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一案(九)

帝国3120年9月6日,倒计时第七天。

红色跑车飞驰在绿荫中,很快来到陆家别墅的大门前。

警卫核对车牌号后,示意开门,邵辰一路开进地下车库。停好车后,他拿着车钥匙上楼,正好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吴管家。

“找到少爷了吗?”吴管家焦急道。

邵辰把车钥匙还给他,“没有。”

“这样啊,”吴管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少爷晚上有没有地方住。”

他们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客厅,佣人们看到邵辰,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找到少爷了吗?”“少爷去哪了?”

邵辰环视众人的脸,沉默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神色都黯淡下来。

年长的女佣安慰大家说,“少爷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邵辰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台阶之上,陆国安的一只脚刚踏上楼梯,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到耳朵里。

“陆局,您要出去?”

吴管家仰起头,发现楼上的身影后,快步走了过来。

“嗯,”陆国安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转身走下台阶,与邵辰擦肩而过。

吴管家赶紧跟了上去,车早已停在门外,治安官们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地为他开门。

陆国安跨进车里,车门合上了,吴管家一直守在门口,目送轿车远去。

佣人们窃窃私语:

“陆局派头真大。”

“吴管家为陆家操碎了心。”

“他一直在担心陆少呢。”

邵辰盯着吴管家的侧脸,半晌收回目光。

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邵辰转过头,正对上岑昊的脸。

“你吃了午饭没?”岑昊似乎也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我让阿姨给你留了饭。”

邵辰跟着他一起来到后厨,岑昊打开冰箱,把盒饭拿到微波炉里加热。

“少爷到底去哪儿了?我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也想出去找少爷,但是吴管家让我不要瞎想,有时间把后院的盆景修修枝,”岑昊拿出热好的盒饭,放在邵辰面前。

邵辰打开盖子,三荤一素,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他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岑昊趴在桌上,垂头丧气道,“那些花花草草,早一天修,晚一天修,不都是一样的吗?早知道我就不听吴管家的吩咐,和你一起去找人。”

邵辰看着碗里的菜,问道,“岑昊,你有异能吗?”

岑昊侧过脸,闷闷地说,“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小孩能有什么异能?!又不像那些出生优渥的大少爷们,从父母那儿继承。你不懂因为没有异能,找工作的时候总是碰壁,能为陆家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

邵辰往嘴里塞了一口热饭,“说起来,陆少的生活助理一旦有空缺,都是你在兼任这份差事吧。”

“那真是辛酸泪,”岑昊像是想起什么伤心往事,捂着脸道,“我第一次见到陆少爷的时候,他还上初中,人小鬼大,把我的衣服扔进池塘里,说要赶我走。”

邵辰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多年,陆淮远都没有变过。

“不过,这点挫折怎么可能打败我!为了高薪,我还是留了下来,没有什么比得上包吃包住,月薪三万更重要!”

听着他的话,邵辰陷入沉思。

自从穿越来这里,岑昊是第一个和邵辰说上话的人,他对人友善热情,性格开朗又乐观,陆家老宅里没有人不喜欢他。

吴管家也同样如此,为陆家忠心耿耿一辈子,受到所有人的爱戴。

乍一看,这些人都没有杀害陆淮远的动机。

他们作为陆淮远身边亲近的存在,或多或少都和他有着情感的关联,而非结下仇怨。

这样想来,案件又陷入了死循环中。

那么七天之后,究竟是谁要杀死陆淮远?又为什么要杀人?

邵辰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和岑昊道别,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傍晚时分,他决定到陆淮远的房间里调查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打开一看,六个未接来电。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毕文华在手机那头说。

邵辰捏着手机,回答道,“手机调震动,没听到。”

毕文华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你找到陆哥了吗?我还没有。”

邵辰轻声说,“我也没有。”

“我昨晚和林飞扬在一起,那个混蛋陪我找了两小时后,说他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留我一个人找了一整夜,”毕文华咬牙道,“背信弃义的混蛋!”

邵辰忙问道,“林飞扬他怎么了?”

“谁知道呢,我今天准备继续找,有消息和我联络。”毕文华挂了电话。

邵辰推开陆淮远的房门,夕阳从窗外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架上摆满了陆淮远的奖状、奖杯,以及做工精致复杂的汽车模型。

书桌上散落着几本笔记,邵辰翻开来,都是异能等级考试重点。每一行字写得端端正正,和他懒散的外表一点也不搭。

房间的另一头摆着一张两米的床和衣柜,衣物整齐有序地排列着,看得出房间的主人非常爱干净。

邵辰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仔仔细细查看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回到落地窗边,打开玻璃门朝外看去,对面的高楼遮挡住视线,一轮红日顺着楼宇中的间隙,缓缓下沉。

晚风吹拂过邵辰的侧脸,吹来微微的凉意,他关上窗,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天色渐渐暗下去,高楼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倒映在夜色里,恍然有了人气。

案件没有任何头绪,邵辰坐在黑暗之中,强行放空大脑,仔细感受周围的环境。

凶手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即使是最精明的猎手,在捕捉猎物之前,也要潜伏在暗处,观察猎物的动向,才能一击毙命。

他究竟藏在哪儿,陆家别墅里,还是外面?

对面的高层之上,有道光一闪而过。

邵辰转过头看去。

半个小时之后,那道光再次亮了起来,转瞬即逝,窗台内随即恢复了黑暗。

那道光的频率很奇怪,若不仔细去数,根本不会发现,每半个小时一次,就像设计好似的。

邵辰在心里数着拍子。

他感到几分疑惑,起身来到阳台上,向对面那扇窗看去。

原本黑暗的窗户瞬间亮了起来,有人拿着灯,走到窗户边。

邵辰的视线落到那人的后脑勺上。

下一秒,对方在昏暗的灯光下转过身,露出一张戴着面具的假脸。

和几天前在巷子里追逐的黑衣人所戴面具一模一样!

邵辰的呼吸一滞,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定眼望去,隔着城市的灯火,假脸人的身影一闪即逝。

邵辰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顺着楼梯回到客厅,推开别墅的门,一头扎进迷离的夜色。

身后传来吴管家的惊呼,“这么晚,你要去哪!”

邵辰没有回答他,一口气冲到马路上,迎面而来的汽车纷纷按起喇叭,他伸手示意汽车停下,迅速穿过街头,一刻不停地跑到对面那栋楼下。

一扇铁门挡住了去路。

该死!有门禁!

门卫大爷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你找谁?”

“32楼,从左往右第四个窗户,我找那户人家。”

大爷投来极其不信任的目光,“什么事?”

邵辰缓和了一下呼吸,“我有急事,帮忙开一下门,好吗?”

看他如此坚持,门卫大爷好心把门打开了,嘴里不忘叮嘱,“下次登记了再进来。”

邵辰点了点头,走进大楼内部,光线暗了一截。

这栋大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楼道附近贴满了小广告,老化的水管从头顶穿梭而过,墙上的石灰轻轻一碰就下落,露出大片裸露的砖岩。

邵辰走上电梯,按下关门键,抬头打量着这个闭塞且充斥着油烟味的空间。

随着电梯的抬升,头顶上红色的数字,一直往上跳动,直到停在32楼,门刷地一下打开了。

走廊两侧黑漆漆的,像张着血盆大口,欢迎着不速之客的到来,应急灯闪着幽绿的光,伴随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邵辰走出电梯,身后的门很快合上。

视野范围陷入一片黑暗,他花了几秒钟才彻底适应黑暗的环境,从口袋里摸索着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

一道光束照亮了脚下的地,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邵辰扶着墙,顺着门牌号,一户一户看过去。

一号至三号都房门紧闭,门口的电表没有转动,说明这一层并没有人居住。

走到四号房面前,邵辰关上了手电筒,轻轻推了一下房门。

门是开着的。

不确定假脸人还在不在里面。

邵辰保持高度警戒,抄起手边的灭火器,轻轻推开门。

如果这个时候被发现,他有十足的把握用灭火器,打晕对方。作为帝国异能大学战斗科优秀的毕业生,以他的体能打得过绝大部分受过专业训练的对手。

房间里一片黑暗,目之所及,是一个普通的民宅。

客厅里摆着一张木质的桌子和凳子,脚下堆满了发臭的垃圾袋,墙上的时钟像是坏掉,发出“啪”、“啪”的卡带声响。

假面人所在的房间位于西南方的卧室。

他踩过垃圾袋,走了过去,在卧室边停了下来,顺着门缝向里看了一眼。

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邵辰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灭火器。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甚至连家具也没有。

目之所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方形纸片,从地下蔓延到四面墙,直至攀上头顶。

邵辰随手扯了一张,借着稀疏的月色看过去。

赫然是陆淮远的照片!

那些照片布满了整个房间,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他的目光顺着满墙的照片,落到窗台前的三脚架上。

那儿摆着一台单反,正对着陆家别墅,陆淮远的卧室!

无声的黑暗中,单反自动开始聚焦。

“咔嚓——”

“咔嚓——”

所有的光源汇聚于此!

邵辰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明白过来,这间房里所有的照片都来源于这台单反相机!

有人给它设置了自动拍照模式,在深邃的黑夜中,偷窥着陆家的一切。

邵辰转身想要返回客厅。

身后传来“啪”地一声闷响。

门被人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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