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长安廷尉府大牢深处,阴冷偏僻的单人牢房。

潮湿的稻草堆上,陆鸢伏趴在上面,后背衣衫破碎,皮开肉绽,凝固的血迹混着污秽,在微弱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已无知无觉地趴伏了一整天。

天光将启未启,牢狱浸在黎明前最深的寒意里。

陆鸢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拽回意识,眼皮沉重地掀开。

“嘶——!”

一口凉气猛地呛入肺腑,瞬间驱散了所有残余的混沌。

尖锐的痛楚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皮肉直刺骨髓,让她彻底清醒。

她仍保持着俯趴的姿势,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这方囚笼,石壁渗着水痕,地面湿滑泥泞,唯一的光源是壁上那盏奄奄一息的油灯。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霉腐与排泄物混合的气息,顽固地钻入鼻腔,填满每一寸空间。

彻骨的疼痛和刺鼻的气味都在宣告一个事实——这不是梦。

陆鸢闭上眼,深深吸气,试图压下喉头的腥甜。颍川陆鸢短暂的二十载的记忆碎片,才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她的意识。

被构陷、被捕、公堂上那不容分辩的指控、廷尉冷酷的判决、还有那几乎将她灵魂撕裂的杖刑……

前因后果,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再次睁眼,冰冷的栅栏和身下散发着霉味的稻草无情地印证着现实。

“穿越……竟是真的……不过人家穿越不是穿越成太子就是千金小姐,为何到我这就直接入狱上公堂?”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她,此身也叫陆鸢,出身颍川一寒门,甚至其才情风评隐约有几分郭奉孝的影子。

她沉醉三国史,熟稔那个时代的风云诡谲,也曾幻想过若身处其中……可这开局,未免太过凶险!记忆中那“小说”的开篇,绝非这般绝境。

方才衙内突醒时,脑子还有一时的混沌,想方设法得到这被陷害的罪证。

而谁想得到占据这具残破躯壳的,已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女孩的灵魂。

陆鸢,历史系研究生,主修三国历史,对算无遗策的郭嘉心驰神往。

她不仅钻研史料,更热衷于在虚拟和现实中扮演那个时代的风流人物。

就在今晨,她还兴致勃勃地装扮妥当,准备参加一场三国主题的漫展,在系上那枚作为配饰的古玉时,指尖一滑……

“啪嗒!”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犹在耳畔,紧接着便是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再睁眼,便是这廷尉府逼迫画押,自己如何分辨也无用,以及一个含冤惨死的原主留下的不太清楚的话语,好在现在记忆全部归拢了。

“……行吧,至少名字未变。”她苦中作乐地想。

融合记忆的过程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阵阵抽搐。

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信息冲击几乎让她再次昏厥。

现在的她必须接受,也必须活下去。

此世之陆鸢的才名与处境,确实与她前世倾慕的郭嘉有几分相似,这本是她曾向往的“剧本”。然而现实冰冷刺骨——身陷囹圄,重伤濒死,冤屈如山。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背臀的伤处,带来钻心的疼。陆鸢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试图观察四周。

这廷尉府大牢规模不小,左右望去,相邻的几间牢房竟都空空如也。

她心中瞬间了然:“这是怕我与旁人串供……刻意隔离了。”

臀腿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坐起或站立。她只能颓然趴回脏污的稻草上,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一根枯草。

冰冷的绝望如同牢狱的湿气,丝丝缕缕渗入骨髓。

“眼下,有二条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远超原主的缜密思维剖析这死局。

第一条路,硬抗,寄希望于远在颍川的伯父。

伯父虽只是区区一县之令,官职卑微,但终究是官身,属于士族阶层的最低门槛。

他得知侄女蒙冤下狱,必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设法周旋或派人前来。然而,此路渺茫。

伯父能量有限,远水难救近火;廷尉府敢如此构陷,背后势力恐非小小县令能撼动;最致命的是——她这残破之躯,再经一次如昨日般的酷刑,必死无疑!**凡胎,承受力终有极限。

第二条路寻找让她认罪漏洞。

昨日公堂上,那位夏廷尉冰冷的话语再次回响:“画押认罪,可免皮肉之苦,留你全尸。”

还有她提出的漏洞之处……

想及此她的指尖猛地掐断了那根稻草。

“呸!”她无声地在心中啐了一口,还认罪,认你奶奶的,简直比窦娥还冤。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认罪?那便是将自己和家族钉死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之日!可……

若不认,这血肉之躯又能扛多久?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她生命的脆弱。

“进退皆死……”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她窒息。

这精心编织的罗网,已然将她逼到了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她深陷于绝望的泥沼中,艰难梳理着渺茫生机时,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声。

天光似乎又亮了一些,牢狱的交接班开始了,她立刻闭上眼,放缓呼吸,将脸埋进稻草,极力伪装成昏睡未醒的模样。

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他的牢门前。

片刻沉寂后,一个刻意放得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中年男声响起:

“陆姑娘?陆鸢姑娘?”伴随着铁栅栏被轻轻叩响的声响。

陆鸢屏住呼吸,眼皮纹丝不动,却能感觉到那人正透过栅栏缝隙打量自己。

“看来是真昏过去了。“脚步声退后了些,“司空大人,您看这...“

“放在那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陆鸢心跳骤停,这声音她从未听过,却在记忆深处激起涟漪。

脚步声渐近,一股清冽的松木香压过了牢房的腐臭。陆鸢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扫过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

“伤得这么重...“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夏安好大的胆子。“

陆鸢再也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缝。透过凌乱发丝的间隙,看见一双官靴停在牢门前,腰间悬着的剑穗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司...司空?“这称呼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原主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魏长风,大安司空,看不惯董唤,与他不对付,此人还爱才,只要有才无论男女皆可都他处效力。

“醒了?“那人俯身,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映入眼帘,剑眉下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还好吗?“

陆鸢艰难地点头,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看见魏长风身后站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警惕地环顾四周——想必就是记忆中的守宫令方昱。

“能说话就好。“魏长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先服下这个。“

冰凉的药液滑入喉咙,陆渊顿时觉得背上的灼痛减轻了几分。

她这才注意到魏长风大氅下露出半截明黄绢帛,竟是圣旨的一角。

“恒山密报已验明真伪。“魏长风声音压得极低,“你送出的布防图救了三千将士。董唤恼羞成怒,才构陷于你。“

陆鸢瞳孔微缩。

她根本不记得什么布防图,但原主的记忆碎片里确实闪过染血的竹简。两种记忆的断层让她太阳穴突突的跳。

“能走吗?“魏长风伸手要扶。

就在此刻,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廷尉大人到——!“

刺眼的火把光如潮水般涌来。夏安带着衙役堵住通道,脸色铁青:“魏司空夜闯廷尉大牢,是要造反吗?“

魏长风不动声色地将苏昀护在身后:“奉陛下口谕,提审要犯。“

“口谕?“夏安冷笑,“可有圣旨?“

空气骤然凝固。陆鸢看见方昱的手悄悄按上了剑柄,而魏长风袖中闪过寒光,是匕首!这个认知让陆鸢浑身紧绷。

史书上的记载在脑海中闪现:魏长风性烈,曾为一名谋士当庭斩杀廷尉...

“司空不可!“陆鸢突然抓住魏长风的手腕,“董唤正等着您抗旨的把柄!“

这句话让魏长风身形一顿。夏安趁机高喊:“来人!魏长风意图劫狱,给本官拿下!“

混乱中,陆渊被一股大力拽到身后。

她看见魏长风拔剑荡开长矛,方昱则护着他急退。突然,一个绿裙侍女从阴影中闪出,手中银光直刺魏长风后心。

“小心!“陆鸢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推开魏长风。冰冷的锐器刺入肋下,他看见侍女袖口绣着的“安“字纹样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安...初存...“她吐着血沫倒下,耳边响起魏长风的吼声。最后的意识里,看见侍女嘴角诡异的微笑,和夏安突然惨白的脸。

【第一次循环终结死亡原因:阴谋被害】

刺眼的白光炸开。

陆鸢猛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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