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证据

众人的视线掠过一片黑压压的头顶,落到人群末尾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小伙身上。

年轻保安头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伸在半空中的手,随着汇聚来的视线,紧张得微微颤抖。

他鼓足勇气,咬牙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证据。”

人群里让开了一条道,年轻保安走过来,停在陆淮远面前,对着男生说,“我可以证明人不是他害的。”

媒体镜头转过来,记者们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把话筒转向这位年轻人。

保安长见状,却冲了过来,一把按住年轻保安的嘴巴,向所有人陪笑道,“年轻人爱出风头,什么都不懂也敢瞎说话,大家别介意,你们继续。”

年轻保安挣脱保安长的手,倔强道,“可是队长,我瞒不下去了。”

保安长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年轻保安捂着头,半天没缓过来。

保安长脸上堆满笑容,点头哈腰着,“这些年轻人也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没事就爱瞎起哄。”

邵辰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晃了晃,不禁皱起眉头,“治安局第八十七条规定:所有有意阻碍办案的行为,或者明知真相,歪曲或隐瞒事实的行为,都将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他紧紧盯着年轻保安的脸,一字一顿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年轻保安脸色发青,刚想张口却听到保安长说道,“你算什么?没事不要凑热闹。”

陆淮远瞥了他一眼,向教学楼那边喊道,“刘琨坤——”

一位看上去资历很深的治安官慢吞吞地过来,双手揣兜吊儿郎当,十几米的路被他走出了一个世纪,仿佛没睡醒似的。

保安长疑惑道,“他是?”

刘琨坤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证件,在保安长面前晃了晃,“那什么,我是异能治安局刑侦队一处处长,刘琨坤,你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你知道什么,请诚实坦白,或许对案件有重大帮助。”

年轻保安吓坏了,不顾保安长的阻拦,将全部坦白而出,“8月27日那天晚上,刚好轮到我值班,我像往常一样,一层楼一层楼检查,确保电灯和门窗全部关好。当我走到最上面一层的时候,我听到两个人在楼梯间吵架,吵得声音很大,好像是在讨论和还钱有关的话题。”

“我心想: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没走,于是准备上去提醒他们一下,我从楼梯间慢慢往上走,顺着楼梯中间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生活助理,他似乎很生气,大声地手舞足蹈。”

年轻保安捂着脸,颤抖道,“我又上了几层台阶,就在快到那层楼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对面。”

“那儿什么也没有!”

“那是凌晨12点,那个助理一个人在教学楼顶楼对着空气吵架!”

年轻保安回忆到这里,害怕地捂着额头,冷汗淋漓,“我吓坏了,赶紧跑下楼,想去通知保安长,可我才下到二楼,看见窗外掉下去了一个黑影,我连忙跑到窗边一看,才发现那个助理跳楼了,此时陆淮远刚从校门外翻栏杆进来……”

男生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说的都是假的!”

保安说,“不可能是他,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听到这句话,男生受不了打击,猛地向地面栽下去,邵辰离他最近,眼疾手快地从背后环住他。

男生靠过来,刚好压到伤口,邵辰闷哼一声。

陆淮远立刻将人拉向自己这边,转过头,冷冷道,“那天你看到我了,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

年轻保安怯懦地看向保安长,后者怒目圆瞪,仿佛在警告他。

刘琨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叹了口气,假惺惺道,“都不说是吧,那我只好请你们道局里去喝茶。”

年轻保安一哆嗦,立马招了“因为有人在保安室里,给我留了一封信,威胁我:若把看到的说出去,就离死期不远了。”

他话一出口,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请治安局的各位帮帮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以性命担保,没有任何隐瞒,请你们保护我的安全,求求你了。”

年轻保安跪在地上,哀求道,“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是被威胁的,不信你可以问队长。”

保安长垂下头,半晌才说,“他说的都是实话。”

陆淮远和刘琨坤交换了一下眼神,刘琨坤随即叫人带他们去局里录口供,自己则留下安抚精神失常的男生,并安排所有人撤回教学楼里避雨。

十分钟之后,邵辰浑身湿透,坐在医务室的长椅,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房间很宽敞,一面摆着各类先进的医疗设备,另一面用隔断帘遮挡,隔出几间病床来,智能电子机器人两边来回穿梭。

也许因为放学的原因,医务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校医穿着白大褂,和陆淮远沟通几句之后,推了一盏无影灯过来。

“你的伤口很深,需要缝合止血,我现在给你做,伤口长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很有可能会留疤。”

邵辰点点头,把手放在手术台前,撩开手肘的衣袖,露出狰狞的伤疤。

校医在伤口倒上消毒药水,锥心的疼痛从手臂蔓延到神经末梢,邵辰吃痛地哼了一声。

陆淮远立刻说,“轻一点。”

校医委屈道,“陆少,这已经是最轻了,你刚刚叮嘱了那么多……”

路淮远瞥了他一眼。

校医乖乖闭上嘴,专心手中的操作。

灯光刺眼,晃得邵辰眼睛干涩,他靠在手术台前,似乎听到了林飞扬和毕文华的声音。

陆淮远走了出去,又很快折了回来,坐在他身边,等他手术结束。

邵辰把头撇向另一边,看见陆淮远靠在墙边,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不过片刻时间,手从腿上滑了下去。

他仰头靠墙,露出一段轮廓分明的下颚线,脖颈间微微起伏,似乎睡着了。

校医关上无影灯,站起来说,“手术结束了。”

邵辰竖起食指,放在唇齿间,示意他小点声音。

校医瞧见守在一旁睡着的人,忍不住笑起来,在邵辰耳边说,“陆少每天晚上都溜出门,去医院看那位摔成植物人的助理。”

邵辰惊讶地抬起头,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有时候在医院值班,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病房里是今天来闹事的那位家属,”校医柔声道,“那家属一直都以为人是陆少害的,但其实他不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人替他们守在病房外。”

邵辰转头看向陆淮远,他睡得很沉。

似乎只有到这一刻,他才可以安然入睡。

“哎,陆少,这孩子,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所以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校医收拾好手术用的工具,推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医务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邵辰把椅子挪到路淮远身边,也学着他,仰头靠在墙上,目光望向雪白的天花板。

这个姿势呼吸不畅。

他伸手环过陆淮远的头,从另一侧轻轻推了一下,陆淮远的头慢慢滑了过来,靠在邵辰的肩上。

呼吸变得更加平稳起来。

邵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闭上眼睛。

一面墙之外,那个抱着相框的男生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竭之后,才趴在桌子上陷入昏睡。

梦中他又如往常一样,每天按时到医院,为昏迷不醒的哥哥定时喂饭、擦身体、拍背、吸痰。照顾植物人的工程量很大,每当忙完之后,他常常累的直不起来腰,

隔壁病床的人问他为什么不请一个护工。

他看着羞涩的囊中,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日子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他受不了了,坚持不下去了,好想随哥哥一起离开。

某天夜里,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走上楼顶,站在了医院的天台上。

天台的风好冷,他好怕,却也不知道地下是不是一样的冷。

他慢慢挪到角落,看着星空,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有护士跑了上来,才将他拉回人间。

第二天,他打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门外放着一束盛开的向日葵,朝阳映在柔软的花瓣上,浓郁的清香似乎赶走了昨夜的阴霾。

第三天,他又在病房外看到了热气腾腾的早饭,一杯豆浆,几个热包子,一碗面条。

接下来,第四天,第五天……

每天都能收到奇怪的礼物,有鲜花,有娃娃,有水果……这些礼物虽然很小,却让他对明天有了新期待。

究竟是谁送的礼物呢?也许是某个好心人,或者是某位神明?

靠着这一丝希望,他感觉自己似乎活了过来。

某天夜里,他蹲在病房门口,等待着新的礼物出现。破晓时分,天边蒙蒙亮,他瞥见楼梯的一角,有一个很高的身影穿梭而过。

那人缓缓下楼,迎着东升的朝阳,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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