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杰索在上场之前认真地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和袖口。其实以他密鲁菲奥雷的制服设计没有什么整理衣着的必要,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迎接最后命运的心理准备。
说来好笑,他白兰·杰索居然也有需要做心理准备的事情。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忽然感到很平静。只是像魔怔了一般看着雪白空茫的训练场另一端站着的年少时期的彭格列十代目。
身旁的黑发少女跟着站了起来。
“小黑猫你要跟进赛场吗?”
“最精彩的比赛当然要在最好的位置近距离观看啊~”黑发少女仿佛全然不知这是何等重要的一战,只有欢脱的雀跃,率先小跑着走到他前方,脚尖步伐忽而又一转,原地打了个转儿,停下时面朝着他,笑了。
“也好,那你就来见证这一切吧。”他轻笑道。
等那个看起来胆怯怕事的废柴初中生额头燃起璀璨的橙色大空之炎,那双棕色的眼睛染上坚毅与信念,棕发少年终于与他印象中的那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白发青年扬起一如既往的笑容,语气不变,向着对面那人发出邀请,“泽田纲吉,拿出你的全力与我战斗!”
“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棕发少年举到胸前的彭格列手套猛地握紧了拳头。
—————————————
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站到了赛场正中间。
“各位关注,万目期待的choice战在二比二平后即将迎来第五场决战赛,泽田纲吉选手vs白兰·杰索选手!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谁会是最终赢家呢?”
“我宣布,比赛现在开始!!”随着右手挥下,我迅速后撤,给两位选手留出充沛的对战空间。
“纲吉君,我们都别藏拙了,直接全力以赴吧!”白兰左手撤了一下自己右手的露指手套手腕,戴在右手中指那枚展翅欲飞的大空玛雷指环燃起了凌烈的死气之炎。
一双散发着灵幻光芒的洁白羽翼自那微笑着的白发青年背后绽放,翅膀轻拍,悬立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宛若天神。
——有人把他奉若神明也不无道理啊。
我以为自己早有预期,没想到亲眼目睹依旧是不可遏制地被震撼到了。
那不是实际存在的翅膀,所以没有翅骨刺破背部的衣物,只是轻盈地自蝴蝶骨释放出来,比“破茧”,用“花苞舒展”更能形容我那一刻目睹白兰翅膀的感受——一朵白色的花绽放了,那层层叠叠的羽毛是花的多重花瓣。
白到发光的羽翼,美到不真实。
白兰这个家伙的外貌十分具有欺骗性,生的白白净净,五官俊美深邃,单看脸很难对他生出恶感。再加上他的美有一种张扬的侵略性,无形间总给人某种压迫感。比方说现在,背后展开一双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羽翼翅膀,一身白色的修身制服,纯白细软的头发,紫水晶般干净通透的眼睛,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硬生生营造出一种“圣职者降临”的氛围。
但要真把他当作禁欲的圣职者,那可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了,因为这可是个**泛滥到毁灭世界的大魔王。
也许是这种极端的反差把泽田纲吉震慑住了,按照密鲁菲奥雷前几个守护者【修罗开匣】后的怪物模样,他大概以为白兰也是如此,没想到出来是个天使。
我看到纲吉君浑身紧绷,嘴唇抿得死紧,一看就像是被白兰的气势给吓到了,于是决定活络一下赛场的气氛,“纲吉君,放轻松点,要相信自己!”我冲他竖起鼓励的大拇指,翘起嘴角一笑。
“黑猫小姐……”棕发少年回眸看向我。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打不赢也没关系的。这跟学校考试一样,重在参与,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被纲吉君那楚楚动人的小眼神盯着,我语气都不由自主地慈爱起来,“打不赢换我上场揍他一顿,问题不大。”我一时嘴快顺口道。
纲吉:???
面对这场严肃认真的最终大战,观众们都屏住呼吸保持安静,因此忽然从彭格列观众席传来的奇怪嗤笑声就很突兀,我循着声音扭头去看,只看到观众们表情一言难尽,里包恩压低了他黑礼帽的帽檐,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黑——猫——!!”白兰君的笑容有发黑的迹象,刚才那种孤注一掷决一死战的氛围顿时碎成了渣渣。我感觉他在叫我的时候一字一顿都是把我放在嘴里咀嚼,用牙狠狠磨碎。
“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嘛,那么严肃干什么?”见白兰君好像对我的偏心忍无可忍的样子,我立即怂了,惹火他我就真的没有薅他翅膀玩的机会了,他那个看起来很梦幻的翅膀看得我手痒痒,我非常地好奇他的翅膀根部是什么构造。
“反正我不会吹黑哨就是了,我保证公平公正的。”我一本正经地摊手道。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白兰君看本裁判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专门来坏他好事的搅局捣蛋鬼。
不好意思,猜对了,我就是那个专门来搞事的家伙。
我在白兰君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坏笑。
—————————————
战斗的开始只需要一个信号。
泽田纲吉身体前倾掌心朝下的一霎那对白兰·杰索来说就是战斗开始的信号。这是所有“泽田纲吉”利用死气之炎加速冲刺的前兆。
白兰两手交叠轻易接下了瞬息间直冲他头部而来的拳头——纲吉君喜欢开场直接打脸,老习惯了。纲吉君这个进攻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他早有预料,所以并不难接下这次攻击。或者说他有些高看了现在这个纲吉君的速度,以至于一开始就处于最警惕的状态,实际上十年后的他速度更快。
一击不成,接下来会是连环攻击。纲吉君是右撇子,所以第一拳会是右勾拳,右、左、右,回脚踢。小心他突然加速抓住背后破绽。
白兰游刃有余地抵挡了纲吉所有的攻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儿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说呢,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这个“泽田纲吉”实在是太弱了,弱得不像话。白兰故意没有防御用自己的胸膛硬生生接下了棕发少年一套连环拳后,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全力以赴只有这种程度吗?这种程度完全不行啊。”白兰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泽田纲吉,右手食指一戳,纤细的手指轻易停住了棕发少年向他面部砸来的带着凌厉破空声的拳头。
——这怎么可能?!
泽田纲吉瞳孔微微震颤。这一拳他至少用了八成力,白兰不过是伸出一根手指,就止住了他的攻势,纹丝不动!!
虽然他对白兰的强大有所预料,但这实力悬殊实在是超脱他的想象!
泽田纲吉直觉不妙,脑海中警铃大作,第一时间脚下死气之炎倒转方向,后倾倒撤,与白兰·杰索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刚才白兰这家伙一瞬间杀气有些失控,不知为何他好像突然感到很恼火…?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白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再次恢复到惯常的笑眯眯的样子,他这种笑容比起没有表情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情绪。
纲吉忽然背后一阵寒毛竖起。
在这种情况下,白兰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反而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戒指炎压还在提升,仿佛他现在才刚开始动真格。
“来陪我的宠物玩玩吧——【白龙】。”庞大的炎压在白兰的右手臂上凝聚成一条身长五米、栩栩如生的白龙。
泽田纲吉乍一看还以为是白兰的手变成了白龙,但白兰腰间敞开的银白色匣子预示着这是他的动物匣兵器。
白兰看他的眼神莫名发冷,带着一丝轻蔑——仿佛在说,你不配我亲自动手,你就跟我的匣兽玩玩好了。
纲吉被白兰冰冷阴寒的眼神注视着,一时间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莫名心悸。
“纲吉君,看我这边~”旁边传来了黑猫小姐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发现黑猫小姐周身环绕着一条十数米长、更威武更震撼的雄伟神龙,蓝鳞金尾,如守护神一般游离在她身旁。
“看,我这条龙更加威武霸气,跟我的晴明龙相比,白兰君那条不过是只小白蛇,一点都不可怕。”黑发少女悠闲地拍了拍乖顺地垂在她肩头上的巨硕龙首。
因为还有更强的,所以对比一下就显得后者很弱咯?
纲吉:恕我直言,这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安慰方式。而且实际上除了拉低别人的格调,并没有使人家变弱。
白兰深吸一口气,感觉逐渐按耐不住额角的青筋暴跳,“小黑猫,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拆我的台?”
“怎么,我把自家龙掏出来看看也不行?”黑猫小姐一脸无赖地摊了摊手,“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只你有龙,我也有龙。”她小声地补了一句,“而且我的更帅。”
黑猫小姐还嫌不够,继续拿白兰开涮,“再说了,白兰君你的翅膀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放七彩烟花一样流光四溢的溅射特效啊,亏我还那么期待呢。”她失望地撇了撇嘴。
“我是单属性死气之炎,高纯度大空之炎压缩而成的翅膀怎么可能会有七彩效果?!”白兰单手捂着额头,咬牙切齿地说,“而且死气之炎像烟花一样溅射……那是死气之炎超过身体容纳量溢出时才会出现的情况,以我对自己力量的掌控能力,怎么想都不会出现那种失控的迹象,你以为我是谁?!”说到这里,白兰忽然有一种一口恶气咽不下去的感觉。
想拿他当烟花看,小黑猫你皮痒了?!
“而且翅膀也不够大,羽毛稀疏稀疏的,根本不是用来飞的,纯属装饰品。可作为装饰品美观性又还差那么一丢丢……”黑猫小姐继续自言自语般小声逼逼。
不行了!再听她说下去他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白兰压抑住自己逐渐走向狰狞的微笑,把视线移回泽田纲吉身上。
忍住!跟她较劲你就输了!
这tm绝对是小黑猫的阴谋!不能让她得逞了!
—————————————
惹恼一个自诩高逼格的反派boss让他暴跳如雷的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是什么?
——让他明白他不是最特别的那个,替代品有的是。
通俗点说就是当众揭他的短,让他下不来台。
你不是觉得龙的匣兵器是你专属吗?我也有,还更强更美!
身为boss你居然不是最酷的那个,怎么样,气不气?没别的意思,就是拿出来让你看一眼。
我觉得白兰输就输在对很多东西太固执了,不够洒脱。他现在看起来情绪很不对劲,看纲吉君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是打出坏结局的flag迹象啊,我得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不可以这么严肃,现场氛围必须欢乐起来!要是把他气疯了,气到抛下choice战来收拾我,那就是我的胜利!毕竟纲吉君兔子急了会恁死他,但是我不会啊,我只会嘻嘻哈哈。
只要能带歪他的画风我就赢了,哪怕把他气到失了智,都是一个崭新的结局,至少不是悲剧的结局。
“呐呐,白兰君,你想不想知道羽翼丰满、比例优美的翅膀长什么样?”我疯狂骚扰白兰君。我特别想掏出我的大天狗让他瞅瞅真正具备力量与美感的翅膀是怎么样的。
但是白兰君好像完全没有被我气到,稳住了自己的心态,还对我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啊不,也不是完全没效果的,白兰君似乎把纲吉君当作了泄愤的对象,一副“好气但是还要保持微笑”的扭曲表情,指挥他的小白龙朝对方攻击。
纲吉君打开了他的彭格列匣子放出小狮子纳滋,用纳滋的防御形态【一世的披风】挡下了裹着死气之炎用惊人的速度气势汹汹撞过来的白龙——本该是这样的。
我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纲吉君被白龙一个猛冲加速狠狠撞飞到了地上,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默默扭头去看笑容散发着黑气伫立在天上的白发青年——白兰君,你下手这么狠的吗?说好的第一次试试水,第二次动真格呢?一上来就火力全开,不给人家一点点心理准备?
看来真的给气坏了。
纲吉君,我对不起你!!
——————————————
纲吉君哪怕有【一世的披风】作为防御,猝不及防之下也被白龙匣兵器的巨大冲击力给灌到密鲁菲奥雷训练场的白地板上,要不是训练场的地板材质特殊,十分结实,早被这样巨大的冲击力给砸出一个大坑了。落地后,纳滋从披风变回了小狮子的形态,看起来受了不小的伤害,虚弱地呜呜了一声,腿都站不直了,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纳滋!!”棕发少年有些惊慌失措抱起自己的匣兽,继而又惊又怒地瞪视着完成攻击后立即回到白兰·杰索身边环绕着他的白龙。
白兰漠然地看着下方狼狈的泽田纲吉,脸上笑容不变,敌人的惨样完全不能牵动他的心绪。“这就是彭格列匣子?好弱。果然还是我的白龙匣兵器更强啊。”
“纳滋,你先回匣子休息吧。”纲吉没有理会白兰的挑衅,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己怀里负伤了的小狮子,拿出敞开的彭格列匣子。
“嗷呜!”小狮子伸出前爪推开了主人手中凑过来的匣子,微微摆了摆脑袋,眼神很是坚定——它要继续战斗。
“是吗。我明白了。”与自己匣兽心有灵犀的棕发少年点了点头,收起了匣子,“那我们就赶快结束战斗吧!”
“纳滋,我们上!”纲吉抱起小狮子一跃而上,“形态变化——攻击模式!”
小狮子奶声奶气地嘶吼一声,与泽田纲吉的右手拳头合二为一,彭格列手套发生了变化,右拳犹如张开獠牙的狮口,凝固到近乎实质化的大空死气之炎即为这兽首的獠牙——【彭格列一世的防护手套】!
将全身的火焰凝聚到拳头上的终极一拳,其威力相当于泽田纲吉的全力一击,即无需蓄力时间即可瞬发的【X-BUNNER】的威力!
“欸,看起来挺有意思的。”白兰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这下就可以知道纲吉君有多强了,放马过来吧。”
“【宇宙超炸裂】!!”迸发的大空死气之炎燃烧、加速,如同旋转的能量黑洞般朝白兰飞去——
白兰闭上了眼,两手指尖搭成尖塔状,做了一个预备动作,等那能量高度凝聚的火焰攻击来到面前时,掌心一合——“【白拍手】。”
这强度毫无疑问可以一举贯穿雷之战场数栋强化大楼的全力一击就这样在白发青年掌心中的压力化为乌有——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近乎凝固,泽田纲吉脑海中直觉叫嚣着‘快逃’,尤其是那白发青年睁开眼时,往这边看过来的那眼神——
“十年后的你要强得多。”白兰·杰索忽然开口道。
“你真的很弱,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豁出命去把你弄到十年后世界。我原以为这会是一场不错的胜负,真无聊。”白发青年看他的眼神越发阴冷,仅仅是被他盯着就有种想要颤栗的冲动。
“你知道吗?他是我唯一认同的旗鼓相当的对手,只是一次也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来和我战斗。我以为这次自己终于能够用拿出全力战斗了……”
这个纲吉君是最强的【泽田纲吉】,那他就必须是最强的【白兰·杰索】——苦心钻研平行世界中“泽田纲吉”的所有攻略,兴致勃勃地把那个人当作自己宿命中最强的敌人,以这个假想敌为目标,他达到了其他白兰所不能企及的高度,然后期待着这最后的决战,一场不论输赢都毫无遗憾的决一死战——
“纲吉君,你真令人失望,你不是十年后的【他】。”
——你不配做我的宿敌。
杀气!!
泽田纲吉忽然背后一阵寒意,他本能地想要迅速和那个维持着微笑的白发青年拉开距离——
为时已晚,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仿佛画面突然放大,他这才察觉白兰似笑非笑的嘴角已是耷拉下来,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冰冷到反射不出他的身影。
他的视线只捕捉到玛雷指环一闪而过的橙色焰光,紧接着是来自腹部的疼痛——
失控地自高处坠落的失重感。
轰然坠地!
———————————————
我眼看着纲吉君被白兰和他的动物匣兵器接连两次捶到地上,感觉到事情的发展逐渐有些脱缰——
在把棕发少年狼狈地揍到匍匐在地后,伫立在天上的白发青年面无表情地落地了,站在挣扎着爬起来的少年面前,低头看向他。
白兰·杰索冷漠地抬起右手,与他手型一致的混沌状巨大手掌抓住了泽田纲吉的身躯,仿佛在握住一个小玩具般轻而易举。
白发青年开始收紧掌心,被禁锢在巨掌中的纲吉在【白捏手】施加的压力下发出一声闷哼,浑身骨头嘎吱作响。
没开玩笑,某种让人一听到就寒毛竖起的咯咯摩擦声清晰可闻。棕发少年痛苦的神情也毫不作假。
而白兰只是毫无动容地继续加大手中的力道,“永别了,弱小的纲吉君。”白发青年用俏皮的音调笑嘻嘻地给他的对手下了死亡宣告。
“纲吉!!”“十代目!!”“泽田大人!”察觉到事情发展不对劲,混乱的呼喊声自场外传来。
我一看大事不妙,白兰君怎么上来就想捏死人家啊?!
我得立即想办法打断他——
“白兰君,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这样用力地捏他呢?!”慌乱之下我挥舞着胳膊口不择言道。
白兰脸上的笑容卡壳了一秒,缓缓扭头看向我,露出‘你刚刚说什么?’的怀疑自己耳朵的表情。
“我是说,【白捏手】和你右手的触觉是联通的吧?你该不会是故意用这招,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体验把纲吉君纤细的身体握在自己掌心中揉搓把玩的美妙感觉吧?”我义正严辞地指责道。
“噗——”“咳咳咳……”彭格列观众席担忧的呼喊迅速被各种噎住呛到的声音覆盖。
“……”白兰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忽然仰头看天,“在小黑猫对别人技能的胡言乱语讲解时我就不该笑的。我早该预料到迟早要轮到我的……”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我一脸深沉地作两手交叉状。
开玩笑,怎么可以让你现场的气氛严肃起来!就是要把choice战变成玩闹,这样就没有人会死在一场轻松愉快的闹剧里。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认识你……”白兰沉痛地抬手捂脸,然后松开了【白捏手】的控制。
还没等纲吉君喘一口气,白兰君的匣兽白龙如蟒蛇般迅速缠绕上去,顶替了巨掌勒住了纲吉。
啊这……
白发青年挑眉给了我一个“这下你没话说了吧”的咬牙微笑。
白兰君,这操作,不愧是你。
“纲吉君,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白兰·杰索摊开手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这个人笑得越是灿烂,就越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这么一闹腾,白兰君似乎也跟着想要折腾可怜的纲吉君了。
“纲吉君,从指环释放出来的火焰强度就是自己觉悟的强度。你想和同伴们一起回到过去世界的觉悟应该不止这种程度吧?”白兰意味深长地把视线投向了彭格列观众席的方向,视线缓慢地在每一张面孔上掠过,“需要我帮你激发一下潜力吗?”白发青年状似好心地问道,其背后的含义细思极恐。
“白兰,你敢!!”激烈的大空之炎从棕发少年右手中指上的彭格列指环中溢出,他大力挣扎着想要挣脱白龙的窒息紧缠,用力地扯着勒住自己脖子的龙身,想要扯出可供自己活动的空间。
“你看,炎压这不就变强了吗。这就对了。”白兰笑眯眯地说,“那我也增强一点炎压吧。你得拿出相应的实力来啊,纲吉君。”他手中的玛雷指环也释放出强力的大空之炎,两股亮橙色的火焰针锋相对,冽冽作响。
白兰君你在干什么?!你这明摆着在刺激人家男主爆seed啊!普通地赢这一局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内迅速升温的炎压强度,两人指环的火焰释放量从散射的光束扩大到光柱级别。
释放着惊人火焰的指环越发耀眼,上面镶嵌着的世界基石亮到炙目,量变引发质变——
当两人的死气之炎释放到极致时,火焰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在他们周身形成了类似于屏障的球状领域,充盈着高密度的大空死气之炎。
我听到奇怪的回响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似某种宣告的钟声——我知道那是来自世界基石的声音,但那声音忽远忽近,让我一时判断不出距离。
那声音来自泽田纲吉,来自白兰·杰索……我暮然回首,看向第三个声源——观众席中间的尤尼胸前的大空奶嘴散发着亮橙色的光芒,遥相呼应。
世界基石在相互共鸣——彭格列指环、玛雷指环、彩虹之子奶嘴,它们想要汇聚在一起。
大空奶嘴释放出的的火焰包裹住了尤尼,形成了同样的球状屏障,将她托起,像是被吸引一般往这边靠过来。
尤尼惶恐地拍打着巨大泡泡般困住她的透明屏障,扭头看向身后的人,想要寻求帮助,“伽马,里包恩叔叔!!”
但是这牢不可破的球状屏障弹开了一切非大空基石持有者的触碰,就连里包恩的特殊子弹也无法击破这层屏障。
这没有死角的屏障仿佛在保护尤尼一般将她包得死死的,同时坚定不移地朝着其他两个大空世界基石所在的方向移动——
只听“砰——”的一声。
橙色的球状屏障撞上了看不到的什么东西,停住了。屏障碰撞时溅射的橙色焰火弹射出碰撞物的形态——巨大的半球状透明结界。
见状,我顿时乐了,“那里是观众席边缘,斗技场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白兰:“……”
纲吉:“……”
尤尼:“……”
——————————
三个大空世界基石命运的汇聚被以一种滑稽的方式打断了。
大空彩虹之子的奶嘴拼命想要将自己的宿主带到引发共鸣的彭格列指环和玛雷指环所在之处,但偏偏被一层透明的结界挡住了,卡在名为“斗技场”的领域之外无法进入其中。
黑发少女回头看向白发青年,“白兰君,你想把观众席的尤尼扯进赛场上来干什么?”
当两个大空世界基石在一定距离内释放的火焰量超过一定程度时,会引发特殊的共鸣现象,并把第三个大空世界基石如磁石般吸引到另外两个大空世界基石所在之处。
对世界基石【7^3】研究颇深的白兰自然知道这个特殊现象。他有意地在刺激泽田纲吉——彭格列大空指环的宿主同他一起释放大量的死气之炎。没想到被小黑猫识破了其中的奥秘。
“哎呀,暴露了。”白兰耸了耸肩,脸上没有丝毫心虚的神色,只是像恶作剧不成似的有些可惜地笑了笑,“我还想借用小尤尼来给纲吉君施加一点压力呢,没想到失败了。”他把抓个人质说得跟借个东西一样轻快。
闻言,被斗技场结界阻挡在外的尤尼身体颤抖了一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兰!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不要牵连无辜的人!!”泽田纲吉激动之下,硬生生扯断了勒住自己的白龙匣兵器,微微喘着气,对白兰怒目以视。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小黑猫苦恼又不解地看着他,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因为这不对劲啊。十年后的【他】应该更强才对,现在这种程度连那个人的一半都比不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偏差以至于出现那么大的差别?”白兰笑眯眯地说,“我啊,无论如何都想和最强的【泽田纲吉】打上一场,无论如何。”
这对白兰·杰索来说已经是某种执念了。或者说是心魔。
“……最强的我?”泽田纲吉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明明是在说未来的‘他’,却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一般。
黑猫小姐与白兰·杰索视线交汇——她看他的眼神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若要找个最贴近的形容,那就是在看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
“我知道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纲吉君的实力和你想象中有所出入。”
“纲吉君的实力因为某种原因受到了限制,而我也恰好知道解决的方法。不过我先声明,要解开纲吉君限制就会涉及到场外援助。”
“这对你不公平,你可以拒绝。”黑发少女一字一顿地说。
白兰忽然笑了,“小黑猫真是,到了这种时候还强调公平吗……”
“只要能和拿出全部实力的【他】战斗,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就算输了也不后悔?”
“不后悔。”
得到这个回答的黑猫小姐有些无奈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我早知道你不是那种因为敌人强大就会退缩的人的。”
“最初的彭格列指环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为了严格审核继承权,被分成了两半,由首领和门外顾问分别保管。这导致彭格列指环的火焰输出能力也受到了限制,直接被削弱了一半。”她看向戴在棕发少年右手中指上的指环。
“不过在我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啊……”
“因为判断继承者合格与否的彭格列意志,一直都在那里啊。是吧?”
仿佛在回应她似的,大空之彭格列指环亮起了光芒,少年的彭格列手套的背面投射出彭格列家族的徽章——
恍一看,那个身穿彭格列首领披风的男人,踏破时光,来到了棕发少年身边。
“果然彭格列一遇到危机,你就会出现啊。”少女笑了。
“Giotto。”她叫出了寄宿在大空彭格列指环中的幽灵的名字。
——————————
“蕴藏在彭格列指环中的纵向时空轴的奇迹……”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女用无比怀念的语气呢喃道,“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
她用贪婪的目光描绘着身披彭格列披风的男人维持在年轻时期的面容,仿佛他是最珍贵的宝藏,看到他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同下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了一般,她目不转睛地用渴求的目光盯着他,急于将他的每一个鲜活细节都印进自己的瞳孔中。
这样的目光过于炙热,Giotto感觉自己要被灼伤了。
“我应该说初次见面,还说终于见到你了?”少女扬起一个混杂着酸涩与幸福的笑容,那是看久远故人的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Giotto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来,解开‘枷锁’吧——”少女向他伸出摊开的手,他一时辨认不出那手究竟是伸向他还是伸向他身前的彭格列十世。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要解开的不仅是十世的‘枷锁’,还有你的‘枷锁’啊——
————————————
能够见到真实的Giotto,好像做梦一样。不,我就是在做梦啊。
做了一个和喜爱已久却绝对无法见面的人的美梦。心脏有点儿疼,但是又莫名甘美,这导致我像个傻子一样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站在一起的Giotto和泽田纲吉。
那一刻我脑海中闪过很多充满回忆的画面。那一刻,所有的回忆成真了。
他们就站在那里。
两张熟悉又相似的面容,明亮璀璨的眼眸,传承下来的彭格列手套手背相贴,绚烂的大空火焰自少年手中的指环涌出——
黑铁般的指环蜕变成了我所知的以七种不同属性基石作为点缀的大空彭格列指环。
“这就是彭格列指环真正的形态……”泽田纲吉震撼地看着自己指节上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彭格列指环。
忽然一种感动又百感交集的心情完全占据了我的身体——我在见证一段非常重要的历史。
“‘枷锁’已经解开了。”Giotto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个老朋友,“你也应该向前,而不是执着于过去。你不该沉湎于已经逝去的东西。”
金发的男人与棕发的少年站在一起,一大一小,样貌依稀可见血脉相承,是过去与未来,也暗示着时间早已流逝。
我张了张嘴,忽然感到无比的难过,“可是,属于彭格列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披着首领披风的男人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那双大空色泽的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深沉与包容,“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你该开启属于自己的故事了。”
“可是我依旧无法忘怀……”我怅然若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眼睛的颜色带起我太多关于这个故事的回忆。
“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永远与你同在。”Giotto的声音有种跨越时光的沉稳,我一直很喜欢他的声音,几乎让我沉溺其中。
不知为何,Giotto有些狼狈地和我错开了视线。
“十世,给玛雷小鬼一点颜色瞧瞧。”Giotto拍了拍纲吉的肩膀,非常利索地消失了。他说这话时眼神完全没有看向我身后的白兰。
莫名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感觉。
……错觉吧?
———————————————
白兰犹如一个局外人一般,沉默地看着那寄宿在彭格列指环中的幽灵来了又去。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棕发少年手中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彭格列指环。
他实际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使用彭格列指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形态的彭格列指环。
“我还是不明白。如果纲吉君的强大是因为彭格列指环,那他为什么要摧毁它们?”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白发青年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的玛雷指环,“即使没有那种东西,我随时可以与他来一场没有指环的战斗。”
身外之物真的能带来那么大的差距吗?
“纲吉君,让我看看新的彭格列指环究竟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变化吧——”再抬起头时,白兰·杰索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要给好久不见的老友一个拥抱一般张开了双臂。
让我好好确认一下,你究竟是不是我手机认识的那个“纲吉君”!
下一秒,尚且面带笑容的白发青年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率先朝对面的棕发少年发动了攻击。
——————————————
被隔绝在战场之外的尤尼胆战心惊地看着结界内越来越激烈的战斗,仅仅是一个眨眼就有数次交手,这越发不是人的视力能够捕捉得到的动态了。两人的力量在刮擦、对撞中溅射的大空之炎浓烈得有如迸发的岩浆,触目惊心地扩散在结界表面上。
这个白兰·杰索是她所知道的所有平行世界中最强的【白兰·杰索】。她根本没有把握泽田先生能够赢得这场胜利。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再争取一些时间……
尤尼不安地抬手捂住了藏在自己基里奥内罗家族披风下的东西——那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尤尼。”一道说悄悄话般轻柔的嗓音忽然出现在她耳后,几乎要把她吓得跳起来。
“黑猫小姐?!”她完全没有察觉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您究竟是怎么穿过大空奶嘴的力量构筑成的墙壁的……?”尤尼一时语塞。
“你没注意到吗?我解除了斗技场领域的结界,困住你的泡泡结界一靠近纲吉君他们就自动消融掉了,或者说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更大的结界,只是你身在其中一时没有察觉罢了。”
尤尼仰起头,发现三个大空基石构造的橙炎结界已经彻底融合在了一起,她先前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场内的动向,反而忽略了自己身边发生的变化。
黑猫小姐忽然眼睛微微眯起,敏锐地察觉了她披风底下细微的奇特光芒。
“唉,我都那么叮嘱过纲吉君把那些奶嘴藏好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呢。”黑猫小姐叹了一口气,道出了她披风下小心隐藏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尤尼抿紧了嘴唇,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黑猫小姐,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命运,也是我使用力量的正确的时机。只有这样泽田先生他们才能回到和平的世界,众多无辜的生命也会因此获救。”
“黑猫小姐,请你在最后守护我和这些奶嘴吧……”
她掏出了一直贴身保护着的五枚颜色各异的奶嘴,双手捧住它们,虔诚地闭上了双眼,往其中注入死气之炎。以奶嘴为载体复活彩虹之子,修复【7^3】世界基石的秩序,让被毁灭的平行世界回归初始状态——这将会以她的生命为代价。
忽然,一双比她的手更宽大一些的手覆盖住了她捧住世界基石的双手。
“黑猫小姐…?”尤尼愕然地睁开了眼睛。
“那样的话,就使用我的火焰吧。”映入眼中的是黑发少女笑吟吟的脸庞。
“可是这会——”这会导致您失去生命!
“嘘……”黑猫小姐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我恰好比你高那么一点点。”黑发少女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比你更强,这种程度的火焰消耗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你说着想要拯救别人的生命,难道你自己不想得救吗?在生死面前,人自私一点也没关系的。”黑猫小姐轻柔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发。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活下去呢?你看,伽马还在等着你呢。”
她循着黑猫小姐的视线看去,看到战场的另一头,她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始终在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她,从未移开过视线。
“相信我,好吗?”
黑猫小姐的手,好温暖——
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忽然顺着她的眼眶滑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别哭啊,尤尼。我承诺过会帮你改变这个未来,你应该用笑脸迎接崭新的未来,不是吗?”黑发少女装出轻快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试图驱走她的悲伤与恐惧。
“嗯!!”尤尼哽咽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鲜亮明艳的绯红色火焰与那个人的怀抱一起裹住了她。
———————————
这是一场最酣畅淋漓的战斗。
移动速度、身体力量、瞬间爆发力、反应速度、乃至战斗本能,和先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尽管战斗技巧还是有些青涩,但是逐渐向着他所认识的那个“泽田纲吉”靠拢了——
就是他!这就是自己想要战胜的那个“泽田纲吉”!
白兰·杰索抬手一抹嘴角的污渍,发现他的对手不住地往旁边看。
“怎么,很在意小黑猫和小尤尼在干什么吗?”
“战斗过程中分神可不是个好习惯啊——”白兰抓住纲吉扭头回顾那一瞬间的破绽,毫不犹豫地欺身而上,横扫一脚踹在他腹部,把他整个人踹飞出去。
泽田纲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腹部咳了几下,看着白兰,眉头紧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快点结束这场战斗吧!”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了。”白兰笑眯眯地说。
……
哎呀,有些失算了。白兰万万没想到,纲吉君这个情况下居然还能够再度爆发潜力,让自己的炎压再增强一个级别。
白兰呛出一口血,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殷红液体,忽然觉得很可笑似的,仰头大笑起来。
“白兰,你在笑什么?”泽田纲吉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恢复着些微的体力,警惕的目光始终盯在对面的白发青年手上。
“果然不管努力了多久都抗衡不了【命运】啊。”白发青年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到最后我还是会输吗。”
“……”棕发少年沉默以对,站直了身体。
战斗一度中断,全场一阵安静,因此结界的边缘传来的哗啦破碎声格外清晰。
循声望去,一个身穿墨绿和服、戴着细边圆框眼镜的文弱白发男人出现在结界破洞处。他右手中的丝状触手型的地狱指环火焰尚未熄灭。
这个男人,仅凭自己的力量就打破了三个世界基石共同构筑的强力结界?!
———————————
我望着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不合时宜的人物,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川平大叔,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拉面要糊掉了哦。”我笑了笑。
那个戴着眼镜的白发男人眉头紧锁,沉声道,“请住手,您不应该这么做。”他看着从我身上抽离、注入到尤尼手中奶嘴的赤红之炎,像在看着什么危险物质一般如临大敌。
“为什么?”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搂紧了怀里的尤尼,她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小手紧张地攥紧了我的衣服。
“世界的规则自有其运行的规律,您不应该过多干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非常严肃。
“我只是想要改变两个人的命运而已,【世界】就那么苛刻吗?”
川平大叔,不,应该说是世界规则的监督者伽卡菲斯,对我的质问沉默以对,但我知道他这态度和默认无异。
“伽卡菲斯,你身为规则监视者没出面阻止世界毁灭,却在此时出现阻止我救人?真是太荒唐了!”
在我享受着某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即将达到大圆满结局的温馨与平静时,那种感动与满足被戛然而止地突兀打断,就像一首动人的乐曲的最后一个音调划出了刺耳的噪音,让我感到分外烦躁。我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微眯起眼睛很不友好地看着眼前这个破坏者。
寿命不知几何、实力深不可测的文弱男人没有因为我道出他不为人知的名字而感到惊讶,也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犹如固守自己的立场毫不动摇。
“你袖手旁观是因为‘毁灭世界’本身是被允许的,我没说错吧?哪怕白兰·杰索把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毁灭也无所谓——【生命法庭】没有插手这个世界,说明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生命法庭】这个多元宇宙上位存在的威名终于打破了伽卡菲斯的镇定,让他镇定自若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再说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宇宙是可以被重启的。”我笑眯眯地说,“你为什么不继续袖手旁观、放任事情的发展?也许这正是【世界】所期望的呢?”
“这样未免也太任性了……”伽卡菲斯眉头紧锁,一副头疼至极的表情,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满脸写着不赞同。
啊,是吗。看来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任性。
“那这样好了——”
“既然这个宇宙的平行世界已经被毁灭得差不多了,那再多一个也不算多。”我抬起手,绯红的赤之王火焰犹如吞噬一切的猛兽迅速填满、占据了整片大空之炎制造的结界,霎那间,仿佛天地都变成了红色。
连两个人都容不下,这样的世界不要也罢!
“如果所有的平行世界都被毁灭,那就满足了重启宇宙的条件了吧?”我歪着脑袋嬉笑着看着对面的伽卡菲斯。
白发男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冷汗涔涔。
“看到那把大剑了吗?”我微笑着指着自己头顶上方骤然出现的巨大鬼切本体刀,“那是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它坠落下来,我相信它的威力一定足以毁灭这个世界。”
“您想要干什么?”伽卡菲斯艰难地开口道。
“这个平行世界是最重要的主世界,是绝对不能被毁灭的,所以宇宙一定会被重启。”
“不论宇宙重启几次,我都会再度降临这个世界,然后将它毁灭殆尽——直到刷出我想要的结局。”
“……”我胸前的衣服被轻轻地扯了一下,我低下头去,看到一直被我搂在怀里的尤尼像是呼吸困难一般微微张着嘴,却失去语言能力似的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看出她的眼神在剧烈地动摇着。
“说好了不许质疑我保护你的方法。”我轻柔地揉了揉尤尼的后脑勺,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我愿意用任何方法保护你。”
“我不过是想在命运的洪流中保住两个人罢了。”我叹息了一声,扭头看向伽卡菲斯,“有意见的话大可让生命法庭来审判我!”
伽卡菲斯沉默地看着我继续往世界基石中注入火焰。
“这样下去您会与这边的世界的联系会越来越深的。”细框眼镜的白发男人伫立在原处,镜片的反光让他深邃的眼神在镜片后若隐若现。
我的潜意识似乎在警告我自己对虚幻世界的迷恋有些太深了。
嗤。
那又怎么样?此时此刻我愿意沉溺其中。不疯魔不成活。
“您迟早会后悔的。”伽卡菲斯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我一眼。他周身弥漫起了晦暗不明的迷雾、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就如同隐藏进其他空间一般消失在了那里。
—————————————
浓稠到要让人窒息的赤红色火焰。
身处其中犹如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泥沼泽,那种恐怖的威压让人无法动弹,就连发出声音都会被吞噬的强烈恐惧。
这才是……真正的黑猫小姐?
泽田纲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鸣让那个人的声音变得那样地不真实——
【毁灭世界】。
黑猫小姐轻描淡素地说出了非常可怕的话。
他好像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些不到了的真相。
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神秘男人消失了。却也掀开了一个更为浩瀚的世界的一角。
纲吉彷徨地回头,看到里包恩站在远处,神情莫测。
令人心悸的红色开始退散。
庞大到弥漫天地的赤红色火焰缓缓收缩,像一股红色的鲜血注入到尤尼手中的彩虹之子奶嘴中。
【我不过是想在命运的洪流中保住两个人罢了。】
他看清了那时黑猫小姐嘴角的一抹苦笑。
—————————————
“彻底颠覆【命运】还有一个最后的仪式——”我取下了尤尼脖子上的大空彩虹之子奶嘴,尤尼没有反抗,任由我取走了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奶嘴。
我看出她有很多想说的话,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沉默地选择顺从我的做法。
我捧着手里的六个彩虹之子奶嘴,走到了纲吉面前。
“纲吉君,我有一事相求……我想借一下彭格列指环。”
“黑猫小姐…?”棕发少年好像察觉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安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你虽然没有察觉,但是你其实是被好运偏爱的那个。命运,乃至世界都站在你这边。羁绊、力量、奇迹,你拥有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但是白兰君一直是孤独一人,你还有同伴,他在自己的旅途上却只有他自己。”
成千上万个世界的孤军奋战,换来的是最后的凄凉末路。这个人的梦想注定不被理解。成王败寇的结局是痴人说梦。
【“果然不管努力了多久都抗衡不了【命运】啊。”】
不挣扎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有抗衡的机会呢?
“给他,好吗?”我一瞬不瞬地与泽田纲吉的眼睛对视,“只有这一次,让他赢,好吗?”
纲吉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好久,最终摘下了右手上的彭格列指环,交到了我手中。
我满意地笑了。
—————————————
“白兰君,张开手——”
七枚彭格列指环与七个彩虹之子奶嘴自少女的手中滚落到他两手掌心中。五颜六色的世界基石宛若缤纷的珠宝,捧在手中,仿佛捧着整个世界。
白兰·杰索觉得这太过不真实,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以为小黑猫偏爱纲吉君,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居然偏向了他。
糟糕,有种感动到想落泪的冲动。
说笑的。他白兰·杰索怎么会哭呢。
于是白发青年扬起一个与“哭”截然相反的笑容。
开玩笑,他可是最后的赢家。
—————————————
【7^3】在白兰·杰索手中集齐了。
一霎那。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像是一根弦断了,一个锁开了,一层膜碎裂了。
最后一枚齿轮扣上了。
恍然间我看到无数个【白兰·杰索】集齐【7^3】的景象,重叠在一起,然后那些景象在我仔看前又全都破碎成尘埃——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明悟——
【白兰·杰索】集齐【7^3】并不会让他变成“神”,而是——
而是逃脱【神】的操纵。
白兰·杰索集齐【7^3】的那一刻,崩塌断裂的是【命运】的枷锁啊!
我知道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
————————————
黑发少女怔怔地看着白发青年手中的世界基石,忽然开怀大笑起来。
“怎么样?有要变成‘神’的感觉吗?”她半开玩笑地问道。
看到小黑猫的反应,对真相已经有所预料的白兰沉痛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我就知道,这个东西凑齐了也不会让人成神——”她拍着手大笑起来,“这个东西现在已经毫无用处了,就在刚才,它发挥了它的最大作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白兰君,恭喜你,这个名为‘世界’的牢笼已经对你敞开了牢门,你自由了。”少女快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应该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到其他世界去旅行了。第一站你想去哪里?”
“异世界旅行吗?这听起来比‘成神’要有趣多了。”白发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还以为只有‘成神’后才能脱离这个世界,没想到省了一个步骤。我早就想好了,第一站要去瑞克的世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一吓这个糟老头。”白兰笑眯眯地说。
“快跑吧,跑到其他世界去,在这个世界察觉到你这个BUG把你‘修复’之前——”小黑猫张牙舞爪地做出了一个威吓的动作。
分别之前,白兰·杰索在心里暗自补了一句——
但是第二站,要去找你玩哦。小黑猫,别想逃。
白发青年在黑发少女背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坏笑。
—————————————
【7^3】在暂时的集齐后再次分散,物归原主,短暂地满足了一下白兰君的收集癖。毕竟这个东西留在他手上也没什么用,他也不打算一个人用三个大空基石,倒不如还给纲吉君和小尤尼。
“比起【7^3】,我现在更期待十年后的纲吉君的回归。”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离我的完美结局还差那么一点点。
于是在告别了十年前的纲吉君后,我来到了这里——
某个鲜为人知的森林内。些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绘着彭格列家徽的棺材上。
我在静静地等待这具棺木掀开。
“黑猫小姐,您在干什么?”身后传来有几分耳熟的男性的温和声音。
我暮然回首,引入眼中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依旧是看上去手感很好的蓬松棕发,那双琥珀般清澈透明的眼睛已从年少时的滚圆过渡到了与他先辈相同的形状,仅仅是与他对视就会让人联想到天空与暖阳,由内而外散发着包容的魅力。
那个棕发的男人身穿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站在我身后。阳光逆了他的影子,整个人在发着朦胧的暖光。
哪怕时光流转,我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黑猫小姐,我有长成你期待的样子吗?”十年后的泽田纲吉微微一笑,再不复过去少年时的感觉,站在那里的俨然已是一个成熟的领袖。
“有。”我终于见到了你。
“黑猫小姐,我一直想谢谢你。是你让我成为了最好的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棕发少年露出一个临别践行的有些酸涩又释然的笑容。
“纲吉君,我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晚安,纲吉君。”
彭格列家徽的棺木打开了,里面除了满满当当的百合花,空无一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