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彼此试探

宁迟迟的鼻中,先是扑进一股温热的青草气息,随后鼻尖砸在硬邦邦的胸膛之上,鼻子瞬间酸爽无比。

“哎哟。”泪水不受控制浮上眼眸,她伸出手在书生胸前乱摸,“你这里藏了什么凶器?大胆狂徒,竟敢欲行刺本大王!”

书生窘得脸颊通红,他慌乱放开她,后退一步双手拦在胸前,委屈地道:“我没有,我在山上缺衣少食,都饿瘦了。”

他捞起袖子在胳膊上比划,“瘦得很,全身都是骨头,要是你不信,我可以脱了衣衫让你搜身。”

宁迟迟捂住鼻子,仰头眨回眼里的泪水,闻言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盯着他,就差没有扑上去亲自动手。

她努力屏住脸上的喜悦,正色道:“为了本大王的安危,自当万分谨慎,你快脱掉衣衫以证清白。”

书生又气又怒,他双手猛地扯住胸前衣衫,愤愤不平地道:“好,我脱了给你看,可怜我一片好心,怕你跌倒才搀扶你一把,谁知好心没好报,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宁迟迟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等着他。

书生手一用力,胸前衣衫被撕破,露出一小片白皙精壮的肌肤,他躬起身子,又飞快将衣衫合在一起,转身跌跌撞撞往自己的茅草屋里跑,嘴里还不断哭喊。

“阿娘啊,这里有女登徒子,好可怕好可怕。”

宁迟迟眼神好,该看不该看的都已看完,她若有所思看着书生的背影,笑着对他喊道:“采臣啊,本大王给你一个忠告,跌倒的老太太千万不要去扶,跌倒的绝世倾城美女一样不要去扶啊。”

书生脚步踉跄了下,随即跑得更快了。

宁迟迟召集了几个当家来开会。

她首先将这次交手做了总结,山上众人配合默契,对于勇敢去抓马蜂窝以及弄粪水的兄弟,要给予一定金额的奖赏。

其次是分析元峋麾下的兵丁为何如此脓包,以及接下来他将有的报复。

于五当家神经粗,功夫好不太将对手放在眼里,撇着嘴角很是不屑一顾。

沈三当家颇为遗憾,他还是坚持用些毒在粪水里最好。

宋四当家也扼腕叹息,要是能使用最新做的床弩,那该有多威风。

杨二当家脑子复杂些,他沉吟片刻后道:“这些只怕不是元峋的亲兵,元家人虽然不要脸,还是不能否认他们有一定的本事,不会这么一点小伎俩都败下阵来。

我估摸着,要不他是故意前来试探,要不这些兵是他弟弟元岫的脓包兵。”

元峋母亲是当今皇帝的妹妹,嫁给老镇南王后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元峋,次子元岫。

元岫与元峋完全不同,在益州城可是无人不知,嚣张跋扈又贪恋美色,不仅仅是益州头号祸害,估计放在整个大齐也能排得上号。

兄弟争权夺利,要是父母再偏心一些,就算是元峋再有本事,对父母又不能用练兵打仗那一套来对付,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手。

“元岫以前闹得太不像话,被元峋弄去了荆州,估摸着眼见过节,她又被陆老太妃召了回来。”

谁家还没有几个不成器的子弟,想到宁氏族人,宁迟迟就不觉得元岫有多么不靠谱。

她沉吟片刻道:“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不要掉以轻心。京城离得远,我们现在还够不着,但益州城就在眼前,寻摸一下能不能从元岫身上发点财。”

外面天空渐渐下起细雨,山上风大,雨丝在风中飞舞,从窗棂里钻进来,落在身上已有了些许的凉意。

宁迟迟想到山上人的冬衣,又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节流不如开源,一本万利的生意,不怕死的话,还是抢钱庄来得最快。

“经常派人进城,来来回回也花了不少银子,不如在城里热闹的地方开家脚店,寻处前店后院的铺子,方便打探消息,进城也有个落脚之处。”

宁迟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略一算计后道:“这几天我们进城一趟,我总觉着有些不放心。”

几个当家全部应下来,各自去忙碌。

日次早晨起床,外面雨仍未停歇,气温又低了许多,宁迟迟怕冷,干脆换上了夹衣。

她用完早饭之后沿着回廊来到院外,看到书生穿着那身短了一截的粉色衣衫,在雨中跑来跑去,滑稽不堪。

她愣了下后哈哈大笑,无聊又困顿的生活,得寻些乐子,才不至于那么难捱。

“采臣啊,过来,让我给你号号脉。”

书生浑身**,眼睫上沾着雨珠,颤颤巍巍晶莹剔透,将那双清亮双眸也晕染上些许光芒。他瞄了一眼宁迟迟,仍旧保持着跑动的动作,断然拒绝。

“不。”

“嘿,反了你,我刀呢?”宁迟迟转头装模作样要拔刀,身边的护卫立即奉上了手中的陌刀。

宁迟迟:“......”

算了,聪明人极难得。

她才伸手接过陌刀,书生已经迈着长腿狂奔到她跟前,弯下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递到她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宁迟迟偷笑,将陌刀还给护卫,手指切上他的脉搏,她的指尖温热,碰触到他冰凉的肌肤,让他手又轻微颤抖。

“嗯,不知该如何告知你这个消息,悲喜交加啊。”

书生慢慢站起身,不解的盯着她看。

“悲呢,你脑子好似不太对劲,黄帝内经里怎么说来着?癔症,对,就是这个。”

书生垂下眼眸,静静看着她胡诌。

“喜呢,恭喜你,你这是喜脉啊!”

书生再也忍不住,弯腰笑得双肩像是发羊癫疯般不停抽搐。他捂着肚子,歪头看着宁迟迟,那张本来美如谪仙的脸,刹那间如烟雨中的清风山,美得不似人间。

宁迟迟看得胸口砰砰跳,她不由自主也跟着歪头与他对视,嘴里喃喃道:“采臣啊,要是将你卖去做小倌,该得赚多少银子啊。”

书生脸上的笑意瞬间退得干干净净,眼里浮上隐隐的怒意,更像是山间恣意盛放的野花,生机勃勃带着野性之美。

“你不是说要宠我吗?你看看我这衣衫,这么冷的天气衣不蔽体。”他扯着自己的衣袖递到她眼下,愤愤道:“你看你看,我已冷得受不住。还有要是官兵再打上山来,我练好身子后才能保护你。”

宁迟迟挑眉一笑,随即心疼至极看着他,“原来你都是为我着想,唉,我这个人就是心软,这样吧,你跟我进来。”

书生扭扭捏捏跟在宁迟迟身后,脚上的破鞋在青石地面上拖来拖去,踢踢踏踏响个不停。

宁迟迟充耳不闻,侧头看着他笑道:“采臣啊,你可曾后悔路过清风山?”

回廊外风雨渐疾,卷起宁迟迟鬓角的碎发扑在脸上,一时看不清她的神情。书生转回头,半晌后方低低道:“后悔,憾事太多,这些还排不上号。”

宁迟迟楞了下,抬手拨开扑进嘴里的发丝,浅浅一笑,“嗯,采臣胸中自有沟壑,我愈发喜欢了呢。”

书生赌气不肯再开口,进到正厅内,里面温暖了许多,他的神情似乎也缓和不少,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阿圆,拿尺子过来给采臣量身。”宁迟迟指了指塌几让他坐下,又坐在他对面,将茶沫放进纱布包起来,再提了铜壶里的滚水倒入杯中,提着纱布包在水中来回浸泡几次,匀了一杯放在他面前。

“清茶有些苦,你尝尝。”

书生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动作,拿起杯子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回味片刻后道:“不太苦,就是味道清淡了些,不似擂茶浓烈。”

宁迟迟笑,她喝不惯这里加了无数调料的茶,都自己过滤清茶来喝。山上几位当家也跟着她喝过,却嫌弃没劲,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人这样喝茶。

书生将杯子里的茶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后道:“回味甘甜,这是吃到了茶本来的味道。”

宁迟迟笑而不语。

阿圆拿着尺子上前去给书生量身,他却嗖一下躲得老远,双手乱摇道:“男女授受不亲。”

宁迟迟头也不抬,提壶冲泡着自己的茶,淡淡道:“去叫于五当家来给他量身。”

书生大惊失色,双手更像是狂风中的小草,东倒西歪乱摇,“不不不,你来就好。”

宁迟迟将铜壶放回小炉子上,兴许是动作重了些,里面的水溅到炉火中,呲呲啦啦作响。

她抬眼望向他,嘴角仍旧带着笑意,眼底却冷意闪动。

书生双手缓缓停止晃动,撑着塌几坐直身子,神色清冷,不疾不徐坚定地道:“我就是赤身裸.体,也不要她给我量身,这是我作为读书人最后的气节。”

宁迟迟蓦地笑了,问道:“为何?”

“宁迟迟,你为何不喜欢我,我就为何不喜她碰触我。”

书生脸上浮起清淡的笑意,伸手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如你我面对面坐着,你却离得我很远很远。对我胡乱许诺,却对我的美色不屑一顾。彼此如此见外,倒不如放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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