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的最后指向了森林之中。

正值午间，阳光如同星光散落在林间。

商信耳边一阵疾风吹过，她站立在原地一秒，森林之中，不少的昆虫与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绝。

除了被吹起的头发，没有其他人能发现一阵风的经过。

西尼斯确认好位置，两人便启程。

三封来信告知她们，如今平原的形势并不乐观，更甚是风雨来前的宁静。

西尼斯感受到一股紧迫感，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对于平原上的暗涌，商信对此并不在意，她更加在乎自己是否能回家。

飞远的疾风早已不见，商信收回视线，她在想着怎样拿到莱塞尼雅手中的遗骸。

商信落在前方西尼斯的背影上，而西尼斯是第一个阻碍，也是唯一一个。

商信和西尼斯完全偏离原本路线。

她们走进了森林之中。

直到夜幕降临，她们才抵达目的地。

一间木屋。

树间有鸟在叫，商信仔细听去，一时间没有听清是什么鸟发出的声音。

林间有翅膀扇动的声音，而在仔细看去，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那树间遮掩得严严实实。

最后，西尼斯的占卜指向这里，他手中的媒介就此化成粉末，从他的指尖落下来。

风一吹，便洒落在地上，什么也没剩下。

商信拉开西尼斯，上前一把推开门。

入眼是一片昏暗的房间，地面上堆满杂物，落满了灰尘。

蜘蛛在角落结网，被风吹进来的树叶腐烂在地板上。

“你确定是这里？”

商信转头看向西尼斯，侧开身走进去。

“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一脚踩一脚，在地板上留下明显的脚印。

西尼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他目光从一件件的家具上扫过，说：“我们去二楼。”

最后，她们的目光落在了二楼。

木板已经年久失修，踩上去的那一刻，商信想着会不会从中间断掉。

但看起来是用的较好的木材，起码两人完好地走到二楼。

一片狼藉的房间，碎裂的物品分散在地上，旁边的窗户敞开，树叶哗哗作响。

虽然也是一片杂乱，但明显灰尘比一楼少了很多。

商信想，看来西尼斯没有找错地方。

这里就是莱塞尼雅的住处。

商信有询问西尼斯，信使是怎么找到他的。

西尼斯告诉她。

“巫灵可以看到未来。”

西尼斯说：“或许是未来某一时间的我，告诉了巫灵。”

然后，商信便思考，这可真是一个作弊的能力。

但是，人类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商信不得而解。

显然西尼斯解答不了她的疑惑，而至少目前是这样。

两人分开开始检查起房间来。

商信的眼中，两缕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然后它们打翻了梳妆台上仅剩的瓶子。

瓶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西尼斯转身看过来，手掌虚握，将四周观察一圈，询问：“怎么了？”

商信走过去蹲下捡起了地上的瓶子，然后她心中察觉到什么，一抬头，就看见镜子。

镜子中映出的镜像开始扭曲，然后在商信站起来的那一刻，一个头发参差不齐的黑发女子站在镜子中，她戴着宽大帽檐的尖帽子，黑色的裙摆，像极了‘女巫’。

她显然也看到了商信，然后露出笑意来。

那笑满含恶意，她的眼睛被阴影遮挡，使她看起来更加的恐怖。

她张开嘴。

商信没有听到声音，只是看到了她的唇动，她在说。

‘来找我吧，伊芙琳。’

……

显然，有人并不满足目前的局势。

白色长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狼耳微动。

她叼着一支烟在嘴角，目光从下面的一队又一队的小萝卜头身上扫过，绿色眼睛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收回来。

百无聊赖地从倚靠的栏杆处直起身。

“维兰瑟，你又在偷懒了。”

穿着白袍的灵师拿着书路过她的旁边，身后的几位灵师手上都捧着书。

维兰瑟上上下下扫过面前的人，思考两秒才恍然大悟地说：“哦，是你啊。”

灵师：“……行了，我知道你记不住我们的名字，法拉西娅主教在找你，福丽等一会儿就要来了。”

维兰瑟刚想抬起脚，对面的灵师就说：“不要想着跑掉，我已经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福丽了。”

维兰瑟：“啧。”

灵师：“……”

灵师深吸一口气，本来打算就走的脚步收回来，将手上的书递给身后的灵师们，让她们先回去。

灵师抱着双臂，就这样盯着维兰瑟。

没几秒，福丽在远处看见维兰瑟两眼一亮跑过来。

“维兰瑟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福丽停下脚步站立，比两人矮了一个头的福丽仰着头说：“法拉西娅主教找您。”

维兰瑟取下嘴里的烟，手微动，那烟便消失不见。

离开前，维兰瑟转头看向灵师。

那如同野狼般的眼睛盯着灵师。

“喂，名字。”

灵师棕色的眼睛和维兰瑟对视，他没有告诉维兰瑟，而是说：“你记不住的，维兰瑟，等你记住再说吧。”

一群群的孩子叽叽喳喳排队经过，不少的孩子之间能看出明显的差距，有人养得白白净净，而有一些，刚刚被养好不少。

阳光被高大的石柱挡住，然后投下一片片的阴影。

维兰瑟和福丽在此间穿行而过。

每走到一片阴影中，要在经过十几秒的时间，她们才会走到阳光下。

风吹过幕帘，亭子中的几道身影若隐若现。

福丽带着维兰瑟在边缘站立，然后对着亭子里的人们行礼，便转身离开。

亭子里的人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维兰瑟。

她们停止了交谈。

“维兰瑟，你来了。”

维兰瑟走进去，撩开飞舞的帘子，露出里面的景象。

“不然呢，我能去哪。”

维兰瑟找了处空地，随意坐下，然后看着对面三女两男，说：“找我什么事？”

然后顺手抓起盘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

主位的老人和其他人沉默片刻，然后她说：“维兰瑟，非常抱歉，我们刚刚收到了边地的消息，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

维兰瑟满不在乎说：“能有什么事，你说。”

空间中沉默了几秒。

维兰瑟哈哈笑了，打趣地说：“怎么，还能有什么事比洛维拉一家人死在边得更加不能说的。”

法拉西娅面色一变，她说：“维兰瑟，边地爆发了一场战事，最近的防守灵师以及军队无一生还，在那……”

法拉西娅停顿一下，然后说：“凯勒也在那里。”

被维兰瑟拿起的杯子掉落，玻璃制品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渣，亭子里安静至极。

半晌，喑哑的声音响起。

“谁？”

……

“你看到了什么？”

西尼斯在商信发愣的瞬间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商信拉回来。

商信摇了摇头，脑袋一片昏昏沉沉的感觉，然后片刻回神，说：“一个黑衣服的女人。”

商信看向镜子，说：“应该是莱塞尼雅。”

西尼斯于是走过去，触碰镜子，但他没有感受到什么，然后意识到镜子不是媒介，只是载体。

西尼斯心中计算着周围能够作为媒介使用的物品，最近，他站立在商信的旁边，转头便是窗外。

一抹金色的丝线一涌而出，在树间缠绕交织。

“嘎！——”

“我不干啦！我不干啦！——”

一只黑色的乌鸦飞出来，它的羽翼被丝线切割了不少掉落下来。

乌鸦在丝线间乱窜，却又幸运地避开了西尼斯的丝线。

“嘎！”

乌鸦落在窗台。

它说：“我告诉你们莱塞尼雅的去向，你们不杀我怎么样？”

商信站起来，她被那处幻想搞得头晕，现在看东西有些恍惚。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被丢弃的鸟笼上，然后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乌鸦。

“呀呀呀呀！——”

乌鸦蒙了一秒然后开始奋力挣扎。

商信说：“既然知道她在那里的话，就来带路吧。”

然后将乌鸦塞进笼子里，西尼斯眼疾手快给笼子附魔，确保除了她们没人能打开笼子。

并且是任何方式的打开。

乌鸦显然没想到会被抓住，西尼斯有些惊喜，他也没想到能抓住。

所以在商信将鸟塞进笼子里时，就已经想好了附魔的魔法。

而乌鸦还在奋力挣扎。

周围落满了掉落的羽毛。

商信甩了甩头，她现在状态有点不对。

不然为什么会在西尼斯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然后商信突然下意识地看向那面房间仅有的镜子。

耳边还是西尼斯询问是否有事的话。

但商信有点听不清。

她只是看着那道影子越来越凝实。

然后一抹粉色的长发落下来。

商信看清了镜子中，西尼斯背后的影子。

突然之间她也就知道那是谁了。

然后天地旋转，商信什么也听不到了。

……

*可怜的异乡人啊。*

有谁在商信耳边说话。

祂在说：*来猜一猜吧，是谁让你踏上了旅途呢？*

*我可以先为你排除几个选项。*

*你目前所见过的所有的神，都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