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砰”地一声，林灵手上的煤油灯用力砸在了女鬼头上。

“啊——”

被煤油灯的光灼烧到了身体，女鬼哀嚎了一声从林灵身上跳开了。

感觉到掐住自己喉咙的只剩下白骨的手松开了，林灵倒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看着眼前捂着自己脑袋蜷缩在角落的女鬼。

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煤油灯的光让她感到恐惧，能照亮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的她，并灼烧掉她所有的怨气。

大口大口地吸着冰冷的气体，林灵魂不附体，此刻意识还游荡在差一点被掐死的边缘。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差点被掐死了。

在这艘鬼船上就这么难生存的吗。

“……”

林灵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女鬼，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不敢放下手中的煤油灯，生怕对方再一次扑过来杀自己。

林灵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认为是自己不太恰当的话触及到了女鬼的痛苦回忆，这些痛苦和悲伤让她的力量瞬间增加了好几倍，这才能够暂时突破煤油灯的阻拦，但是这样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等她要掐死自己的时候，身上来自怨念的那股力量已经减弱，所以煤油灯才能再一次按住她。

不能再惹怒她了。

再惹怒她，不知道煤油灯还管不管用……

这么想着，林灵放缓了语气，试探性地说道：“……应该很痛吧。”

“……”

“他们对你下手的时候，应该很疼的。”

“……”

“对不起，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没办法帮你……但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其他部位的。”

林灵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尝试地跟女鬼沟通。

刚才女鬼坐在她身上的时候，林灵明显看到她身体空空的，内脏都被掏空的样子，实在是骇人。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这样残忍的行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有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还把她的尸体丢在了大海里，让她成为这艘船上的游魂野鬼，没有办法安息……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我会帮你找到你要的东西，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林灵往前挪了挪，微微将煤油灯往旁边放了放，试图安慰女鬼。

她相信，她们都曾经是女孩子，更能够对她感同身受。

只要对方愿意相信她，她真的愿意试试看。

毕竟，她真的太可怜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女鬼稍稍抬起头看向了林灵。

在那团黑暗中，女鬼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头发。

林灵发现，女鬼已经没办法流出眼泪了，因为她的眼球，也被挖走了。

空洞的眼眶里，只能流出血水。

“……别哭，我会帮你的，真的。”林灵说着，将煤油灯放在了脚边。

她在赌，让对方看到她的诚意，相信对方也能真的放她走。

她知道如果女鬼不愿意放过自己，无论自己有没有带着煤油灯都没办法离开这个鬼打墙的走廊，左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到手中的煤油灯也耗尽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条。

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把。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是女孩子，让我帮你，好吗。”

林灵放缓了声音，用跟妹妹说话的语气一样安慰女鬼，像是把她当做自己一个爱调皮捣蛋的妹妹对待。

“……他们在船上有一个专门的手术室，用来处理被带到这里的人。”

“处理？”

“嗯。”女鬼点了点头，“被带到这里的人，一般都是被拐卖的人口，我们被带到这里后，有专门的医生给我们动手术……他们会把我们绑在手术台上，但不会给我们麻醉，为了保持脏器的‘新鲜’，他们会采取**解剖的方式对待我们，在他们看来，我们不过是他们用来赚钱的工具罢了……”

活活解剖？

听到这里，林灵倒吸一口气。

这是多大的疼痛啊，被活生生割开了肚子，割开了腹膜、胸膜，随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被一个个取走，就连眼球都没有留下。

他们尖叫着，哀嚎着，最后变成了哀求。

但是这些都没有用。

他们不会放过这些价值连城的商品。

“每一个脏器在他们看来都是明码标价的。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商品罢了。”女鬼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我们的命，不值钱的。”

“……胡说，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哪里会不值钱！”

林灵反驳。

女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灵，血泪更多了几行。

或许，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来自他人的温暖了。

她徘徊在这个弥留之地好久了，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概念，没有人跟她说话，没有人知道她经历的悲剧，她在这里，没有尽头地被囚禁着，看不到一点希望，最后，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只剩下一具没有内脏的空壳，就连灵魂也逐渐消弭……

“你还记得对你下手的人是谁吗？”

“……我记得不是很多了，当时手术室的灯光很亮，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我一直记得，主刀的医生带着一个黑框的圆眼镜，脸四四方方的。”

林灵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难道是楚磊？！”

女鬼没有回答，但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她颤抖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

“别怕，楚磊现在就在船上，如果是他对你下手的，那么一定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线索的。”林灵喃喃着，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自从上船之后与楚磊接触的点点滴滴。

那个人文质彬彬、温和有礼。

如果女鬼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真的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表面上是个医生，实际上是能轻易剥夺他人性命的刽子手，死在他手上的亡魂应该不计其数。

就在林灵思索的时候，女鬼突然凑近了她，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流着血泪，用沙哑的声音痴痴地问道——

“你能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吗？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