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至于梁家到底是主动往里面掺了一脚,还是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雁萧关并不确定,可定与他们脱不开关系:“此次我就与你说个明白,免得你一直糊里糊涂,后面无意坏事。”

陆从南见他神情严肃,不免跟着正襟危坐。

“我欲将梁家和元家一网打尽,太子是关键,此次元信安沉不住气主动朝东宫出手,乃是天赐之机,我绝不会错过,”说到此处,雁萧关忽而不怀好意一笑,“太子我要保,只是尘埃落定前他定会受些罪。”

陆从南点头,穆然又问:“宣家呢?”

“宣家一直隐于幕后,这次且看他们能不能沉住气,此次元信安会出手,其中绝少不了宣家人的撺掇,只是到底是个老狐狸,没留下把柄,可就算他们不明着出手,草蛇灰线却藏不住,当年之事不可能没留下证据。”

一桩隐秘中涉及的人越多,越不容易扫清种种蛛丝马迹,多方齐聚,但凡有私心,绝不可能完全拧成一股线,总能逮住差漏,雁萧关心中思绪电闪而过。

陆从南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他干脆问到底:“殿下有没有怀疑之人?”

雁萧关垂下眼,眼底是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阴霾。

当年宣家会异军突起,除了因宣毕渊身具从龙之功,还与另一人脱不开关系,宣富春-宣毕渊的胞弟。

宣富春没有为官的志向,却有一身做生意的天赋,凭借种种手段揽得滔天财力,随即将梁家势力从常城赶出去,将宣家祖宅所在常城囊于宣家之手,进而在望北关与梁家分庭抗礼。

可当年宣家只是个破落户,做生意的原始资金又从哪里来?

数年查探,雁萧关摸到了蛛丝马迹,种种线索皆表明当年宣富春能起家,全因他手中的一大批粮食。

粮食来自毫城,也就是雁萧关生母赫画歌母家所在。

数年前,毫城就是大晋粮仓,近七成粮食都产自毫城,每年收获粮食五成送往天都,两成留在毫城,剩下的被梁家仗势收揽进库。

当年正巧姑郡大旱,天都存粮运往岭水河边,再无余力拨粮救灾,只得发放皇榜,引众商人将粮食运往姑郡以救急。

宣家所在的常城与姑郡只一州之隔,他手中的粮食自然最先运到姑郡,高价卖出,从而积累了庞大的财富,以此为基,这才成为大晋朝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宣家只有宣毕渊父子在朝中担任要职,又没有传出贪污受贿的风声,不然你以为宣家子弟怎么过得这么潇洒的?宣潭京日日花天酒地,可比我这个明面上的皇家子出手还阔绰。”

陆从南脸色僵硬,雁萧关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拍他的后脑勺:“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陆从南嘟嘟囔囔地说:“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本就穷困潦倒吗?一点也不像皇家人。”

雁萧关眼一瞪:“我这是为了谁?若不是你们花用的太多,我能穷到这个份上?”

陆从南当即往外跑,生怕挨揍,边跑边狡辩:“哪里我是花用的多?养陆自心和陆灵珑两人才费银子呢。”

见他面色不善,陆从南声音更低:“以前月月找殿下要钱,也就近两年才有些用处。”

雁萧关面皮紧绷,吓得陆从南脚步不停,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屋内眠山月偏偏小鸟头:“陆自心和陆灵珑是谁?”

雁萧关敲敲它的鸟头,回道:“不过是另外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不知道也罢,我懒得说,你要是好奇,问你哥去。”

眠山月似模似样地点点头,敏锐地发现他眼中的嫌弃和亲近,更生好奇。

这方,陆从南全身隐没在屋檐阴影下,虽雁萧关常说他是个吃白饭的,可他一身功夫是雁萧关手把手交出来的,怎可能真不中用。

雁萧关与陆自心联系,多是陆自心亲自来小院,他最大的本事便是不起眼,明明一身横肉,可就是有本事让人注意不到他,少数时间则是陆从南来回送消息。

陆从南没陆自心隐于众人的天赋,全凭身手躲过旁人,数年来也没让外人知晓雁萧关与陆自心有关。

陆自心没有在他长驻的住处,陆从南撇撇嘴,不用想也知陆自心去哪了,他惯不着调,这个时间,他只会去琦漪房厮混,顺便与陆灵珑互通有无。

想起陆灵珑,陆从南白嫩嫩的面皮转眼变得一言难尽。

好好一个小姑娘,小时候为了骗点吃的,日日跟在他与殿下身后哥哥长哥哥短,被雁萧关传授几手拳脚之后,恨不得揍遍满天都的地痞流氓,后来知晓殿下身份,也不知她那脑袋瓜怎么想的,居然生出追随殿下干出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

陆自心混迹市井,同各方地痞流氓打交道,汇集多方消息,陆灵珑也不甘落后,却是另辟蹊径,凭借小丫头的身份跑到琦漪房,成了个粗使丫鬟。

琦漪房可是天都出了名的青楼,她一个小姑娘也是胆子大。

小时放言非雁萧关不嫁,被雁萧关打的再不敢对他动心思之后,居然成了见一个爱一个的脾性,尤其是美人,无论男女,进了琦漪房,她简直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琦漪房的小姐公子不知得被她祸害多少个。

想到此处,陆从南打了个寒颤,再不敢继续深想。

在他与陆自心二人才知道的地方留下暗语,他没多停留,可许是想到了自幼相伴的伙伴,回去时,他忍不住绕到了朱雀街,也就是琦漪房所在。

朱雀街灯火通明,尤以琦漪房为最,玉盏凤烛,高挂朱阁,娇声燕语不绝于耳。

陆从南食指扣在腰间的刀柄上,眼底盛着丝犹豫,说起来他与陆灵珑已许久未见,连他过生辰,也只收到陆灵珑送来的一盆珊瑚,人却没见着。

他停驻在琦漪房对面的屋檐下,周边人来人往,就算有人注意到他也不会觉得奇怪,琦漪房周围可不知有多少痴心人呢。

再说,天都寻欢客不知凡几,他也不过是掏不起银子的其中之一罢了。

透过廊檐往里看,并没看到熟悉的面孔,陆从南瘪瘪嘴,转过身。

身后是正对琦漪房的茶楼,几道人影说笑着往外走,茶楼里说书先生声音洪亮,似乎正说到激动处,板子拍得震天响,将他们发出的动静遮得几不可闻。

陆从南才回神,险些与人撞个正着。

他刹住脚,拧眉望去,只见几位身穿华服的男男女女正款步而出,他的视线却定在正中间那人面上。

明几许眉目清冷,轮廓流畅,放在一众俊俏男女中仍独树一帜。

刚出茶楼大门,明几许便感觉一道视线向他而来,他望过去,冷淡的眉眼含着一抹锋利与威势,陆从南呼吸一滞,连忙移开眼,方往旁看去,又是一惊,明几许左手边赫然又是熟人,还是前些日子在天都闹出大动静的闳予珠。

不等他反应,却有一道身影款款行至他身侧:“从南。”

陆从南惊诧的脸变形,哼哧出声:“赫小姐。”

来人居然是雁萧关生母母家的姑娘,她浑身掩在羃离下,羃离绢罗玉白,她又浑身着素白,周身无一件珠翠琳琅,身处喧嚣人群,却像是一抹孤魂。

陆从南看不清女子面貌,可在天都作此打扮,又有资格跟眼前这群高官贵族子女站在一处,只有赫宛宜。

她是赫家已逝嫡子留下的唯一子嗣。

赫宛宜声音温柔,显然与陆从南相熟:“从南怎么过来了?殿下也在吗?”她转头四顾,浅浅的话语声中隐着一丝期待。

陆从南低眉敛目,摇摇头:“殿下今日去了神武营,同士兵们一起操练了整日,疲了,遣属下出来买些饭食回去。”

赫宛宜垂下头,轻哦一声,她身形纤细,白衣挂在她身上,看着好不可怜。

明几许偏头看着两人谈话,眼眸微闪。

闳予珠却甚是关心,瞥一眼不动如山的明几许,她走了过去:“赫妹妹,好不容易请你出来与我们一聚,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谁这么大胆子敢惹你不高兴?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口中不饶人,一双利眼跟着往陆从南身上刮去。

与她对明几许的敌意相比,她看上去与赫宛宜极为亲近。

赫宛宜拉住她的手臂,温声细语说:“无事。”

明几许饶有兴趣地挑挑眉,他背对着茶楼里透出的烛光,神情看不太真切,可面前之人的神态却是清清楚楚,只见赫宛宜方将手搭过去,闳予珠连眉梢眼角都挂上一抹喜意,显然极为高兴赫宛宜对她的亲近。

见闳予珠不再喊着要为她讨回公道,赫宛宜才转头道:“从南,快先回去吧,别让殿下久等。”

陆从南恭敬垂头:“是。”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赫宛宜却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人群,见确实没有她所期盼的人,才有些失望的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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