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者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叶文笙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则拿着刀卡在他的脖子前，幽幽的说道:

“你是不是把这里所有的摄像头和录音器全都关掉了？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自以为选的地方相当偏僻啊。”

阮奕秋没有想要回答他并不需要答案的问题的**，冷笑了一声，“你很了解我？”

审判者用手拍了拍叶文笙的肩膀，引得阮奕秋的视线微微一凝。

“了解啊，你的能力是跟网络方面有关联的，对不对？”

阮奕秋冷声道:“如果你是想谈这个，把他放开之后再谈。”

她垂在裤子旁边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一个蜘蛛形状的小机器人顺着她的手趴下起，而后钻入了血泊中。

审判者闷闷的笑道:“你当我傻啊？”

他微微抬了抬放在叶文笙肩膀上的手，指向阮奕秋，“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地方是与外面隔绝的，而唯一能够和外界联系的电器也已经被你破坏掉了。”

审判者:“意思就是说呢，你的特异能力暂时无效了。”

蜘蛛形状的小机器人在血泊中飞速前进，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已经靠近了审判者的脚边。

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把叶文笙和审判者分开……

他们站得太近了，到时候引爆的时候绝对会波及到叶文笙。

“把你的小动作收起来。”

审判者突然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阮奕秋回道。

审判者有些不耐烦了，“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想要跳关是非常无耻的行为。”

他指向血泊中向自己靠近的蜘蛛型机器人，“不然我就把这玩意儿赛这家伙嘴里。”

“……”

阮奕秋没有说话，脑子转得飞快去思考破关的方法。

而审判者微冷了声调，将手中的刀按向叶文笙的颈间，豆大的血珠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从叶文笙苍白的皮肤上涌了出来。

“我收回去了。”

阮奕秋张开手，蜘蛛型机器人从她的腿上一下子跳到了她的手掌中心。

她看着审判者冷冷的说道:“你专门设局引我过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审判者把刀往前移了移，笑嘻嘻的说道:“明知故问，当然是为了见你啊。”

阮奕秋呵了一声，“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满意了？”

审判者故作忸怩，举起放在叶文笙肩膀上的手指比了个高丽男人看了会破防的手势，“还是有一丢丢没有满足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我呢，是你的粉丝，而作为你的粉丝，只与偶像见上一面只能够填饱我一点的胃口。”

“如果能与偶像玩游戏，那就能填饱我所有的胃口了。”

审判者抓着叶文笙的后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仍是将刀横在他的脖子前。

“异者，听说过火车难题吗？”

他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一辆失控的火车前进的方向前有两个通道，左边轨道上，绑着1个人，而右边轨道上则绑着5个人。”

“如果按照火车原本的行进路线的话，就会直直的压死右边轨道上的5个人，但如果你改变火车运行的方向，那就只会压死1个人。”

审判者没有经过变声器改变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而在原版的火车难题中，右边的5人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而左边的轨道上则是世所罕见的大好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奕秋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

审判者一下子抬高了自己的语调，带着疯狂的喊道:“现在，我们不需要去想那些好人坏人什么的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的画面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的被蒙着眼睛捆着跪在地上的平民们。

“不管是叶教授，还是这100个平民，都是没有做过恶的好人，直接省去了好恶之分！”

阮奕秋看着面前疯魔了一般的男人，抿了抿唇，“你疯了。”

因为从之前的调查中可以发现，审判者一方有具有快速移动的能力的特异者，是以出现新的人质也并非意料之外。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疯成这样，直接绑架一百个人！

而审判者哈哈大笑，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是呀，我疯了。”

下一秒，他的语气一转，放在叶文笙脖子前的刀也往下压了压。

“不杀他，他活一百人死，杀了他，那一百个活，很简单吧？选啊。”

“做出你的选择吧，异者。”

-

选择？这家伙话说的好听给出了选择，实际上却是一点选择的权力都没有给她。

100人的生命与1个人的生命比起来，傻子都知道前者生命更重要。

你说，叶文笙是稀缺人才，一个人的重要程度能顶10个人，如果他死了，对于国内人工智能的研究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这句话是没有错，但是……100个人，100个家庭，这一份代价实在过于沉重了。

阮奕秋出离的愤怒了。

审判者先是通过话术诱导人认为她和他是一伙的，有设这么一个局请君入瓮，几乎是要逼着她去杀掉自己的恩师！

阮奕秋下意识的看向叶文笙。

他对着她摇了摇头，不似之前那些人丑态百出的样子，而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有生命危险的人不是他一样，心如止水。

但。

阮奕秋看向正在等待着她的答案的审判者，抿紧了唇，而后说道:“我两个都不选！”

原本蛰伏在血泊中的蜘蛛机器人一跃而起扑向审判者，而阮奕秋一发子弹打在审判者拿刀的手上，一个箭步将叶文笙拉了回来。

“轰——”

蜘蛛机器人的眼亮起了红光，而阮奕秋扑在叶文笙的身上，为他挡下了爆炸的余波。

叶文笙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

“原来，拥有瞬移技能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阮奕秋看着面前毫发无伤的审判者，一字一顿的说道。

审判者笑了笑，“竟然被你看出来了，你可真厉害呢。”

他笑着说道：“磨磨唧唧的真没意思，既然你下不了决心，那就由我来。”

审判者握着怀表快速的说道:“从现在开始记时一分钟，如果叶文笙不死，死的就是那100人，反之则是那一百人活。”

“那么，做出你的选择吧。”

“砰！！”

阮奕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抬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叶文笙身上绑着的麻绳，而后他自己拿出了自己嘴里的堵嘴布。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

阮奕秋拉着叶文笙往外走，却没有拉动。

“只有50秒而不是50小时，能有什么办法 ”

叶文笙语气淡淡的说道。

“牺牲一个人所得到的，根本不是……”

“我很乐意牺牲。”

阮奕秋的话被叶文笙堵回了嘴里。

他弯腰捡起阮奕秋刚刚为了保护他而丢掉的枪，然后对准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阮奕秋沉默的看着他，喉咙发堵。

叶文笙心意已决，她阻止不了他。

而叶文笙的眼中则闪动着柔和的光，带着长辈看向自己所喜爱的小辈的慈爱，让阮奕秋莫名的觉得，他或许已经认出她来了。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保密性而没有明说。

叶文笙：“我的学生，是个很有天分的人，别人要学很久的东西，她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够学会，并且融会贯通。”

【你学得很快，这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你能够花费比别人短得多的时间达到知识的顶峰。】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做完我没有做完的事，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去实现那些东西。但我又有个好学生，她能够继承下去我的所有，不，是超越我所有的。”

【但是顶峰之上，才是真正的开始，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止步于到达山顶前的路程，但这句话绝无错误，因为到达顶峰时，你才真正的拿到了那个入场券。】

“替我告诉她，我很为她骄傲。”

【我期待有一日，你能够看到与我一样的风景。】

“砰！”

叶文笙的尸体向前倒在了血泊中。

“审判者……！”

阮奕秋垂着头，微长的头发垂下，挡在了那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前。

-

七天后。

“叶导没有成家，所以也就没有妻子和孩子，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你我去为他操办身后的这些事情。”

温航和阮奕秋站在梦京郊外的公墓前，垂着头注视着眼前叶文笙的墓碑。

墓碑前已经有了不少花和祭品，有些来自于他的学生而有些来自于社会人员。

温航蹲下把那些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拾起来丢到其他没有祭品和鲜花的墓碑前。

“叶导喜欢清静，乱哄哄的实在过于闹腾了，不如不摆。”

温航扯了扯嘴角。

他注视着墓碑上微笑的叶文笙的照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哽咽了起来。

“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投个幸运点的好胎，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倒霉的人！好好的项目谈一半经费被撤回了，喜欢的数字生命备份因为审批不通过而只能自己掏钱倒贴着研究。”

“现在倒好，就出去谈个投资，连命都没了！”

温航抱着叶文笙的墓碑号啕大哭，“不是说好了给我直博吗？我都研二还要换导师，哪个导师肯要我啊？哪个导师比你更好啊？！”

“你怎么就，你怎么就，没了呢……”

阮奕秋始终沉默着，给予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压抑得根本没有时间放松的温航放声大哭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温航不哭了，一边打嗝一边站起身来，“师妹，你比我聪明多了，是最有可能实现叶导梦想的人。”

他的表情有些不甘但也透露着释然，“我不打算读博士了，反正梦京大学的硕士出去一样厉害。”

温航用手拍了拍阮奕秋的肩膀，“叶导的手札都在他办公室里，你可以搬走，也可以捐给学校，总之看你自己吧。”

他露出了一个苦笑，“我并不是想用别人的理想来道德绑架你的意思，但是老师的手稿与其放在那里展示和落灰，不如有点实际的作用……”

阮奕秋抬手拍了拍这个哭抽抽了的一米九壮汉的肩膀，“我明白。”

温航这才放松了自己的肩膀，“谢谢。”

而等到他们从墓地回到学校后，阮奕秋直奔叶文笙的办公室。

而在他的桌子正中央的地方，摆放着一个被风吹开了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扉页写道:【我们终将在永生的世界里重逢。】

永生？

阮奕秋看着这个词，微微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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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电子幽灵：异者2（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