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回荡在异能治安局总部大楼最高层办公室里。

陆国安戴着蓝牙耳机，正端坐在电脑前主持视频会议，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他停下来，皱着眉头掐断了电话。

下一秒，电话铃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视频会议另一端的众人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国安的脸，谁都知道这位不近人情的上位者最厌恶有人在开会时打扰他。

陆国安冷着脸，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刘琨珅语气凝重，“陆淮远无证驾驶，马路上追人……”

陆国安按耐住怒火，“挂了。”

“等等，陆局，”刘琨珅说，“他追的人把助理案的家属挂在了帝国未来大厦的时钟上。”

“……什么？”

气氛死寂，陆国安停顿道，“什么叫挂？”

刘琨珅道，“就是字面意思。”

“我现在过来，”陆国安放下电话，霍然起身，回头看见视频会议里的一张张脸还眼巴巴地等他发话。

“今天散会。”

陆国安拿起座椅靠背上的外套，推门走了出去。

……

帝国未来大厦前。

机械声沉默片刻，失笑道，“有意思，先生说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直都不相信，在我眼里，你只是个躲在别人身后的懦夫而已！”

陆淮远勾起嘴角，语气有一丝玩味，“彼此彼此，在我眼里，你也只是个躲在先生身后，只会叫唤的狗！”

机械声收敛了笑容，恨恨道，“告诉你吧，秒钟旋转一周，你救人的时间只有六十秒，但是从一楼乘坐观光电梯直达顶楼最快都需要七十秒，从你答应的这一刻起，就已经输了，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

邵辰心里一震，立刻向观光电梯那边跑去。

陆淮远换了个方向，捏着手机轻笑起来。

“还有50秒，”机械声说，“你笑什么！”

“谁输谁赢还不定呢，你大可以拭目以待。”说完陆淮远直接挂了电话。

观光电梯在未来大厦的一楼门口，是全市最出名的旅游地标之一，乘坐电梯直达六十三楼天台，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

下午时段，旅游团带着游客们大排长龙，将观光电梯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电梯门打开，一群嬉闹的游客涌了出来，等在外面的人正要进去，突然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按住了电梯门。

“治安局，依法办案！”邵辰挡住后面想上来的人，转身按下六十三楼。

游客们听到“治安局”三个字吓坏了，呆在原地，你推我嚷，谁也不敢上前一步，“怎么了！”“不知道啊。”

电梯门合上，随之迅速升高。

邵辰顺着透明的电梯玻璃，看到头顶的秒针已经转到了分针的另一端，薛子意抱着指针的最前端，神情崩溃。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头顶是冰凉的机械，脚下是万丈的深渊，绝望在那一刻冲上了薛子意的大脑。

不可能有人救他。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治安局根本赶不到现场。

天台边聚集了许多观光的游客，他们仰头看向时针上的人，发出了阵阵惊叫。

秒针转了个弯，顺着另一个方向慢慢抬升，薛子意在重力的驱使下，滑向表盘的正中央。

眼看时针离他越来越近，两个指针间没有一丝缝隙，如果他不放手，将会被不断转动的机械生生碾压。

薛子意绝望的嚎叫起来，下意识闭上眼睛，“救我——”

回答他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六十秒的时间如此短暂，邵辰根本来不及想出对策，他重重地锤打着玻璃，瘫坐在地，“该死。”

有没有办法可以挽救他？

如果让时针停下来！

哪怕只停一分钟，也足够应付这一切。

“陆淮远……”邵辰想起来，他没有和自己一起上电梯。

他去了哪儿？

下一秒，电梯响起警报声，像是回答了他的疑问，“电力系统发生故障，供电将暂时停止。”

突兀的警报声响彻整栋商场，物业主管猛地推开监控室的门，“发生什么了！”

值班人员如梦初醒，仰头望向墙上的监控屏，只见模糊的画面中，陆淮远拔掉了配电房的主线，离开时还不忘反锁上大门。

物业主管气急败坏，“快，快把电通上。”

值班人员拿起手中的对讲机，“保安部，去配电房砸门！”

观光电梯在五十五楼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商场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阳光透过身后的玻璃窗拉长了邵辰的身影。

他在光暗交叠中回头，看见头顶的秒针停了下来。

最后一刻，直直指向五十九秒。

得救了。

他还来不及喘息，薛子意的半边身子顺着笔直的针杆滑了下来，他挣扎着抓紧了秒针的一头，身体却失去了支撑。

邵辰见状赶紧跑向逃生楼梯，顺着阶梯不断往上。

从五十五楼到六十三楼，八楼的距离，他一刻也不敢停，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推开天台大门的瞬间，他看到薛子意因体力耗尽，松开了手，身体无力地在空中摇晃两下。

来不及了。

那个瞬间，或许是出自于本能，大脑自动做出反应。

邵辰没有思考，向外凌空扑了出去，一只手在半空中抓住了薛子意的手臂，另一支手撑着天台边缘。

两个人的重量叠加在他身上，强大的惯性让邵辰跌出天台外，顺着外墙滑了一段距离，握住了空调外机的栏杆。

他们就这样悬空在六十二楼外墙处，风卷起邵辰的衣角，薛子意的哭声断断续续，“救命——”

邵辰垂头看着双眼红肿的男生，轻声安慰，“别怕。”

薛子意哭得更伤心了，“我们要死了吗？”

邵辰咬牙，看了一眼天台边沿，离他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两米，他心里一沉，面上不动声色，“至少现在不会。”

“邵辰——”陆淮远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邵辰抬起头，见他从墙内探过头，颤抖地朝他伸出手，“不要怕，我拉你上来。”

这个距离是无济于事的，根本够不到他们。

邵辰摇了摇头，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二选一的抉择，如果要救自己，就必须放弃薛子意，不可能同时保全两个人。

陆淮远似乎也想到了，看着他的脸，“不，不，你不能这样。”

“陆淮远，”邵辰笑起来，笑得很灿烂，“还记得来陆家的第一天晚上，你问了我什么吗？”

陆淮远整个身子伸出天台边缘，想要伸手捞他们，可依然差得很远。

“你问我为什么要来应聘这个岗位？”邵辰轻声说，“后来我们一起的那天晚上，你又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邵辰的话听着像遗言。

陆淮远拒绝回答他，哑声道，“邵辰，抓住我的手！”

邵辰仰头望着他的脸，在他支离破碎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伤感。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救陆淮远，可人还没救起来，自己却先遇险，这算不算是一种失败。

“我呀，”邵辰深吸一口气，“从3128年利用异能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被杀死的你。”

陆淮远垂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信了多少。

青空下一片白茫茫，远方有鸟飞过，直至消失不见 。

“所以接下来的六天里，你都有可能会被杀害，我保护不了你，”邵辰自嘲般地笑了笑，叮嘱道，“你注意远离危险。”

说完，他低头看向仍在抽泣的薛子意，道，“我拉你上来。”

“不，”陆淮远低压了声音，“你如果敢这么做，我明天就把你开除，我雇佣了你，你必须听我的，放弃他，自己爬上来。”

邵辰没有说话，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薛子意提了上来，托举到肩上，“看到那处凹陷了吗？来，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薛子意早就没有体力了，他勉强伸出脚，却一次次踩不稳，邵辰托着他，逐渐感到乏力，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薛子意又试了一次，终于成功了，他颤巍巍地爬上栏杆，看着邵辰的脸，小声道，“我害怕。”

“没事，别怕，”邵辰的体力即将告急，他强忍着疼痛，咬牙道，“我帮你保持平衡。”

薛子意点了点头，踩在邵辰肩上。

“我数到一，你就向上跳，不要担心下面，失败了，我也会接住你。”邵辰说。

这句话给了薛子意极大的勇气，他在邵辰数到一之后，猛地向上一跃，抓住了陆淮远伸来的手。

“够到了！”游客们全都靠了过来，一起帮忙，七手八脚将薛子意往天台上拉。

众人一鼓作气，薛子意终于被拉上天台。

邵辰看到他得救，心里松了一口气。

“邵辰——”陆淮远垂下手，想要继续拉他。

然而栏杆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后，变得摇摇欲坠，只要轻轻一动，螺丝就连着石灰纷纷下掉。

邵辰仰起头，在陆淮远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似乎很狼狈。

可来不及了。

唰——

栏杆剥离了墙体，带着他从六十二楼坠了下去。

邵辰笑起来，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

视野里，陆淮远失控地大喊了一句，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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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一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