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屹重逢的喜悦与拒绝沈屹帮助时的嘴硬渐渐消减，周身萦绕着的酸臭味、多天未洗澡的瘙痒感，以及空荡荡的肚子一阵一阵饿得抽筋的感觉就统统袭来。

越泽西深吸了两口气，强忍着追上沈屹他们要点钱洗个澡吃个饭的冲动，朝反方向走去。

他一个21世纪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新新青年，要凭借自己的专长赚点钱养活自己应该不是难事。

至于他的专长是什么，越泽西看向刚才那拨混混离开的方向。

他们应该没走远吧。

花猪跟手下兄弟互相搀扶着往他们常去的台球厅走，一路上呻吟和咒骂声交织，有的时候骂的声音大了，就扯得肚子上的肉疼。

“草，这小子太损了，全照着不留印的地方打的，我感觉我肠子都要被他打胃里去了！”有人骂着。

“就是，以前这片没瞅着过他啊，哪冒出来的啊，啊——”

接话的人刚说完，肩膀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捏住，他惊恐地扭脸看过去，来人正是那个差点把他们肠子打胃里去的小泥人。

“你！你！你！”走在最前头的花猪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来，瞬间被吓得头发竖起来，拿手指着一路跑过来还在扶着人微微喘息着的越泽西，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到底要干啥啊！”其他混混替他们老大说了。

“放心，不打你们，”越泽西扒开身前的人，来到花猪面前，抬手扯了扯花猪东倒西歪的衣领，然后挤出个自认为十分友好实则十分渗人的笑容，“有点事想跟你们打听打听。”

听完他要打听的事，花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间难以消化越泽西的话。

“要不，你还是再打我们一顿吧。”花猪半天，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像是准备英勇就义一样，坑坑巴巴地吐出一句话。

“怎么，不能说么？”越泽西眉头轻蹙，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可是我好饿啊，我还想洗澡，我还没有住的地方，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要不告诉我的话，我要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我的问题，就只能去坐牢了，但是我肯定不能无缘无故地进去，估计还得劳烦哥几个......”

越泽西看着身边的混混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成恐惧，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肯定不会光关我，大家这么有缘，应该会一起进去，等到了里边，除了吃饭洗澡睡觉，我都有空，就看那时候是你们的命硬，还是我的拳头硬了...你们要试试么？”

越泽西语气轻柔得像是邀请他们去一日游一样。

但在这群人听来，基本和问他们想哪天死差不多了。

“兄弟，你想知道啥，我知无不尽。”花猪拉住越泽西的手，情真意切道。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越泽西笑了一下。

两天后，腾河的几个中小学甚至技校之间，都流传起一个传言。

“沈屹，你听说了吗，咱们这片出了个绿林好汉，专门收收保护费的那帮人的保护费！”腾河一中高二三班的后门处，越声声拍着沈屹的桌子，把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沈屹吵醒。

“......扯淡，那不还是抢钱。”沈屹醒了会盹，翻着白眼说道。

“不是不是！”越声声反驳道，“他让那帮收保护费的把钱都还了，被还了钱的学生怕这人走了收保护费的变本加厉，于是就缠着要给他钱让她留下来。”

“所以他成了收保护费的？”沈屹挑眉。

“他没要钱，”越声声满眼的崇拜，激动道，“他就让他们请他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

沈屹眉头皱起来，这个需求，怎么听着这么像前两天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男生啊。

“看看人家，仗义出手，维护一方学子平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越声声此时俨然成了那人的粉丝。

沈屹照着越声声脑门狠狠敲了一下。

“你干嘛！”越声声捂着脑袋叫起来，“我夸别人你不高兴了是吧！”

“越声声你有没有良心啊，咱俩从小一起混，我写的检查、扫的操场、叫过的家长挨过的打，一百回有九十九回都是因为你！剩下那一回也都是我这么多年给你擦屁股被你耽误的！”沈屹咬牙道。

越声声被他说的急眼了，大声喊道：“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擦屁股了！”

霎那间，原本喧嚣热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越声声和沈屹。

沈屹被气笑了，“好好好，我这么多年都是给狗擦的屁股行了吧，滚蛋！”

越泽西这两天很忙，他靠着花猪那帮人透露的情报，横扫了以腾河一中为中心方圆三公里的收保护费、欺凌学生的小团体，得罪了学校老大六个，街面上的社会散杂人等若干。

这会他忙着巩固自己的战果的同时，还要被热情的学生们轮番请客感谢。

吃饭洗澡什么的都解决了，就是住的地方还没定。

趁着学生们都上学去了的空档，越泽西在腾河一中附近游荡，他不想走太远，离沈屹活动的范围近一点能让他心安。

正走着呢，越泽西突然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微微侧身，有一个行李袋从他身前擦过，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色成套运动服的男孩从临街的门店里哭着冲出来。

“不就是个破陪练嘛！有什么稀罕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男孩哭嚎着放完豪言壮志，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行李，一边擦脸一遍走了。

越泽西抬头看过去，那门店上头的牌匾写着“谢淮拳馆”四个大字，牌匾下，有个看着不过二三十岁的青年男人正站在阴影里，身材高大壮硕，抱着手臂，微眯着眼打量着越泽西。

“练过？”男人问。

越泽西愣了一下。

“刚才你躲得那下没练个五年八年的做不出来。”男人走下台阶，越泽西才看清这人的脸，放在打拳的里面，算相当帅的。

男人仗着自己比越泽西高半头，从头到脚打量着越泽西，“你是刚出来还是得罪了人来避难的？”

越泽西啧了一声，懒得理这神经病，刚要走，那人又说：“我们拳馆招陪练，包吃包住，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运动员出了成绩，奖金另算。”

越泽西这才停下脚步。

“刚才那人为什么不行？”他问道。

男人看都不看不远处哭得上不来气的男孩，只看着越泽西，“陪练就是来挨打的，挨不住，就不行。”

越泽西闻言，嗤笑一声，也学着男人的样子抱起手臂，“我陪练，不挨打。”

“那就来试试吧。”男人道。

越泽西回头看了一眼，算了算这里到腾河一中的距离，然后点了点头。“谢淮是谁？”他问。

男人走在前面进了拳馆，“我。”

这拳馆门头看着小，但进来别有洞天，从门口走到训练场就有几十米。越泽西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两个擂台。

算上员工宿舍，更衣室那些，这个谢淮拳馆足足有三百平。

“我这有职业拳手，也有业余的，比你技术好的你就陪练，不如你的你就教两嘴，职业拳手六点起来热身晨练，你也是这个点，下班时间每个拳手情况不同所以不固定。”谢淮一边带越泽西逛拳馆一边说道。

“早上七点半和晚上六点半我要出去半小时。”越泽西说道。

谢淮看了他一眼，见这小子没有丁点跟自己商量的意思，呵了一声，“行。”

他们在拳馆转的这会，训练场上正有几个看上去是职业的人在训练，谢淮简单介绍了一下，“最高的那个叫文天奇，是咱们这成绩最好的，剩下那几个，陶青，王小今，夏彪...对了，你叫啥？”

“越泽西。”越泽西道。

“行，知道了，”也不知道谢淮是真知道那是哪几个字还是压根不在乎，他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王小今，“这小子这段时间都有比赛，你热热身，跟他去过两手去。”

他话音落下，越泽西已经脱了外套褂子和鞋过去了。

“你不热身？”王小今刚练哭了一个陪练，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瘦弱的少年。

“快来，一会他们放学了。”越泽西说着直接出拳。

王小今被他整了个措手不及，又很快调整过来，两个人过了两下，越泽西出拳的速度就越来越快，紧接着是一套鞭腿。

王小今有些傻眼，旁边自己有一搭没一搭训练的人也都看了过来，一边看还抽空看谢淮两眼，意思他从哪找来的这么个小子。

这边王小今刚接下越泽西一记鞭腿，这口气还没喘匀，越泽西直接矮下抽身转身飞起又是一腿，抽得王小今哪怕反应过来格挡也退出去好几步，撞到沙袋上。

“好！”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训练场里顿时响起叫好声。

“行啊，老弟！”越泽西过来拉起王小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王小今眼睛都亮了。

“你没使劲。”越泽西道。

谢淮也过来了，一巴掌拍在了王小今后脑勺上，厉声道：“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轻敌，你刚才那两下子打得是什么东西，你也想滚蛋是吧！”

训练场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这些话听着是骂王小今的，但又好像是骂他们所有人的。

“那我先走了。”越泽西踩上鞋，拎起褂子。

“哎你等会，”谢淮叫他，“你想不想打职业？”

“我家里人不让。”越泽西头也不回。

再说了，打拳只是他众多专长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越泽西想着，这些事哪有接沈屹放学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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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淮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