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运连连

山谷里。

谷底的气温比山上暖和许多,花草树木还绿意盎然,距离上次宁迟迟与几个当家一起来到这里,已经过了近两个季节,原本清理过的墓碑前,又长满了杂草。

虽然头上日头高照,可风偶尔刮过,还是觉得冷得透骨,尤其是那种驱散不去的萧索荒凉,让人莫名想哭。

宁迟迟神色哀婉,从食盒里拿出酒菜,认真地摆放在宁正墓碑前,跪下来恭敬磕了几个头,又起身拿起酒坛,把酒沿着墓碑缓缓倾倒一周,难过地道:

“上次中秋节没能来给你上坟,你千万别怪我,都是我思虑不周,也是山上实在太穷。我想出去找一些银子养活那些将士们,才落入了元峋的圈套,被他差点抓住砍了脑袋。”

几个当家默默垂首,脸上皆是一片悲哀。

宁迟迟努力挤了挤眼睛,没有挤出眼泪,她回想起自己这些时日的倒霉与辛苦,不用再装立即热泪滚滚,蹲坐在地上一边烧纸钱,一边呜呜咽咽哭泣。

“阿爹啊,我真的以为我回不来了,我没爹没娘的,死了也没人心疼,死后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以后下去想与你们团聚,估摸着你都认不出我来啊。”

杨二当家抬眼看向她,脸上神色变了变,想上前拉住她又生生止住了,出言劝道:“大王,你别哭坏了身子,王爷看着你哭,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宁迟迟拿余光瞄了他一眼,这群狗东西还在那里装,真是当她是傻子,她早就想来宁正墓前哭诉了,他们这些人虽然对她不够坦诚,对宁正那是忠心得让她嫉妒。

她不理会继续哭道:“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子了,山上人手少,打仗打不过,找了些帮手来,又没有粮草养他们,你说我怎么这么难呢?

还有啊,那个元峋丧心病狂,竟然敢孤身上山,阿爹,你就留给我这么点兵马,哪里值得他亲自动手?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了清风山,不对,是看上了我,想纳了我去做他的小妾呢?”

几个当家面面相觑,杨二当家神色尴尬,嘴唇蠕动欲言又止,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王啊,你就是思虑过重,元峋身居高位,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哪里会......”

宁迟迟猛地回过头,眼里怒火熊熊燃烧,一迭声喷道:“你这是嫌弃我长得不美?好啊,当着阿爹的面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居然这样侮辱我......”

她又回转头,对着宁正墓碑哭道:“阿爹啊,要是你泉下有知,干脆将他们都带走吧,你看他们都将女儿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啊。

山上也已被逼到绝境,前有狼后有虎,我每天都是像在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还是瞒着我,不愿意说真话啊。”

杨二当家看了其他人一眼,默默地蹲了下来陪着她一起烧纸钱,憋着嘴也想哭了。

宁正虽然极聪明,但行事极有章法与风骨。宁迟迟的聪明与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难让人招架的是她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捉摸不透,又狠又狡诈。

她不过是随口说冬至快到了,他们该来祭拜宁正,先前也没有任何的异样,谁知道突然有这么一出在这里等着他们。

宁迟迟已哭得双眼通红,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眼泪像是雨后的廊檐,滴滴答答大颗大颗沿着脸颊滚落:“阿爹,这里只有你的墓,阿娘的墓在何处?我一直没能去她墓前磕个头,女儿太不孝了。”

沈三当家鼻翼微微翕动,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聪明地不发一言。

杨二当家也哭了,他抽噎着道:“大王,你别哭了,都是我们的不是,没能全部告诉你真相。”

宁迟迟缓缓转过头,眼神凌厉寒意闪动,紧紧闭着嘴像是要吃人般盯着他。

“大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别生气啊。”杨二当家噗通一下蹲坐在地上,吓得不敢再哭,神色讪讪结结巴巴地道:“你阿娘...她...她尚在人世......”

宁迟迟双眼眯了眯,听到这个消息她并没有高兴,而是心霎时沉了下去。

他们瞒着她这么久,开始只是胡乱提了嘴说她阿娘也不在了,她当时根本没有多想,宁正作为王爷,他的正妻肯定与他一同葬在宁家祖坟。

可后来她愈发觉得不对劲,杨二当家他们几乎不提这个王妃,而且按照年岁算,王妃也不过才四十出头,要是因为宁正去世她也跟着去了,这些人应该会在宁正衣冠冢旁也给她立一个墓碑,让他们夫妻好在地下团聚。

那她现在的身份,以及她身上埋藏的秘密,才是元峋拼死上山的原因。

宁迟迟心中怒意翻滚,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厉声吼道:“说!”

杨二当家忍不住全身一抖,颤声道:“大王,你别生气呀,我都是为了你好,真的,我们都商量好了,发过毒誓不要告诉你,也不在王爷面前说这些事。”

宁迟迟气得抓起酒坛用力砸到他脚下,大声吼道:“为了我好?滚你娘的蛋,我平生最恨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做一些蠢不可及的事!现在山上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还真是为了我好,好得连山上兄弟的命都要填进去了!”

她越说越怒不可遏,只气得太阳穴突突跳着痛,站起来跳脚破口大骂,恨不得将他们几个全部打破头。

“全部给我如实招来,要是胆敢隐瞒,可别怪我撒手不管,要死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杨二当家悄悄往后蹭了蹭,离她远了一些才长长舒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闷闷地道:“她现在在宫里,大名鼎鼎的沈宸妃就是她。”

宁迟迟嘴张得滚圆,就算她这样半道来到这里的人,也听说过沈宸妃,听说生得冰肌玉骨,异常美貌,一直冠宠六宫。

她居然是自己的阿娘?

不是,皇帝抢占有夫之妇,而且那夫还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王爷?

她这是活生生见到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是说,皇上为了她才算计了阿爹?”

杨二当家斜了她一眼,郁闷地道:“当然不是,女人怎么能跟权势比,皇上就是再宠爱她,也不可能拿江山去冒险。”

也是,皇上别说拿江山博美人一笑,甚至拿解散后宫博美人一笑都不肯,什么淑妃贤妃,美人昭仪仍旧将后宫挤得满满当当。

“沈氏出身于小户之家,父母去得早,哥哥嫂嫂歹毒,将她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丫环,男主人见她长得美,想纳了她做姨娘,被大妇知道提脚卖进了花楼。

后来她经过楼里妈妈的调教,成了名动京城的行首,那年王爷正好进京,在开新酒上见到了她后一见钟情,当即替她赎了身,不顾老太妃的阻拦,强行娶了她做正妃。”

“我也不清楚皇上什么时候见过沈氏,在王爷去世后,他的棺椁运回益州宁氏祖宅下地安葬后,沈氏突然不见了。

那时候你才小半岁,王爷临终前托付我们要将你照看好,所以一直派了重兵守着你,不然估计你那时候不是没了命,就会被人一并带走。”

杨二当家脸色愈发不好,冷声道:“我们四处打探找她,生怕有负王爷所托,连着寻了她好几年,却连影子都没有见着。

京城里也找遍了,我们哪能想到,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宫里,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王爷不嫌弃她出身低贱,顶撞老太妃,硬是娶了一个花楼女子为正妻,不知惹来多少人暗中嘲笑,

成亲后几年没有怀孕,王爷也没有纳侧妃通房,一直独宠她一人。谁知王爷尸骨未寒,你也还尚在襁褓之中,她就抛弃了你们,居然去做了仇人的妃子。”

宁迟迟心里叹息,沈氏长得美,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这个世间女子命运不由人,她不过在男人之间兜兜转转,从来由不得她做主。

怪不得几个当家心思一直这般复杂,看着她估计就想到了沈氏,对于他们来说,沈氏不仅不知廉耻,还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他们只怕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好替宁正报仇。

可这几人终究是养育带大了原身,大家彼此之间观念的差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宁迟迟也不愿意多说,以免伤了他们的心。

沈氏一事可与元峋无关,他绝不是上山来看热闹的。她沉默了一会问道:“元峋为了什么上山?”

杨二当家瞄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听了自己亲娘的事,不是该哭一哭,或者伤心伤心吗,怎么会如没事人一样,居然还是没有忘记正事。

“传说王爷有金山银山,都被他藏了起来。”

宁迟迟眼里霎时光芒四溅,热烈得几乎将人都要灼伤。

金山银山,这个词一听就让人走不动路,她的心像是有火苗在燃烧,手脚并用飞快爬到杨二当家跟前,歪着脑袋急切地道:“金子银子呢?在哪里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杨二当家无语至极,白了她一眼,闷闷不乐地道:“没有金山银山,王爷的银子都花在了养兵上,暗中修建清风寨也花费无数,哪里还剩几个大钱啊。”

宁迟迟心里的火苗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呲啦一声灭了。她面上不显,仍旧不死心说道:“大胆,这个时候你还敢撒谎,真当我脾性好不会与你们计较?”

杨二当家深深垂下了头,算了,反正早晚得交待,瞒得越久她会越生气,再说这些时日她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整个清风寨操碎了心,她终是与那个女人有所不同。

打定主意之后,他老老实实地道:“我们只知道王爷还有一些金砖,可藏在哪里真的不知道,因为藏金子的舆图在沈氏身上。”

“什么?!”宁迟迟尖声喊得破了音,一是为了真有金山银山,二是知道了却又拿不到。

她现在连离开清风山都不敢,何况还要去京城,去深宫大院找一小小的舆图。

“那舆图长什么样?放在了何处?总不会随便放在荷包里吧?肯定会藏得很隐秘的对不对?再说为什么在她手上啊?”

宁迟迟疾步走来转去,几乎快抓狂,她将头发抓得乱糟糟像是鸟窝头,突然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我知道了,金子肯定就在这个山上,而且藏起来之处与寻常山石有所不同,我们仔细找找,有什么门啊,暗道啊,这些地方绝对就是藏宝之处!”

宋四当家本来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闻言像看傻子那般看着她:“找到了就能打开吗?藏金子的地方是我师父一手修建,只要错选任何一个机关,藏金子的地方就会毁塌,除非你将整座清风山翻过来。”

宁迟迟嘴张了张,哑了。

后山山门设计之玄妙,她想起就会忍不住拍案叫绝,开门的字并不固定,会根据不同日子变换,要是选错字门倒不会塌,只会暗箭伺候。

上次她偷跑出去,他们事先动了手脚,不然她就不会是只被网困住了。

她烦躁地道:“那就只有你们去,潜入皇宫将舆图偷出来。”

所有人都一致鄙视地看着她。

宁迟迟又真心实意想哭了,这个法子还不如干脆将清风山翻过来。

杨二当家咳了咳,安慰她道:“其实也没有多少金子,也不过十万两左右。”

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十万两而已,一两金十两银,也就是说等于百万两白银。宁迟迟捂住了胸口,不能再想了,否则她真会心碎吐血而亡。

宁迟迟最近像是精神失常,时而开心时而忧虑,晚上更是睡不安稳,失眠多梦。

她有时梦见自己身在金子铸就的金屋里,家财万贯财大气粗,拿去招兵买马,逐鹿天下成了赫赫有名的一代女王;有时梦见自己被元峋抓住砍了头,头颅被挂在城门上,元峋狞笑着看着她。

白日她总是神情恹恹,为了稳住自己不疯掉,她痛定思痛,干脆将心思花在了选王夫上,挑挑选选捡了六个各有千秋的美男做了她的随侍。

领着他们威风凛凛巡山,在元峋面前耀武扬威晃了好几次,惹得他眼睛像是饿狼,闪动着绿油油的光,满是煞气盯着她,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茶寮里终于递来了消息,陆旻和再次邀她相见。

如同上次一般,她蹲守在枯草丛里等待,这次陆旻和还是坐着与前次一样的普通马车前来,见到他比先前清减了许多,整个人更为沉默寡言,见到她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宁迟迟心里一咯噔,想到元峋说起他幼时的经历,还有皇上身边的大皇子二皇子,莫非是几人争大位他落了下风,答应了的事办不到了?

她难得真诚关心地问道:“瞧你身体似乎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陆旻和嘴角动了动,勉强算是笑了笑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

还好还好,宁迟迟抬起手去拍胸口,拍到一半又觉得似乎不太好,略微尴尬地放下手,佯装无事道:“胸口有些疼,拍拍就好了。”

陆旻和这次眼里才浮起些笑意,戏谑道:“听说你最近大喜,特地前来恭贺。”

宁迟迟笑嘻嘻地抬手施礼,“好说好说,同喜同喜。”

不过,他说特地前来恭贺,那粮草之事呢?宁迟迟又瞬间转喜为忧。

最近山上的粮食捉襟见肘,她硬靠着自己盲目的乐观渡过了每个难熬的日子。

她偷瞄了他一眼,有些担心因为沈氏的缘由,他故意来为难自己。她偷偷算了又算,沈氏进宫时他生母早已去世,后宫里先前那些倾轧,都与她无关。

宁迟迟微微松了口气,脑子转动得飞快,每次总不能太被动,得将主动权抓在手上。她正要张口说话,陆旻和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元峋在何处?”

“啊?”

她有些傻眼,一时拿不准他问这话是为了何意。他是知道了故意来试探她,还是他真不知道?

陆旻和轻蹙眉头,困惑地道:“我暗中走遍了他的军营,打探到他并不在军中,也不在益州城,那他究竟去了何处?”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宁迟迟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地道:“没准他已死了呢。”

陆旻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斜了她一眼。

“你这些日子都在四处找他?他的军营分散在各处,你就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才......”说到这里宁迟迟停顿了下,瞪大眼难以置信看着他,失声道:“不会吧,你真是没有歇息一直在找他?”

陆旻和神色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宁迟迟不明白了,“你找他做什么?为了取他的狗命?”

陆旻和见她神态活泼有趣,又想着这些时日下面递来的消息,她真是花样百出,简直没一刻消停的时候,抿嘴笑了笑道:“他无利不起早,定是有天大的事才会离开这么久。”

宁迟迟心里顿时得到了抚慰,差点得意地偷笑出声,元峋那混蛋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现在他想下山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她拼了一死,也得将他困在自己手中。

“抢来的那些粮草快用光了吧?”陆旻和看着她,顿了顿又说道:“你的兵不错,拉出来见见血也好。”

宁迟迟心里打了个突,他这是在敲打自己?她干笑着道:“没办法,你的粮草迟迟未到,我只得自寻出路。

现在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只得去打秋风,寻一些富户出手。我一直忍着没动,只因为想着不令你难做,还有啊,我们是有原则的土匪,哪能对真正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呢,你说是吧?”

陆旻和冷冷扫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呀。”宁迟迟笑颜如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清脆地道:“我是老实人,心里有话藏不住,你是我的恩公,当然是知无不言,哪能瞒着你呢。我是真没了法子,真的。”

陆旻和神色这才缓和了些,打趣她道:“少养几个俊俏郎君不就有了银子?”

“唉,这可不行。”宁迟迟毫不犹豫拒绝,振振有词地道:“你看人这一辈子啊,眨眼间就过去了。每日辛辛苦苦又为了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是想吃穿不愁,自由自在。现在成日提着脑袋做事,没准哪一天就去见了阎王,要是什么都没有享受到,那岂不是白忙活白辛苦了?”

陆旻和知道她在胡罄,可她的话又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愣了片刻后问道:“你不怕你阿爹泉下有知,见你这样荒唐胡来会生气么?”

宁迟迟脸上笑意渐渐退去,平静地道:“要是能将他气活过来最好。”

陆旻和心如被重重一击。

要是宁正还在世,她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被捧在手心娇宠着长大,像京城那些世家小娘子,赴宴吃酒赏花赏月,最大的烦忧不过是裙摆是不是最时兴的宽幅裙,头面首饰精不精巧。

而她担心着清风寨上所有人的生死,殚精竭虑周旋,在强敌的威胁下努力活下来。

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静静地道:“明日差人给你运送粮草,现在不能大张旗鼓,附近镇子我已差人找了个稳妥之地,先运到那里,你们再悄悄去运回山上。只是,你可别忘了你的许诺。”

宁迟迟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笑得牙不见眼,连连拱手作揖,“多谢多谢,我定不辱使命,一定信守承诺。”

陆旻和淡笑不语,宁迟迟见天色不早,与他道别后裹紧披风跳下车,小跑着跳进枯草从中。

他掀起车窗帘子一角,盯着她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刚要放下帘子,见她又突然从枯草丛里冒出来,一溜烟往马车边跑,忙踢了踢车壁。

马车停下来,宁迟迟双眼亮晶晶,手撑着车门偏着脑袋看着他:“哥哥,你给我个联络地址呗,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呀。”

陆旻和差点没被她一声哥哥叫得呛死,极其无语地看了她半晌,从怀里摸出个荷包递给她:“见面礼,到荆州观水巷找我便是。”

宁迟迟接过荷包捏了捏,清脆地道:“多谢哥哥,我知道啦,到时候见。”

陆旻和见她再次消失了踪影,才放下帘子,兀自低头一笑,踢了踢马车,扬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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