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柿非常不习惯他爸妈对秦谆的阿谀奉承。
明明曾经的陆荃也是一个很厉害很高傲的人。
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秦谆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一直被陆荃拉着交谈，先谈合作上的事情，又谈起他当年怎么一步步把嘉元扩大规模，最后谈及的是陆柿的小时候。
“爸！”陆柿出声打断陆荃说他小时候的糗事，“我小时候的事情就别说了吧？而且秦谆他差不多都知道。”
“他知道？”陆荃怔了几秒，才回想起来，“瞧我都忘了，你们小时候就认识。”
其实不止陆柿和秦谆小时候认识，陆荃和张俞当年也都是见过秦谆的，他们都知道秦谆是孤儿，但并没有给与多少帮助。
身居高位的人大多是无情冷漠的，只有小陆柿每天从家里顺一些吃食给秦谆，也会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把秦谆带回家一起玩积木，玩累了就倒在秦谆身上呼呼大睡。
两三岁的陆柿完全是把秦谆当作一条听话的流浪犬饲养着，这些事他没有记忆，秦谆却记得一清二楚。
如今提到陆柿小时候，陆荃和张俞也不免想起了秦谆小时候，气氛到这里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我吃饱了，”陆柿毫不在意地打破尴尬，“下午有事，我先回学校了。”
他刚说完，秦谆也跟着起身：“我送你回学校。”
他还想出口拒绝，但张俞已经快一步抢了话机：“妈给你带了一些生活用品，正好让秦谆开车送你回去。”
陆柿欲言又止，看了眼秦谆。
秦谆会意，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等秦谆出了包厢，张俞才拉着陆柿继续说：“你和秦谆，是不是……”
“不是。”
“妈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张俞的眼眶有点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是吵架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陆荃摔了手中的筷子，怒道，“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你至少要找一个对你今后有所帮助的人！”
张俞也苦口婆心道：“秦谆这孩子很好，他从小就这么照顾你，你跟他的话，我和你爸都能放心，你听话，跟他好好处。”
“所以呢？”陆柿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觉得听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话，“你们看他有钱有地位，所以想通过我，从他身上获取利益？是吗？”
“我不管你怎么想，你跟那个趁早给我断了！”
“我跟谁？！跟哪个断？！”陆柿把张俞的手甩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荃。
陆荃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陆柿怒斥：“你断不断！”
陆柿也发了狠顶撞起来：“我就不断呢？”
“那你以后就别回这个家！”陆荃怒火中烧，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陆柿的手都在发抖。
张俞急忙过去扶着他，两头顾不上，心脏就跟剖成两瓣儿似的难受。
忽然听见陆柿笑了一声：“不回就不回……”
陆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张俞喊了两声都喊不住，陆荃更是气得再次发起抖来：“别管他！我看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个男人能给他什么？！一穷二白的学生解决温饱都是问题还谈什么爱情！他迟早有后悔的那天……”
陆柿在包厢外断断续续听到这些话，他很想回去跟他们解释，其实荀聿很好，一点都不糟糕。
但是好像没有必要了。
荀聿的好，他知道就行。
旁人所猜所想，他都可以不在意。
可他还是很生气，凭什么在秦谆这里都劝好，到了荀聿那边却劝离？
都是孤儿，一个没钱一个有钱罢了，荀聿就一定比秦谆差吗？
他偏不。
在餐厅门口，陆柿还是上了秦谆的车。
一路上，秦谆也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提醒他系安全带，一句是提醒他到了。
陆柿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
雨停了，路面上的积水还很多。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慎思楼前的广场，他抬头看了看，随后拿出手机发消息。
L：我回来了，在慎思楼楼下。
L：二哥你能下来吗？
而荀聿也似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即使是在上课时间也及时回复了他。
荀聿：好。
荀聿没有多想，跟授课老师请了假，拿着包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之下走出教室。
陈鹰在后排看着荀聿像风一样离去的背景，啧啧道：“几个意思啊，现在谈恋爱都要翘课了吗？”
“……回头你也谈一个就知道了。”钟雪眠说。
“不是……”陈鹰想不明白，“荀哥以前不这样的，这是他第一次翘课吧？我没记错的话。”
“你谈一个，就知道了。”钟雪眠依旧重复这句话。
“我谈也不谈别的系的啊，”陈鹰晃着手臂，摸着手腕上价值五位数的手表，低声道，“我谈个同班的，天天见面……”这个手表是他生日那天钟雪眠送的，虽然当时钟雪眠说没有礼物，但他一点不信，果然那天从KTV回来后钟雪眠就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了，算是预料之中的惊喜。
生日那天之后，这块手表就跟焊在他手腕上似的，一天都没忘记戴着。
授课老师咳了两声，把大家的思绪拉回课堂上，继续上课。
荀聿从五楼下来，快步走到楼前广场，积水反光的石板面上只站着陆柿一人。
他身上穿着早上那身运动装，灰色的围脖卫衣搭配着藏蓝色的运动裤，以一个挺拔又放松的姿态站着。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后，陆柿转过身，发红的眼眶在此情此景很是惹眼，一看就是哭过。
荀聿走近，离他只剩半步的距离，抬手拍去他肩上的水滴，耐心问：“怎么了？”
陆柿听到荀聿的声音，眼里又泛起了泪光，鼻腔里酸酸的十分难受，他吸了吸鼻子，对上荀聿担忧的目光：“二哥，我们谈恋爱吧。”
短短不到十个字的一句话给他一种意想不到的畅快之意，看着荀聿惊愣在原地，他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我们谈恋爱。”
他没有等到荀聿的回答，但下一秒手腕却被荀聿攥紧牵着走，他猝不及防只能小跑跟上，边走边问：“……去哪里？”
荀聿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还没接我的话……”
荀聿脚步不停，回头看了陆柿一眼，又转回去了。陆柿刚好对上他那一眼，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被侵略感油然而生。
就这么踉踉跄跄被牵着走了十几分钟，陆柿发现荀聿是要带他回宿舍。
一直到进了宿舍，锁上门，荀聿才松开他。
只是荀聿刚一松开，又再次把他的手拉着，仔细看着他手腕上被攥红的位置：“我弄疼你了。”
“不疼，只是有点红。”陆柿摇头道。
“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就是想找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跟你确认一件事……”荀聿没有把话说完，眼神从陆柿发红的手腕移到他脸上，再次开口时声音压得很低，“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这会儿的陆柿也没有了刚才在外面的勇敢直球，被荀聿这么近距离看着也越发的不好意思，垂着脑袋点了下头：“嗯，真的。”
荀聿如释负重般长叹一口气，双手在陆柿的手腕上摩挲着，笑着回应了陆柿的第一句话：“好，谈恋爱。”
听到答案后陆柿抬头对上荀聿温柔的目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对吧？”
“嗯，我是你的男朋友。”
“那我也是你的男朋友了……”陆柿主动抱上荀聿的腰，感受胸膛贴合时彼此的温度，顺势把鼻尖也贴上荀聿的颈侧，撒娇道，“今晚可不可以什么都不做啊？”
荀聿本来要环上陆柿后背的手顿了顿，以为他说的是情侣之间的那些事情，回答道：“如果你不想，就不做。”
陆柿嗡嗡嗡地又说：“今天不想，但是明天晚上可以做的。”
荀聿的表情在陆柿看不见的地方产生了一瞬间石化的僵硬，眼神都变得空洞起来。
陆柿迟迟感觉不到荀聿的回应，把脖子往后仰，仰视着荀聿，发现后者的脸颊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他这才后知后觉他们好像不同频，他又抱紧了荀聿的腰，呵呵笑得身体颤动，才说：“我说的是今晚的兼职和家教能不能都推掉？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荀聿听后不但没有因为自己想歪而感到尴尬，而是直接弯腰托着陆柿的臀部将其举抱起来，走到位置上坐下，让陆柿面对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故意误导我……”荀聿用上意味深长的语气，“你说我是不是该收点利息？”
“你污蔑我，我哪句话误导你了？”陆柿说着挪了挪屁股，总觉得坐在荀聿腿上这个姿势怪怪的。
可是他挪一下，荀聿就会动手再把他挪回来。
荀聿摸着陆柿的脸，轻笑道：“以后不用在男朋友面前问‘做不做’，我的答案永远都是‘做’。”
“你那天，不会就是想着我在浴室里……？”
“不然你觉得我想着谁？”荀聿的视线从陆柿的眼睛上渐渐下移，落到他的唇上。
陆柿的唇形饱满且有光泽，在他知道荀聿在盯着他的嘴唇看的时候他会不安地咬着下唇。
他偷看荀聿一眼，正好荀聿的眼神抬了一下，两道视线碰撞在一起“刺刺拉拉”擦出不可言说的火花。
谁都没有说话。
荀聿垂眸，然后贴近，吻上了陆柿。
陆柿搭在荀聿肩上的手掌猛地攥紧了荀聿的外套，手上的力道跟着他的心跳同步，骤然攀升至高处，再慢慢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