直走到苏木敏的座位。
“怎,怎么了?”苏木敏被谢青案按在肩上的手弄得生疼,下意识皱眉,伸手就要拂落她的手,却发现谢青案手劲大的惊人。
谢青案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深黑色的目光沉沉压在人身上:“跟我走。”
苏木敏余光收到一片看戏的目光,直觉不应该在此处拉扯太多时间。
她草草把正在充电的终端往手上一套,起身就要和谢青案走。
“把你东西都收拾干净。”谢青案声音偏冷。
虽是对着她说话,苏木敏抬头却没撞上目光,顺着她目光望去,只瞧到一整面霉迹斑斑的墙。
这有什么好看的?
苏木敏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只好将疑惑压在心底。
这是要带她走?
苏木敏屏着呼吸,把桌上的数据线和一块移动盘草草塞进了口袋中。
收拾好了,苏木敏这才抬头望着谢青案。谢青案这次倒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在苏木敏看不见的地方,谢青案正在意识海里轻松地和修顿打赌:“我赌这面墙暗有玄机。”
“不用赌,这里应该就是……”
修顿简单扫描了一下,刚准备用暴力揭秘的方式打破赌局,就蓦地被一声巨响打断。
“我看谁敢走!”陆寓丰一把拍开门,抄了把激光枪从门中冲了出来。
整个肮脏的办公厅瞬间光线阴沉了下来,头顶四角闪着红光的摄像头齐齐熄灭指示灯,几杆轻型高速粒子枪口缓缓从布满霉迹的破败墙面中探出。
“嗑嗒”一声,办公正门被强制锁定。
几乎是同时,修顿身上为数不多的指示灯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话语清晰地在谢青案意识海中补充着自己被迫中断的话语:
“这里应该是第七军的暗哨。”
联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几乎所有边防军或是巡查军都会在所在属地建立暗哨。
为了防止联邦内部叛变,这类暗哨通常不会被记录在册。
谢青案原以为这里只是第七军豢养杀手的一个民间接点,没想到竟是第七军的暗哨!
“小心!”谢青案下意识将苏木敏往身后一推,掌根轻敲腕间的玉蝶手镯,往外一抽!
她腕间那只手镯竟是一根二十厘米的玉色短棍。
陆寓丰见来者不善,端枪瞄准谢青案,干脆利落地按下扳机。
霎时间,挡在两人之间的办公座椅被拦腰劈开,蒙尘玻璃上闪过一道蓝光。
周边有几人来不及闪避,一股肉类烤糊的难闻气息霸道闯入鼻腔,耳边炸开此起彼伏的哀嚎。
“叮——”一阵牙酸的声音响起,短棍在谢青案白皙干净的指间转了个花,不偏不倚迎上了那道激光束。
也不知这棍什么材质,谢青案轻轻巧巧一个动作,激光竟是如寻常光束般折射了出去,撞碎了旁侧的玻璃。
陆寓丰面容扭曲地端着枪,话语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谢监察委,后手挺多啊。”
“我也懒得打架,”谢青案闪身上前,一棍挑开陆寓丰手上的激光枪,耐着发麻的手腕,“陆总管现在道一句和,也不会太过难堪。”
“难堪?”陆寓丰被震得接连后退,“我今天放了监察委离开这里,明天的我应该就不知道出现在哪里了吧?”
“再说,听闻谢监察委自小在白蔷薇军长大,应该也知道,一旦体系之外的人发现暗哨……”
陆寓丰和谢青案之间距离不过半米,他的双眼紧紧捉着谢青案目光,缓缓揉着手腕。
“小姐小心。”修顿冷静清晰的声音从意识海中响起。
两侧墙面探出的高速粒子炮温度上升,陡然自动瞄准,往谢青案这里就是一阵集火!
巨大的能量波向周围快速炸开,破旧的大楼狠狠震颤,头顶摇摇欲坠的破灯“哐”地爆开,无数碎片如天女散花般四散落下。
谢青案把手中的短棍收成了之前手镯的模样,草草抹了把脸上的不知道是谁的血水,管他三七二十一冲边上的破布蹭了蹭。
边上的破布拱了拱,谢青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边上躺满了人和七零八碎的残肢。
“……”
不愧是暗哨,即使冲击力如此之强,地板也只是浅浅印上了一道深灰色的烤痕。
“嗯,那个……”苏木敏从隔间里期期艾艾地探出脑袋,指了指地上糊作一团的残渣,“陆寓丰死了。”
“从我扫描结果看,那里有一台重型中控,或许就是第七军暗哨的控制室。”
尸堆里挣扎着伸出一只手,仿生手指对着苏木敏的方向指了指。
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修顿处理器不想要使用意识海传话,声音从尸体底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苏木敏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发高速粒子炮能造成这么壮观的效果,“你没事吧?”
说着,就一路小跑朝着谢青案这边跑来。
碳基生物在高速粒子炮完全就是还无还手之力,谢青案在炸开之前用蝴蝶短棍开了个保护,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饶是这样,她胸前的肋骨也被震断了几根,几乎挪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深入灵魂的疼痛。
好好好,她帮苏木敏还债,她对自己开炮!
谢青案蹙眉坚强地抬起手,刚准备冲朝着自己莽莽撞撞跑过来的女孩摆手,苏木敏忽地脚下一滑,踩着粘稠的血液,呲溜一下滑了出去。
“苍天。”谢青案虚弱地在意识海中吐槽道。
修顿不知道是哪位科学家带头设计的,又或许是跟在谢青案身边久了,机器脑袋居然也生出了几分难绷的感觉。
因为陆寓丰被苏木敏一炮拿下,加上没人知道第七军暗哨的控制台到底什么程序。
两个人加一机器人成功被锁在了这个暗哨中。
“你说,要多久我们的尸体才能被发现?”谢青案被修顿按在一片没什么积血的地面上进行身体修补。
应该是被大面积破坏,暗哨系统检测到了危险信号。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启动了信号屏蔽。
就连修顿也只能勉强启动本就存在系统中的功能,无法联网求助。
苏木敏站在边上,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只敢用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无所不会的机器人。
“一般暗哨摧毁,第七军应该会收到……”
修顿完美地修复好了谢青案的伤口,正要询问一下苏木敏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忽地,上锁的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响。
破旧沉重的大门在三个人的目光中,缓缓倒进了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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