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与雪乐有说有笑，空瞳跟在身后静静看着她，她嘴角上扬，眉眼下弯，笑容简单，完全看不住有什么异样，但他总觉得她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开心。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花芯停下脚步等他。
空瞳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开口，“你为什么不敢去玉莲洞看看？因为那里到处都是玄卿送你的五彩草灯？你明明知道他就在身边，却不肯出来见你，你又为什么不问？”
“你干嘛问这么扫兴的话？花芯不去玉莲洞，不问玄卿，当然是不在乎了啊！”雪乐抢先开口。
“雪乐。”花芯制止她，“你先到一边去，我有句话要同空瞳单独说。”
雪乐嘟起嘴，还想再说，看花芯似乎决定了的模样，又看看空瞳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哼哼唧唧地走一旁去。
沉默良久，花芯先开口，“我不忍心问你。”
“可我看见你想问又不问的样子，我更难受。”
花芯嘴角微动，“空瞳，即使我问，你会说吗？”
空瞳目光移开，“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强颜欢笑，玄卿他……”
“不，空瞳。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师父说的对，这一千年，我不好过，他也未必好受，就当我们扯平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缩短，也无法与他平行。”
“你都知道了？”
“嗯。”
“你，知道多少？”
“我都知道了，他被天帝惩罚困在锁仙台，这一次偷偷下凡，只怕天兵很快就会来抓他回去。”
花芯没再说什么，转身叫唤雪乐。空瞳忽然松了一口气，跟上去。
“离开前，师父让我去清茶洞给清茶老人送信，我们就顺便去讨个茶吃。”花芯道。
“让你讨茶吃？”雪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吃茶的样子，不是浪费好茶么？常德真人都快老成古董了也还这么可爱。我看他不是让你讨茶吃去，而是让你找清茶老人聊聊天，学学什么叫清心寡欲！”
花芯很想瞪死雪乐，但最后跟她一起笑起来。“师父老人家说我六根不净，可我又不出家当尼姑，要六根清净干啥？”
雪乐的猫爪抓上花芯的肩膀，“你虽然没出家当尼姑，但我看也差不多。这世上，美男又不只有玄卿一个，你该换换口味才对。而且，我看玄卿他肉少骨头硬，难啃，你牙齿又不坚固，找个肉嫩骨头软的比较合适。”
花芯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自然比不得你牙齿坚固，你什么品质的骨头都啃，不坚固点哪里经得起你的折腾！”
“我对我的小鱼鱼可是很专情的！”
一阵放肆的嘲笑之后花芯正色道：“说起你的小鱼，忽然有些想念锦鲤，去清茶洞送完信后，顺道去玉莲池看看锦鲤吧。”
雪乐忽地一愣，支支吾吾地道：“见锦鲤是可以，但那条死银鲤还睡在那里呢。”
花芯黛眉上挑，笑得耀眼，拍拍雪乐搭在她肩上的爪子。“不怕，你啃不下她，就吐出来呗，不过是又少一颗牙齿，过个几十年还会长出来的。”
雪乐一个冷颤，忽然觉得牙齿有些疼。
感觉到雪乐在发抖，花芯笑得眉飞色舞。银鲤与锦鲤都是玉莲池的鲤鱼精，锦鲤活泼可爱，银鲤却安静古怪，她最喜欢在玉莲池边睡觉，而且一睡觉就闭气，看着跟死了一样，她经常用这种方法捕食。话说当年雪乐就着了她的道，以为她刚死不久，看她肉质新鲜甜美，口水直流，就迫不及待扑上去，却不想肉没啃下，牙齿却被拔了。要不是锦鲤刚好撞见，说不定被吞的反而是雪乐。
“哎呀，你还走不走，话这么多！”雪乐不愿意自己的囧事被提起，一个劲地催促赶路。
清茶洞距离玉修山不算远，却也要走几天路程。就在他们抵达清茶洞附近的一座小镇之前，决定在小河边休息一会儿。
空瞳将刚刚摘来的果子递给花芯，忽然一团雪白的东西从身后的草丛疾奔而过。
花芯听到声响，提醒空瞳，“草丛后面有人！”
空瞳拨开草地，看见一年轻男子昏迷在地。
“他怎么了？”
“被吸了精气，昏迷了，死不了。”
“是只女妖？”
“嗯。她跑得太快，看不清楚是只什么妖。”
雪乐忽然跳出来，花芯无奈一笑，“想来必定是只绝美妖精，若是同雪乐这般，也不会色迷心窍着了道。”
空瞳也忍不住扬起嘴角，“若都如她这般，凡人的脑子应该够用了。”
“你们又在说我啥坏话？”雪乐努嘴很不爽地看着他们。
“没空说你什么。来，快把这人扶起来，我们进镇去。”
花芯他们进镇之后向人打听昏迷男子的住处后将他送回去，他家娘子一见到他，立即哭起来，是担忧更是怨怪。
雪乐好奇随口一问，“你家丈夫回来了，怎么不高兴，还哭骂他呀？”
“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给那狐狸精了，回来又能有啥欢喜？只怕他醒来又要寻觅着将家里值钱的拿去当了，可家里还有啥能给他拿去的？”哭怨的妇女相貌平平，却看得出是一个相夫教子的良家人。
“不知镇上最近是否出了什么怪事？”花芯道。
刚打听昏迷男子住处的时候，花芯就听见雪乐在耳边嘀咕，“为什么这镇上年轻或者稍微长得好看一些的男子都阴气沉沉，无精打采的”，她就知道方才遇见的不是个例，本来偶尔有妖精迷惑凡人，她见怪不怪也不打算插手，但这一只妖似乎祸害不小，而且那妖精似乎还不打算罢手。
“最近我们这来了个女的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全镇的男子都围着她团团转。都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们都鬼迷心窍了，干啥子都哈巴狗似地给她□□，连家都不顾了。”妇人说着又哭起来。
“那女子现在住在哪里？”
“就住在清茶洞！说是清茶老人见她可怜捡回来的，我看那老不死的八成也被她迷住了！”
雪乐觉得好笑，花芯打断她，蹙眉又问：“清茶老人什么时候领那女子回来的？”
“有半个月了！”
他们和妇人道别之后，转身离开，妇人看着空瞳的背影小声怨恨道：“不过又是个好色的男人。”
这一句话被耳尖的花芯与雪乐听见，匆匆的脚步都不自觉的放慢了一点，扑哧一笑，然后饶有深意地看向空瞳。
空瞳不明所以，一脸无辜。“你们怎么忽然都用这般表情看我？”
花芯干脆停下脚步，“雪乐，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那女妖不是喜欢男人么，特别是俊美的男人？”
雪乐恍然大悟，笑得眉飞色舞，“好主意！”
空瞳露出醒悟的表情，立即严肃坚决地表明态度。“不行！”
“行。你去诱惑那女妖，我和雪乐去找清茶老人。清茶老人不可能受她迷惑，法力也比她高，但她能自由出入清茶洞祸害凡人，想必是中了陷阱被困住了，得先把他救出来。”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空瞳别过脸，脸色泛红。
“他脸红了！花芯，他脸红了！”雪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都一把年纪了，还脸红！”
“谁一把年纪了？”
花芯也经不住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动听。
空瞳虽然不好意思，却因为花芯重回人世的第一次开怀大笑而高兴。
“好吧。我去。”空瞳道。
“这么羞涩的俊俏男子，那女妖一定会喜欢得发疯。”行动前，雪乐还不忘添油加醋，空瞳的脸更加红，如同熟透的果实，雪乐瞧见又是一顿狂笑。
到了清茶栋之后，空瞳先一步进清茶洞，等他吸引了女妖的注意力之后花芯和雪乐才隐身偷偷溜进去。
“听说清茶洞的茶格外清香，在下今日是特来讨要一杯茶吃，不知清茶老人在何处？”空瞳僵硬地笑，悄悄推开攀在他手上的那只纤纤玉手。
“公子，难道小女子不比那老茶诱人？”
从一旁走过的花芯与雪乐刚好瞧见这一幕，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纷纷朝空瞳露出一副委屈他了的表情，然后继续往里走。那女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空瞳身上，完全没留意墙角那边有影子晃过。
空瞳嘴角一抽一抽，很是窘迫。但任凭攀在他身上的人如何卖弄风情、妩媚尽露，也没法叫他心驰荡漾。他目光落在她又一次缠上来的双手，嫩白的肌肤触到他的肌肤时，让他有一种被恶心扫过心尖的感觉。
他确实很委屈，他从来没有卖过色相，更别说是在这么一个低级的女妖面前卖色相。他觉得手在抖，差些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
花芯她们通过外间后拐弯进入宽敞明亮的寝房，同样也是书房，房顶各种常青花藤稀疏缠绕在水晶窗户上，阳光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
“雪乐，仔细找找，我记得清茶洞内应该还有一间茶房。”
“在这里！”
她们之间对话的声音很轻，但花芯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小心走到门墙边，“开门会有声音。”
“那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