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又是在食堂集体吃早饭，似乎因为临近年关，食材供应好了很多，能偶尔看见肉的样子。

不过都是散碎肉沫，司宁看了几眼摸不清是什么肉，洁癖发作担心是什么老鼠肉、虫子肉，就没怎么吃。

院长和郑秘书看上去还是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样子，一点看不出郑秘书昨天气急败坏的模样。

司宁搅合着碗里的稀粥，冷冷勾唇，火不够大还得继续烧，最好能再添点柴禾。

这两个人，一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另一个人一脸奸相，想必也没少做亏心事。

互相之间都提防着，疑心病重得很，她只要推波助澜，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干爹，你最近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其他事情交给儿子去办，”郑秘书走到司宁旁边，故意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

院长摇摇头，坐在特制轮椅上慈祥地笑：

“你有这份心就好，年关了，这针剂的事情我得百分百用心。”

郑秘书的脸色阴了一瞬，然后又立马不着痕迹地阴转晴。

“干爹，那您一定要注意休息。”

司宁听着这两人假惺惺的，昨天还秘书今天就大演父子情深，真是够可以的。

“陈护士长啊，”院长又开始点她名了，“你也听见了，最近忙啊，时间紧任务重，你吃好饭就跟我来办公室，我要传授几个针剂的制作流程给你。”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其他人也知道他的赏罚分明，唯有司宁清楚这就叫黄鼠狼给鸡拜年。

“好的院长，我一定跟您好好学习，争取神游蟠桃园的时候能成为您的助力。”

司宁把这话一说，满意地发现郑秘书的身体僵了一瞬。

但是院长好像对她的话很是受用，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

“孺子可教也，你们都看见了，都要向陈护士长学习，一心为了咱们医院，医院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在食堂吃饭的众人眼神各异，全都弱弱不敢多说话，这个院长表面看着慈眉善目，但每次出现都让他们感觉从心口冒寒气。

“好好好，我们医院真是欣欣向荣，”院长欣慰地笑，“陈护士长，来我办公室，今天我要教你制作简单的针剂，等你学会了，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算做一技之长。”

他故意当众施恩，就为了平息这几天连续好几人失踪引起的骚乱。

院长让司宁跟着她来到三楼的实验室，郑秘书被打发走了，司宁看出他的忿忿不平，心里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实验室里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像是皮革像是肥肉煎糊了，司宁甚至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院长的肥猪手摆弄着瓶瓶罐罐，洗洗刷刷一个粘着红色秽物的坩埚。

“制作针剂其实不难，除了配方正确之外，步骤也不能错，时辰也是有讲究的。”

“我今天要教你的，一个是洗髓液，另一个是再战水。”

司宁看着这一屋子的实验器材，心里转了好几圈，学一点针剂总没错，上次她情急之下喝了针剂，还真的有用。

只需要注意这个胖子有没有骗她就行。

“院长，它们都有什么用？”

院长勾着满是肥肉的脸不自觉地笑，上下打量司宁，就好像在看一具属于自己的货物，

“洗髓液嘛，当然是洗涤你的体质，让你的体质根骨更上一层楼。”

“院长，你对我也太好了，”司宁在心中冷笑，依她看，分明是调整她的体质更利于他夺舍吧。

“再战水嘛，简单来说就是激发肾上腺素，给你补充灵力气血，让你在气竭时，能爆发最后的力量。”

这个针剂倒是很不错，在倒地不起的时候嗑一个，能给敌人来一招出其不意，司宁如此评价。

“那院长，您快教教我。”

“不能心急不能心急，这调和针剂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那我们神游蟠桃园的针剂也有这个要求吗？”司宁故作懵懂地发问。

“不仅如此，神游蟠桃园的那可是仙药，服用方法也与寻常针剂不同，到时候你且为我护法，看我如何服用，你就能开开眼界。”

听这个说法，这老登应该是想自己随侍左右，等他在蟠桃园里得了好处，好控制住自己夺取身体。

“院长威武，那咱们什么时候神游蟠桃园，下个月圆之日，我会制作针剂，你且稍安勿躁。这些日子多多服用洗髓液，净化体质，提升实力。”

“我再教你个吐纳呼吸的方法，强身健体，待你入门以后我再教你仙法。”

月圆之夜，那大概还有十几天，司宁心说那就是自己偷药的时间了。

“谢谢院长。”

这院长教给她的吐纳法，叫《月华经》，上面写着作者是吞食了月亮后，想出的吸收月华的能量修炼，写下来福泽后人。

司宁不禁对这个异世界的情况更加好奇，有诡异的怪物，奇怪的空间，总不能真的有什么蟠桃园，王母娘娘的吧。

《月华经》是个入门的修炼功法，要求她每晚子时，左手指月，双足相抵，默念经文，将月华凝实，一口吞下去。

能增强力量、敏捷。

之后的时间里，司宁被迫喝下洗髓液，痛得全身毛孔出血，满地打滚。

胖子老登却在旁边边摸下巴，边笑呵呵的。

到了傍晚，司宁拖着疲倦的身体，面色苍白阴郁地从实验室离开。

她刚走出去，就听见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你有看见我的头吗？”

司宁遭遇过两次，已经对这件事免疫了，甚至觉得这有点没新意。

“没头脑，你烦不烦啊？一天问别人有没有看见你的头，别人没说，肯定是没看见啊。”

没头的家伙：“不儿，那不是我习惯了。”

“把我的头给你算了，你来拿啊来拿啊。”

它被吓到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被它骚扰没有崩溃的。

的确很有资格做它的主人。

“你能不能别叫我没头脑。”

“为什么，这很合乎情理。”

司宁从它长在脖子上的五官看出委屈的表情，

“你干嘛要这样叫我，起外号是不礼貌的。”

“可你确实没头，哪有的头脑，这样叫你很应景。”

没头脑：“……”

竟无法反驳。

“你眼睛不充血，黑眼圈也淡了？”司宁看了它两眼，没话找话。

以前真是被压榨久了，连怪物都受不了996。

“我最近有按你说的偷懒，所以好了很多。”

“你去洗个澡吧，”想到没头脑那满嘴青黑色的牙，司宁又嫌弃补充道，“把牙也刷一刷。”

“噢。”

“我不是你主人吗？你一天天不跟着我，到处乱晃什么？”

“那你都不饲养我，我饿了只好出去找吃的。”

“我给你喝血的话，你会帮我吗？”

比起什么血契关系，司宁还是更相信交易。

毕竟，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对你十八年不闻不问，血契又算个什么。

她信奉丛林法则，有所图才有所存在。

“当然当然，”没头脑一副小狗的模样趴在司宁旁边。

“每次一毫升血液，你自备干净的玻璃针管，成交吗？”司宁知道给这玩意喝血，有点冒险了，但也是无奈之举。

“哈？我自备接血的针管？”没头脑噘起嘴。

“你去食堂打饭难道空着手吗？”

没头脑撇嘴，好像很有道理。

傍晚吃完饭，他们之中又有个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地，被好几个监工抬了出去。

在司宁的眼色下，爆炸头低下身体，一溜烟儿到门口跟出去偷看，然后走回来对司宁点了点头，表示那个人被抬走的方向是往太平间去的。

其他人看到他们的动作，都下意识地低头瑟缩，他们待在这里暗无天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奇死去，精神好似绷着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莫子语从座位上站起来，撩开衣袖对大家说道：

“你们看看自己的身体，我猜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吧。”

在场的三批穿越者，一共有十几个人，听见这个话，俱都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

“和我一样采过的药的，应该或多或少都有猜想吧。”

“没错，等时间一到，我们就变成那个鱼形的怪物，死了还要被当作药材榨干最后的价值。”

“你们谁想这样不人不鬼被当猪仔一样宰？”

司宁看着这一屋子瑟瑟缩缩的同胞，心里有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成型。

把院长的走狗先一网打尽，至于要神游蟠桃园的院长，她打不过。

打不过就加入，不就是神游蟠桃园嘛，谁不能游。

那么，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郑秘书。

“你们相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