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既然都走了,就不能走远一点吗?”
“想死,你好歹出门再死吧。”
汐云府后院的回廊内,姬无妄骂骂咧咧的拽着人往房间里带。
这要是换成以前,魔头一人拽这人八个都不成问题,可现如今姬无妄的这具新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当姬无妄将沈孤舟整个人从地上拽起,这人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时,他差点带着这人在众人面前现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还好这人晕的地方离屋子并不远,天知道这么一小节路他到底走的有多艰难。
看来,他是真的需要尽快把修为提上去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姬无妄突然想到,这汐云府当中好像是有专门调理炉鼎体质的密药。
听说此药极为珍贵,多数是用来给那些天生体质不佳,但品相极好的炉鼎调理身体用的。这样在后续汐云府就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这药,他如果能搞来几瓶的话,他就能想办法把他这个只进不出的体质给改善一下。
“咳咳咳.......”
姬无妄扶着人站在原地喘了一口气,他抬手刚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就听见一声难掩虚弱的低咳在耳畔响起。他偏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人终于醒了。
“醒了就自己站着。”魔头冷着一张脸刚要将手抽回去,结果手伸到一半,就被一双染着凉意的手给重新按到了胳膊上。
姬无妄:“?”
沈孤舟:“......咳咳......没力气......你扶着我点。”
“我......”姬无妄刚想骂上两句,却是神色估疑地扫了这人一眼。
他本以为他能从这人的脸上观察到一丝故意的痕迹,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这个老色批给甩掉,然而,什么都没有。走廊一侧昏黄的石灯映着,这人清俊的脸上看上去的确是一副快死的模样。
真不是装的?
沈孤舟:“刚刚多谢你了。”
姬无妄磨了磨牙,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沈孤舟撇了人一眼,十分不怕死的将半边身子都靠在了魔头的身上:“.....咳咳,今晚恐怕我走不了了,还得麻烦你,带我进去再坐一会儿。”
他信他个鬼!
这人一定是装的!
“好啊。”
话从齿缝当中逼出,姬无妄笑着让自己的手指往下移,握在了这人的手腕上。
当心脏的跳动在指尖悦动,姬无妄的眉头却是逐渐蹙起。
从这人的脉象来看,此人体内灵力匮乏,最多还能活三个月的时间。
这人......
的确是快死了。
姬无妄有些不信邪的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十年前,齐修远在天烛峰上挨了他一刀,又受他大阵的影响修为一落千丈。可他好像并没有听人提起过这桐荣齐氏家的公子病入膏肓的消息.......
而且,这人刚刚在大门处与人争吵的时候有现在这么虚弱吗?
嘶.......
他那会儿光顾着跟沈孤舟掰扯了,有点不记得了。
此时,姬无妄神色当中的流转尽数落在了沈孤舟的眼里,他很清楚姬无妄脑子里现下到底在想什么。
这人别看着平时神经有些大条,但脑子转的还是很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其中关键。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想.......
沈孤舟敛去了眸中的神色,掩唇咳嗽了两声:“外面风大,这人都看着......”
姬无妄扫了一眼四周因好事探头出来的客人,脑子里瞬间没什么再去探究的心思了。他不等对方将话说完,就拽着这人的袖子将人带进了屋,丢在了屋内唯一的软榻上。
姬无妄扫了一眼腰间正在发亮的传音符,冲着人交代出声:“今晚,你就给我好好呆在这里休息。休息好了,明早就给我滚蛋。”
软榻上似是还残留着这人身上的体温,沈孤舟的指尖从上面拂过,再一抬眼,就发现这人转身就要走。
沈孤舟伸手一把拉住了姬无妄的袖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怎么?把床让给你不行,还打算把我留下来跟你同床共枕?”姬无妄将手中的传音符纸又塞回腰间,抱着手臂逼近了一步:“或者说,你装了半天,目的其实是想跟我上%¥@床?”
沈孤舟:“..........”
虽然此时沈孤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话就这么冷不丁的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到真显得他有点......
沈孤舟:“你走吧。”
姬无妄挑眉:“老实呆着,别给我耍什么花招,容易猝死。”
沈孤舟:“.........”
姬无妄抬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拿着手中的传音符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房间外,那群好事的看客已经散了。
月上中天,整个走廊内显得静悄悄的。
姬无妄捏着手中发亮的传音符,穿过那满地如霜雪般的小径,寻了个僻静之处,方才用灵力再次接通了影的传讯。
影:“怎么一会儿没见,您就给自己整出个夫君?”
姬无妄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凉凉的出声:“.......逢场作戏罢了。”
“看着倒是挺真的。”影沉思了片刻,提议出声:“不过,病秧子好拿捏的很,比您原来在苍狼域里的那几个都要.......”
什么几个!他哪有几个!
魔头他不要脸的吗?
“说正事。”姬无妄似乎是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不等影把话说完就转了话题,“你确定那哑巴现在还在这汐云府?十年了,有没有可能这人已经走了?”
影:“没有走。”
姬无妄:“为什么?”
影:“此人,我知道您找了许多年,所以十年前在拿到线索之后,我便派人在这边盯着。前不久,天字令传回消息说曾看见此人与汐云府的文舟公子交往甚密。”
姬无妄:“能查到两个人的关系吗?”
影:“查不到。”
姬无妄沉思了片刻:“所以你亲自来此,也是因为这个?”
影:“是。”
文舟公子,又是这个人。
此人到底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姬无妄倚靠在墙壁上,他望着眼前簌簌飘落而下的花瓣,沉声道:“以我的直觉来看,这汐云府当中应该是有些问题的。而且今晚我总觉得那群人话中有话,不知道到底是在隐藏着什么。”
影:“您打算怎么办?”
姬无妄思索了片刻,问出声来:“你可知,刚刚那群人都住哪?”
“后院是客人休息的场所,汐云府的人都住在东跨院。”影猫着腰在屋顶上扫了一眼四周的方位,捏着手中的传音符再次出声:“现在从您的位置顺着回廊往前走,就能看见一个路口,随后您往右拐,一直走到头,您应该就能看见一个挂满了红色灯笼的院子,他们就在那里。”
姬无妄避开人群,绕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森冷的视线突然黏在了姬无妄的身上。
姬无妄将手中的传音符捏在手中猛地转过头,视线所及之处的阴暗角落里他似乎是看见了蒙图那张拢在黑暗当中的脸,盯着他的眼神如捕猎者,带着一股子胜利得逞的姿态。
影:“蒙图?”
姬无妄将视线抽回:“先不用管他,一个蠢货而已。”
据他的了解,蒙图是个自大的家伙。
这人既然想要赤云剑就势必会留到千秋宴的那天,到时候恐怕不用他刻意去查,这人自己可能就会把线索露到他面前来。
眼下还是先处理这件事。
姬无妄转身离开了,他依照影的指点停在了一处院落跟前。这院子四周倒是没什么把守,他朝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好巧不巧的刚好看见那位在他面前差点说漏嘴的女人正与人相携着朝着不远处的屋子走去。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回不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没想到这差事竟然如此简单,不过春和,你刚刚真的是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姬无妄听着前面几个人断断续续的话,压低了声音冲着影道:“我进去瞧瞧,你顺便去帮我查查这汐云府的药房在哪。”
影:“您自己可以吗?”
姬无妄:“没事,我心里有数。”
手里的传音符灭了,姬无妄瞧着前面几个人进了屋子,便跟上前去,贴在门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果不其然,几个人在屋内一坐下就聊起了刚刚的事情。
“你别说,我刚刚也吓死了,那个人的事情主君可是一个字也不让我们往外说。”
“不过我听说司天狱那地方恐怖的很,主君把人送去那儿这还有命吗?”
“不知道啊,今个儿我听一个客人说司天狱那边说是要在三个月之后才公布那人的归属问题,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另有打算。不过我真怕那人压根就活不到那时候,我明明记得那日.......”
“嘘,那人不是我们这群人能议论的。”
烛火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着,屋内静了片刻,姬无妄皱紧了眉头便又听见一人又道。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手里拿着的香囊有些眼熟?”
“你说的莫非是云娘手里的那个?”
云娘?
姬无妄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那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云娘的东西?而且那香囊不是.......”
“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毕竟那东西云娘宝贝的很,不太像是会弄丢,而且我听说这云娘跟那个人的关系好像也走得比较近。”
屋子里传出来一声嗤笑。
“她跟谁的关系不近?最近我还听说她时常往主君房里跑呢。”
“她虽然是这汐云府的老人不假,但一个哑巴,主君怎么可能看上她?”
“就是,她那年岁再不找个人嫁了,到时候可真就要在这汐云府孤独终老了。”
哑巴。
看来他找的人应该就是这个云娘了。
姬无妄站在门外又听了一会儿八卦,再没听出什么别的有用的信息之后,他便转身从院子里离开了。哪知他人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看见两个男人正从不远处的廊桥上往这院子里走。
这模样,看着好像是这院子里的人。
眼见着两个人越走越近,马上就要迎面与他撞上之时,姬无妄却是突然被一侧伸出来的一双手给猛地拉了过去。
当他整个人都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抬起的双眸却是正对上一张近乎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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