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姯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唤醒的。

焦姯，也就是花神，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身下是一层软软的垫子，即使她躺在地上也并不咯人，她撑着想要起身，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莫宁在她醒的瞬间就注意到了，他手中动作未停，指挥着莫丢丢给女子端去了一杯水。

女子咬牙切齿：“你卑鄙，无耻。”

莫宁无所谓，甚至没有半点欺骗女子的心虚，手中的勺子搅啊搅，随着他的动作，那药鼎散发的味道越来越香，好似他做的是什么绝世美味一样。

肚子咕一声。

她面色难堪，捂住了肚子。

却眼尖地发现从那药鼎中飘出来的居然还有丝丝缕缕的晦气，每飘出来一缕，青年就伸手擒住一缕。

她眯着眼，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满脸骇然之色，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年偏过头，目光十分纯真，答非所问道：“这里面的东西可吃不得，你别急，稍微等一会。”

焦姯：……她问的是能不能吃吗？

而莫丢丢从方才就一直乖乖呆在焦姯身边，听见她饿，低头从自己的怀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保存完好的点心，递给了焦姯。

焦姯没有接，让小家伙有些失落。

自己已经被这对主仆精湛的表演欺骗过一次了，她现在看谁都带着戒备。

她的嗓子发干，“他们已经这样了，放过他们吧。”

莫宁毫不在意，反问：“我这不是在度化他们吗？”

焦姯被这一幕刺激得神情恍惚，可药鼎中的残魂的状态也确实有变好。

看见下面燃烧的青焰，她心下了然，对莫宁多了一层敬佩。

敢用怨气渡化残魂的，他怕不是当世第一人。

当时准备灵药时，也不知晓此人居然是拿来这么用的！而这时，晏林殊回来，从袋子里又哗啦啦倒出来了许多纯白色的花瓣，莫宁见状，又往里面丢了不少的灵药。配合着他的搅拌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熬粥。

焦姯看起来更不好了。

莫宁感慨了一句：“施主真是好罪孽。”

这么多残魂，不知要经年累月多久，才能积攒如此之多。

焦姯不客气反讽：“彼此彼此。”

莫宁幽幽提议道：“我看施主有些暴躁，不如来药鼎中煮一煮，包药到病除的。”

这个药鼎很大，且设置了阵法，内里的空间，泡下几位成年人，那也是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焦姯抿了抿唇，没接话，艰难开口道：“你如何知晓的。”

卸去伪装的青年，浑身上下一股子妖气，似乎还沾染了一点冷香，即使如此，也不能掩藏他不过就是一个化形不久的小妖的事实。

青年似乎是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偏过头表示疑惑，焦姯声音发哑，道：“混沌之气，你是如何知晓的。”

知晓混沌之气，还知晓如何去除，醒来后她身上轻松了不少，周围的环境也正常了许多，这也是她尚且愿意心平气和坐在此处的原因。

莫宁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不知晓的。”他仔细理了理，“可此处阴阳颠倒，规则混乱，神木赐福之后我被引去了一处府邸，里面的阵法杂乱无章，可偏偏如此混乱的阵法居然还能共存，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了。”

“恰好在典籍上见过。”

“再加上后来看到你的状态，我听莲花说过，你本应当是主姻缘的。”

“结果却被封为了花神，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莫宁的指节点了点药鼎，然后问道：“我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那些人就图什么？”

“仙人心？”

绝对不会是为了“仙人心”，或者说，不只是为了“仙人心”，副本中出现的神秘人是谁，特意将自己引入那里，是想告知自己什么呢？

百年前灭世大劫，就是因为这些邪气泄露出来，当时不少人都遭劫。

不少地方直到现在依旧是活人禁地，就是因为遭劫的人太多，而修士的尸身处理不及时，以至于养了不少的邪祟出来，而那些邪祟为了生存之地，将进入其中的活人全都赶走，赶走都还算好的，甚至还有虐杀活人，圈禁领域的。

焦姯眼中带着恨意，说：“自然不是，仙人心算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若是没有机缘，就是在眼前那也是无缘。”

“那只是一个幌子。”

“他们用仙人心钓来了许多人，然后这些人被仙人心钓着，心甘情愿地当了狗。”

她每说一个字，语气就沉重一分，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海中捞出来一样，有着浓厚的血腥气。

莫宁开口，打断了她继续深思，道：“我知道了。”

焦姯看着莫宁，又下意识想要嘲讽，却突然想起莫宁那句女孩子少发点脾气，又奇异地歇火了。

莫宁见她情绪好点才说：“你应当知晓秘境与外界联通这件事情吧？”

焦姯道：“有印象，但是不确定。”

她一直出于混沌的状态，这也是被混沌之气入侵的后遗症，莫宁道：“嗯，因为在秘境中的‘花子村’的很多人都是傀儡。”

“那他们究竟时为何而来呢？”

除非利益相关，否则是很难将这些人牢牢绑定起来的，并且还有人似乎都曾经来秘境很多次了，莫宁灵光一闪，问道：“你能抽取记忆吗？”

焦姯迟疑道：“不能。”

莫宁叹气，道：“那我就真不清楚了。”

焦姯斟酌着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道：“但是我有办法知晓他们要什么。”

他们用无情之人的姻缘之力供养她，以压抑她身上暴躁的属于花神的力量，不让人窥见她的真容，是因为害怕有人能认出她，焦姯一番分析下来，觉得自己先前应当不是无名之辈，若是能顺着她的身世查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能让他们查到点什么。

莫宁觉得可行。

焦姯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突然对他有些改观，自己的面容说不定有不少人见过，带在身边肯定会惹来麻烦。

她咬着唇，说：“我可以变成小跟着你，这样也不会太招摇。”

“你带我出去吧。”

“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莫宁却有些疑惑，道：“不是要找人吗？为什么要伪装？”

焦姯：“你不怕麻烦吗？”

莫宁失笑，将晏林殊拉过来，语气挪揄：“你不知晓他是谁也正常，你只需要知晓他不会坐视不理的就行。”

“是吧，尊者。”

晏林殊微微颔首，丝毫没有莫宁将他当工具人的不悦，甚至因为莫宁下意识能依靠他而微微窃喜，耳尖又开始发烫。

秘境中对晏林殊的实力压制可谓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可在这样可怕的压制下，他还能三番两次挑衅撼动规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这不用莫宁解释女子也知晓。莫宁既然特意点出他不会坐视不理，看来此人在外应该有些名声。

确实，无论长相实力，皆是不俗。

她心里才总算有些底气。

莫宁见她放心，伸手将莫丢丢抱着的点心捞过来递了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焦姯也总算接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点心被油纸包着，因为一直捧在小孩的手心，带着微微的暖意，入口满是绵密香甜，她不知多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眼眶不由得发烫。

莫丢丢有些不太自在地低下了头，从方才回来就是这样子，一言不发，也不粘着莫宁了，看起来十分失落。

虽然是演戏，但是一开始确实没有安排莫丢丢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都是莫宁随机应变。

不知为何，莫宁总觉得莫丢丢最近有些奇奇怪怪，一开始怒气上头，觉得小姑娘是故意冒险，后来冷静下来才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尽杯来那次她就丢下自己跑了，这次她在花神面前表现出的害怕，实在不像是装的。

他觉得有必要和莫丢丢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

不过现在不是时机，小姑娘已经够失落了，他对着晏林殊使眼色，晏林殊从善如流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袋子蜜饯。

莫宁接过来，递给莫丢丢，只是莫丢丢的惊喜了一瞬，很快又蔫巴了下去，莫宁挠了挠脑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木雕。

这是上次尽杯来哄小孩子的时候他做的，有点粗糙并不好看，却能看出来雕的是莫丢丢。

若非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别的东西，莫宁指定是不会送出去的。

“开心点，苦着一张脸看起来丑死了。”

莫丢丢有些怯怯地看着莫宁，莫宁被她看得不太自在，摸了摸鼻子，道：“我随手雕的，你要不喜欢的话……”

“喜欢！”

她一边说喜欢一边哭了出来，豆大的眼珠滚落在衣服上，莫宁颇有些无奈给她擦眼泪，说：“喜欢还哭什么？”

莫丢丢：“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莫宁才知晓莫丢丢原来在想这件事情，一时间有些失笑，他故作凶狠：“再有下次，我可就把你送给……”

莫丢丢被他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有些害怕地看向他，脑门却被人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然后青年狡黠的声音响起。

“我就把你送给那些夫子。”

“让他们好好教育教育你。”

二人曾经在学堂附近待过，所以莫丢丢知晓夫子的厉害，若是自己不乖，就会罚站，会被打手心，会告状……她连连摇头，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状态。

眼看吓到了小姑娘，莫宁心情大好，结果心情大好的后果就是忘了自己药鼎里还煮着东西。

等他急急忙忙去看的时候，就看见晏林殊任劳任怨添柴加火，期间因为不太熟悉，还让青焰烫了，那可是怨气凝结的火焰，白皙的手腕上瞬间就黑了一块。

莫宁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将晏林殊的右手拽了过来。

他眉目不悦，伸手用自己的妖力去化解那怨气，略微有些责备：“小心一点，刚夸完你呢。”

其实这个火候过了影响也不大，毕竟都已经在煮了，只不过速度或许会慢点，莫宁想了想，还是没有特意解释，一是不愿意煞风景辜负人家好心，二就是——

乖乖干活的晏林殊，看起来真的太贤惠了。

修长的手指赏心悦目，指节分明，握在手里比那上好的玉石还细腻光滑，莫宁的喉结滚了滚。

几乎是飞快将他的手指治好，莫宁夺过勺子，半打趣半试探道：“尊者，有没人说过你真的很贤惠。”

晏林殊神色不变，说：“有。”

听见他的回答，莫宁胸中有些不太舒服：“哦，能让尊者洗手做羹汤，想来那人一定对尊者十分重要。”

贤惠这种词就已经有些越界了，更别说洗手做羹汤。

可问出来他就后悔了，这话不正是他自己说的吗，还是一天前自己亲口说的，这和说自己很重要有什么区别？

对上晏林殊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莫宁难得有些羞郝，结果晏林殊还一本正经地答了。

“嗯，是很重要，希望能有机会……”

剩下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

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且还是背着焦姯和莫丢丢的，所以在她们看起来，莫宁突然伸手搭上了晏林殊的肩。

而只有当事人知晓，莫宁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微涩的药香从他的袖间传来，他听见青年咬牙切齿说：“不许说了！”

老婆不关注自己了怎么办？

晏林殊：我有一计……

故意受伤是吧，你小子。

莫宁庸医——物理度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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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