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卷洗完衣服回去时宿舍里有两人正坐在两张下铺床上说话。
他和宿舍里另外三人不是一个专业的,平时也就不会一块儿去上课。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刚要去晾衣服,却瞥见两人膝盖和手掌皆是一片红肿,“摔跤了?”
宿舍里年龄最大的老大哥季淮禹脱了袜子扔到地上,气恼地骂道:“本来一个小时前就该回来的,老三说什么都要去南校区那个便利店买饮料,回来的路上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绊着了,车子一歪,这家伙直接往我头发上薅了一把,我没控制住,就连人带车翻了。”
“不是,我明明看到有个提红色热水壶的女生突然出现在路中间,你怎么就没看到呢?”老三徐嘉与皱眉,跛着腿挪到抽屉前翻出了被塞在角落里的碘伏。
“你想妹子想疯了吧,明明是车轮子碾到东西了”季淮禹绷着腿斜靠在被褥上,朝徐嘉与喊,“给哥也抹点儿。”
羌卷接过徐嘉与手里的碘伏,半蹲在他脚边给他倒药:“你们俩是一块去的吗?就这还能有两种说法?”
“是……啊!卧槽!”徐嘉与疼得大叫,手忙脚乱地去接从膝盖上滑下的碘伏液体,“诶,你好逮拿根棉签啊,直接倒多浪费啊。”
“你抽屉里那包棉签早发霉了,用了伤口说不定能长蘑菇呢~”羌卷幸灾乐祸地笑着给他抹完后又走到季淮禹脚边蹲下,“嚯~你摔得那么严重?”
“都怪老三”季淮禹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任凭羌卷一股脑地将一瓶盖碘伏倒在他膝盖上,逗小孩似的冲徐嘉与挑了挑眉,“下次哥不带你了。”
“诶~别啊~”徐嘉与听了他的话赶忙喊道,“你说好这个月都带上我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买新车?”季淮禹无奈地笑了。
“我倒是想买,可我没钱啊~”徐嘉与虽然比羌卷大几个月,但是一言一行都透露着稚嫩的少年气,特别是他那张脸,白白嫩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
“我可不管你~”季淮禹像是故意逗他,手臂往脑袋后面一枕就闭上了眼。
“哥~大哥~好大哥~~”徐嘉与赶忙狗腿子似的挪到他身边撒娇,“你就再接济小弟一个月嘛~你看你小弟我多可怜啊。”
羌卷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砰~”徐嘉与的骚话还没说完,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三人同时支起脑袋看过去,就见老二李时暻撞开了门却呆愣愣地站在门口。
“咋了?”羌卷被他砸门的气势惊了一惊,走上去扶他的手拐了个弯下意识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夜宵,“哦豁~东校区的炒粉干。”
“给哥来一口!”
“我也要我也要~”
床上两人绷着腿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等靠近了羌卷又开始推搡着去争夺那一小份炒粉干,羌卷无奈地把东西递出去,见李时暻仍站在原地发愣,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李时暻眼神涣散,在感受到面前来自羌卷的气息后才将目光聚焦到了对方脸上,表情松了一松。
“呼……”他动了动嘴角,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向前倒去,一头扎进了羌卷的颈窝。
“我靠!李时暻?”羌卷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忙抓住对方肩膀将人扶到最近的床上躺下。
“怎么了?”季淮禹和徐嘉与同时停下了争抢的动作转头看两人。
床上躺着的李时暻脸色惨白,额头和鼻梁上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颤栗中。
“他脸色不对”羌卷起身去厕所接了一盆热水,打湿毛巾给他擦脸,头也不抬地对徐嘉与道,“你那还有白糖吗?”
“啊?噢,应该还有!”徐嘉与挪到抽屉边翻找他平时吃外卖时搭配着用的白糖罐子。
与此同时,季淮禹也从阳台上取来了羌卷的热水壶,倒了杯热水。
等几人给李时暻喂下半杯糖水后,后者明显镇定了不少。
“暻哥,听得到我说话吗?”徐嘉与伸出手在李时璟眼前晃了晃,对方却只是直勾勾盯着上铺的床板看。
“怎么和丢了魂似的?还是通知老师吧”季淮禹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谁知手机显示无信号,“什么鬼啊,怎么突然没信号了?”
“我的也没有……”羌卷也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手机。
“我也没有”徐嘉与。
眼下救人要紧,羌卷作为宿舍里唯一的健全人士主动承担起了下楼找宿管阿姨的“重担”,季淮禹挪着伤腿去隔壁宿舍找人帮忙,徐嘉与则负责留下照顾李时暻。
几人的宿舍处于三楼最西侧的倒数第二间,西侧的楼梯感应灯坏了很久一直没修好,羌卷在‘跑到东侧下到一楼再跑回西侧的值班室’和‘摸黑从西侧楼梯一路下到一楼’之间做了两秒的挣扎后,还是选择了第二条路。
楼道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暗上几分,黑蒙蒙的像是连月光都无法照进来一般。
羌卷借着即将熄灭的走廊灯光摸上了金属栏杆,就在他手掌全面贴上栏杆的一瞬间,眼前看到的黑瞬时从带着点轮廓的虚黑变为了空洞的实黑。
只要靠着栏杆一路滑下去就不会摔倒了。
羌卷心里这么想着,将重心多数转移到靠着栏杆的上半身上,双手扒着栏杆顺溜地滑下去好几步。
黑暗中未知的恐惧让他自动做出屈膝缩脖的姿态,许是着急,一路顺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拐了四、五个弯后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住在三楼没错啊,可是为什么他拐了这么多弯却仍然没到一楼?
羌卷下到平地上,借着安全出口的绿光转头看向左侧,尽管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但他仍然可以确定那深色的轮廓确实不是一楼的双开大门。
试探着又往前踩了一脚,踩空感险些害得他摔倒。
一时间他的双腿像被打上了马赛克,从脚趾麻到了膝盖。
羌卷抱着栏杆支撑着欲跪不跪的身体,犹豫着是继续下楼还是先从这层走出去看看。
琢磨的同时他再次转头看向那扇门,只一眼就感觉到整个大脑的血直直地往头顶上冲。
那轮廓,好像一个有着太平洋大宽肩的...巨人。
说是人吧,什么人能有将近一米宽的肩膀?
可说是门吧,谁家的门上还特意装个球形装饰的?
他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或许只是看岔了眼,随后很是实诚的选择了继续向下走。
他怀疑自己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不成那俩哥们说的闹鬼的事情是真的?
扶着栏杆的手猛然触到了一只细长的“爪子”。
“卧槽啊啊啊啊啊!”羌卷大吼一声,触电般向后方弹去,后背磕在楼梯上逼得他再次闷哼出声,顾不得疼痛,整个人蜷缩成团叫得异常凄惨,“卧!槽啊啊啊啊!”
“干什么!干什么!”黑暗中响起一声熟悉的女声,“你叫什么呢!”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向面门,羌卷捂着眼睛低头避开,来人看到他的举动后迅速移开了手中的电筒。
“大晚上不睡觉在楼道里瞎蹦跶什么呢?”宿管阿姨骂骂咧咧地上前试图扶起羌卷。
“呵~”轻笑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羌卷条件反射地甩开了宿管阿姨的手。
“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宿管阿姨不厌其烦地再次伸手拉他,“阿姨我啊!”
“呼~”后者还没缓过劲来,被扶起后连续做了几下深呼吸才开口,“阿姨...322有...有人身体不舒服,麻烦...麻烦您去看看…...”
“什么玩意儿?”宿管阿姨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先一步抬腿上楼,“走走走,我去看看去。”
羌卷捂着胸口仍在大喘气,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右下方的出口:一楼的棕色双开大门大敞,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宿管阿姨值班室。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身后宿管阿姨带来的光线越发黯淡,羌卷担心自己被落下,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回到了三楼,此时整条走廊早已站满了围观的同学,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徐嘉与焦急的哭喊声。
“暻哥!暻哥!你别吓我!”
“季淮禹!你快回来啊!”
羌卷快宿管阿姨一步跑进去,就见李时暻的脸色透着异常的红,他脖子伸的很长,半个身子撑在床沿边往外呕吐,而徐嘉与则坐在地上一脸惊慌地抱着脸盆。
羌卷滑跪到床边,险些撞翻那半脸盆的呕吐物,“我靠,怎么回事?!”
徐嘉与像被传染了似的,涨红了脸,语无伦次地道:“卷儿...季淮禹刚走没...没几秒,暻哥突然叫了我一声...我以为他好了...…”
“结...结果,他说他想吐,我就用脸盆给他接着,可是...暻哥...他...他像中邪了似的一直吐,我感觉不对劲,就喊季淮禹,其他宿舍的人都被我喊出来了,就他还不回来。”
季淮禹不见了?
“我看看…...”宿管阿姨打发走围观的学生后才走进来,“哦呦~吐啦?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羌卷急不可耐地说:“不管了,先送医院吧!”
宿管阿姨没再靠近三人,只是扬着下巴往脸盆里瞄了一眼,随后掏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平时吃东西都注意点,不要什么垃圾食品都塞进肚...喂?诶...”转身出去和医护人员沟通去了。
“有信号了?”羌卷盯着宿管阿姨离开的背影,总感觉发生的事情过于巧合了。
“看来是的”徐嘉与调整了坐姿防止膝盖上的伤口撕裂,“卷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去了多久?”
“怎么也得十分钟吧。”
十分钟?
有那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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