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啊？”

“我怎么会在这儿？”

……

正厅里的那些村民已经陆续地醒过来。

苏玖一惊，连忙拉着还在昏睡的齐羽一个瞬移离开。

“诶，”刚醒过来的平头青年使劲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吗？怎么看到有一道白光闪过去了……”

两人的东西都还在马茂武家，所以苏玖先带着齐羽回到了这里，收拾好东西后再奔山下而去。

临走时苏玖还顺手抓走了笼子里的一只鸡。

**

齐羽是被烧鸡的香味馋醒的，他这几天在马茂武家也没吃什么东西，以至于他脑子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了，太阳刚从远方的山峰上冒出尖尖来。

“这是哪儿？”他记忆还停留在喝下那一碗水的时候，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苏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声音都含糊起来：“你醒了啊。”

齐羽脑袋闷闷的疼，他使劲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试图清醒一点：“我们不是……应该在马叔家吗，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什么：“难道是那碗水有问题？”

他太过激动，以至于音量都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

苏玖露出个孺子可教的微笑，三下五除二地把手上的鸡腿处理完，然后抹抹嘴对齐羽说道：“马茂武在那碗水里下了药，想要趁我们睡着杀了我们。幸好我反应快，带着你连夜从他家里逃了出来。”

齐羽听完这个解释后更迷惑了，他有一大堆的问题还想问。但是最终还是饥饿感占了上风，他咽下了满肚子的疑问，爬到了那只烧鸡的旁边。

整只鸡是被一根笔直的树枝贯穿架到火上烤，可以看出烤鸡之人手艺很高超，整只鸡都是一样的色泽金黄，没有一处是被烤焦了的。

两只鸡腿都被苏玖掰走吃了，齐羽挑选了一下，掰下来一个鸡翅膀放到嘴里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一边啃还一边说：“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

苏玖有点后悔让他这么早醒来，自己才吃了两只鸡腿，早知道就等她快吃完再把齐羽弄醒。

齐羽啃完一个鸡翅膀后，饥饿感减少了一点，总算不是那种想啃人的饿了。他一边把手伸向烤鸡，一边抬头问道：“那个马茂武为什么要杀我们？”

苏玖埋头苦干，闻言头也不抬地说：“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求财吧。”

两人很快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整只烤鸡，鸡骨头洒落满地。

齐羽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视线飘到那满地的鸡骨头上，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这只鸡不会是你带我逃跑的时候顺走的吧？”他指着地上的被啃得很干净的鸡骨头，看着苏玖，语气颤抖着问。

苏玖翻了个白眼给他：“不然呢？”

齐羽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在半夜带着他一个大男人一路逃到山下，还能顺手带走人家里的一只鸡，还能把鸡拔毛，放血，烤熟，还烤得这么好吃……

苏玖站起来把背包背上，然后转头冲齐羽一笑：“其实我是个妖怪。”

“妖怪？”齐羽呵呵一笑，“你这是骗三岁小孩呢？”

他也跟随着苏玖站了起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包。

就在他把包背上的下一秒，客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车到了，我们走吧。”苏玖没等齐羽，率先朝路旁走去。

“喂，”齐羽在她身后喊了一声，“禾水村的案子我们不查了吗？”

苏玖脚步没停，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你自己去查吧！”

“自己查？”齐羽低头嘟哝了一句，再抬头时苏玖已经一脚踏上客车门了。

“哎，等等我啊，我也走！”

——禾水村完——

**

奉南一路是个有名的夜市小吃一条街，整条路呈东西走向，笔直的大路上分出了很多支岔小路，那些小吃摊贩们就在这些小路上摆摊贩卖。主路上就基本都是一些有头脸的店面，有买衣服的，饰品的，还有几个奶茶店。

夜市差不多每天六点左右开放，时间一到，各种食物的香味就飘满了整条街道。各种烧烤，炸串，鱿鱼，香肠的味道混在一起，辣椒孜然芝麻的味道满天飞，香得人根本走不动道。

每个小吃摊位上的灯光都打得很足，小车上面的牌子也是带着LED灯光的，远远看去，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的灯光混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但独独有一条小路与众不同，别的小路上都是五光十色的，拼命吸引人过去，它这边却是只有幽幽的昏黄路灯的光，也照不到小路的里面，好像是什么吃人的洞穴。

这条小路上卖的东西也和别人不一样。其他摊位都是推个小车卖吃的，这里面的商户却连个小车都没有，有的直接在地上摊开一块布，上面摆着要卖的东西，比如二手古董贩子，制作各种假证的贩子……

还有的干脆连块布也没有，直接在旁边立个破木牌，上面用粉笔写的各种服务，比如算命看风水，塔罗星座，私家侦探价格公道专抓小三……

总的来说，这里就是个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

苏玖背靠着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那位带着黑色□□镜装瞎子的老头，借着看手相之名肆无忌惮地摸人家姑娘的手。

老头揩完油后还要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姑娘，你这手相……”

“摸起来手感不错吧。”苏玖冷冷打断道。

她本来不愿意去管这些人类之间的事情，但奈何她今天一晚上都没入账，她很不开心，于是变得有些嫉恶如仇起来。

“哎，你这小姑娘可不要信口雌黄，”老头被戳破龌蹉心思后自然有些恼羞成怒，“你我同行一场，何必因为自己生意惨淡就凭空诬人清白。”

苏玖看了眼自己身旁立着的牌子，又瞥了一眼老头身旁的牌子，都是算命看风水，测姻缘算运势……

只不过苏玖自己是懂个皮毛，出来招摇撞骗足够了。而旁边这个老头完全就是个骗子，连专业术语都拽不出来，只能骗骗这些完全不懂的小白。

她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抱臂看着老头：“那你继续说说啊，这姑娘手相怎么样？”

老头冷哼一声，继续在女孩手中摩挲，他以指肚摸着女孩手掌中的一条纹路说道：“这条是……咳咳……是生命线，你这线不长，恐怕……”

“大爷，您看清楚，这条在最上面，是感情线。”苏玖忍不住“好心”提醒道。

这时饶是有些单纯的女孩也反应了过来，觉得有点不对。她一下把手缩了回来，犹豫着问道：“大爷，你不会真是骗子吧？”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可把老头气得不行。他吹胡子瞪眼地朝两人骂道：“放屁！放屁！你们两个小孩懂什么？”

他情绪太激动了，以至于动作间不慎把自己的□□镜打了下来，一双小了点，但是完好无损的眼睛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苏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更是反应激烈，一下子拎着包站到了离他两米远的位置，指着他鼻子喊道：“你根本就不是瞎子，都是骗人的！你这个骗子！”

周围的摊贩和顾客都全被这里的声音吸引了，一时间十几双眼睛都朝向了这里。

老头自觉丢人，但面上的气势还是不能丢，他用手指了一圈看戏群众，破口大骂道：“看什么看！一个个都混成这副鬼样子了，还好意思看别人笑话呢？”

小路上顿时鸦雀无声。

苏玖觉得这老头可能今天要挨揍，她默默地把自己的小凳子挪得离他远点。

也许那老头也是这么觉得，他飞快地从地上捡起自己摔掉了一个镜片的□□镜，然后又抄起自己的小马扎，逃命般地跑出了小路。

卖古董的大哥在他身后扯着嗓子喊：“有种你别跑啊！孬种！呸！”

苏玖见热闹也看完了，索性就不在这里待着了，起身收摊回家。她今天都没有收入，所以去隔壁那条街上买份麻辣鸡架的计划也泡汤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叹到现代社会做个妖也不容易。并且在心里把裴凛那王八蛋骂了八百遍，这都过去三天了钱还是没有打来。

她有点后悔没留个联系方式给他，要不然现在还能问个进度什么的，妖果然不能和钱过不去。

苏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把小马扎和牌子往墙角一立，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模样很是潇洒。

“美女，请等一下。”

苏玖听到身后有声音，于是转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个女孩站在她正后方，直勾勾地朝她看。

“你叫我？”苏玖指了指自己。

女孩点了点头，双手扯着自己的裙子下摆，显得有点扭捏：“美女，噢不，大师，您也精通算命占卜之术吗？”

“不不不，”苏玖连忙摆手，“精通算不上，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这话倒是真的。

但是在女孩听来可就变了味：“大师真是谦虚了，我目前遇上点事情，能不能请大师为我算上一卦？”

苏玖是个极有原则的妖怪，既然打算下班走人，就绝没有再回去加班的道理。

她推辞道：“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没想到这女孩也是执拗，她一把拉住了苏玖的胳膊，语气多少有点非她不可的意味：“相聚也是缘分，大师，我可以加钱的！”

“加钱也不……”苏玖顿了一下，低头瞥见了女孩身上斜挎着的包。

浅粉色的，包的正中央有个类似X的图案。

香奈儿！

苏玖对人类的奢侈品几乎没有了解，而香奈儿就是她为数几个知道的奢侈品牌。这一个包包差不多能够她吃上三年的烧鸡，还是天天吃的那种。

苏玖轻咳了一声，巧妙地转了一下话语：“加钱也不必，我看你我有缘，今日就接下这单生意吧。”

片刻后，街上的某家奶茶店里。

纪善珊把一杯芋泥**都快喝见了底也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原因就是她对面请来的美女大师啃鸡架实在是啃得太入迷了……

美女大师的吃相看起来很优雅，吃的速度也可以说的上是细嚼慢咽，但她似乎是完全沉浸在了啃鸡架中，自带结界屏蔽了她。

眼看美女大师刚刚啃完一块鸡架，马上要拿起下一个鸡架的一瞬间，纪善珊抓紧时机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使美女大师抬头看过来。

纪善珊赶快抓紧机会出声：“大师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纪善珊，善良的善，珊瑚的珊。我今年21岁，在本地上大学，现在正在读大三。我家里还有个哥哥，我家是做生意的……”

“等等，你先停一下，”苏玖连忙打断她，语气诚恳地说，“我们这不是相亲，这些信息就不用说了。”

她鸡架刚吃了一半就被这个小丫头叫起来听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信息，心情有点不爽，现在只想速战速决，然后专心地啃自己的鸡架。

苏玖把一次性手套摘掉，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问道：“你想算什么？姻缘？财运？学业？”

纪善珊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羞赧：“财运我不在乎，学业的话我也没有继续升学的打算，还请大师帮我算一下姻缘吧。”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大学生，竟然要来算姻缘？

苏玖心思一动，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大师你可真厉害！”纪善珊十分激动，觉得自己这次是找对人了。

苏玖微笑不语。

“那大师能帮我算一下……与他的缘分吗？”纪善珊有点不好意思，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脸色微微发红。

苏玖想了一下这倒是不难，虽然她不能算得很具体，但是算个两人的缘分还是可以的。

她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把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都写给我。”

“那个……”纪善珊磨磨蹭蹭，用更加小声的声音询问道，“只用我的生辰八字可以吗，我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苏玖：“……”

她有点不太能理解现在的人类了。

“当然不行，”苏玖为了钱很有耐心地解释，“你要是想算你和他之间缘分的话，必须要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你要是不知道的话，要不现在打电话问一下？”

没想到纪善珊当即就把头摇得跟泼浪鼓一样：“不行，他不喜欢我，不会把生辰八字告诉我的。”

原来还是个单恋……

苏玖：“姑娘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女孩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了桌子上。

纪善珊一手掩面低声抽泣：“可是我好喜欢他呜呜呜……怎么办啊？”

苏玖刚想再出言安慰这个女孩一句，只见对面的女孩突然间弹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苏玖的手，激动道：“大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上你那种？”

对于狐妖苏玖来说，这个方法还真有，但是属于不太见得光的一种法术。

苏玖自然不能把这种歪门邪道教给这个人类少女，她可不想去体验一下妖局的牢房。

“我只是个算命的，自然没那么大的本事，”苏玖把手抽出来，微微一笑，“我还是想劝姑娘一句，凡事莫强求。”

纪善珊还是不想死心，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我带你去见他一面的话，你能算出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看面相？”苏玖想了一下，这个比算生辰八字要难一点，而且还要去别的地方，她有点不想动。

可能是对面女孩看出了她眼中的犹豫，立即说道：“我加钱，加十万块怎么样？”

十万块！

苏玖：“好，什么时候走？”

纪善珊看见大师答应后也十分开心，她拿出手机来点了点，随后说道：“最近的一班飞往孟章市的航班是明天上午十点多，我们要不就坐这个吧？”

“可以。”

苏玖对什么时间出发没什么要求，她孤家寡妖一个，又没工作，自由自在，想什么时候走就可以什么时候走。

倒是这个城市让她有点在意。

孟章市，青龙妖局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