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白知安透过百叶窗看着从沈南办公室进进出出的同事。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白知安一脸的不悦。
助理小宋给他汇报着今天的行程被他打断,“上班时间,这些人在干嘛!”
小宋往窗外看了眼,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白知安见他反应立马加强语气:“什么情况?”
“嗯,”小宋说:“沈老师刚刚发了条朋友圈,这些人都是奔着他妹妹去的。”
顾问公司严重的阳盛阴衰,像沈南一样二十六七打着光棍的数不过来,偶尔人事招来些女助理,就看谁眼疾手快了。
所以听说有妹妹的沈南很快成了同事们心中的香饽饽。
这会他的办公室堪比提亲现场。
“你去传个话,这里是公司,不是婚姻咨询所,有问题私下解决,不要影响别人!”
小宋得了令开门出去,白知安又扒开了百叶窗,他看到小宋传话后,大家心有余悸的往他这边看,白知安啪的一声关了百叶窗。
沈南大多时间都是在客户的公司培训,白知安很少在公司能碰到他,刚刚也是凑巧,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和沈南撞上。
他想起当了尘告诉有慕云阳消息的时候,白知安想立马飞到沈南身边,告诉他这十年以来自己有多么的想他。
但当了尘说沈南没有前世记忆的时候,白知安又不知所措,他害怕自己唐突的告白吓到沈南。
十年等待何其艰苦,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沉下心思一想,反正沈南就在自己公司,一切都还来得及,遇速刚不达的道理他是懂的。
于是他也假装俩人不熟,甚至头都没抬,只脱口而出一句“你拉链开了。”
气氛顿时尴尬而紧张,说完后他突然有些后悔,他能感觉到沈南愣在原地,身后的小宋想笑却又不敢笑,但他却找不到什么话挽救,只好加速回了办公室。
临近下班,沈南接到小宋的通知,老板让他去一趟办公室,想到下午小宋对着众人说的一翻话,沈南大概知道老板待会要和他说什么。
他现在特后悔上午一冲动发的朋友圈,又或者是因为上次在厕所的事老板想找他聊聊,想到这,沈南重重的叹了口气。
五点半,沈南准时进了白知安的办公室,“白总,你找我。”
白知安好一会才从办公桌上抬起头,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
沈南弯腰坐下的时候,狐狸吊坠滑了出来,白知安盯着那吊坠看了好一会,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南身上看到这个吊坠,忍住了心中的波涛汹涌。
沈南不自然的扶了扶眼镜,他并没有近视,只是有一次培训的时候,对方公司老总看着他的脸用羊城话对着旁边的同事说,这是培训的老师吗,看上去太年轻了,靠不靠谱哦。
自此之后,沈南便佩戴上了眼镜,金框眼镜给了他成熟稳重的气质。
对面的白知安却是一字不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沈南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战术性的咳嗽,放低姿态就今天下午的事加以说明,“白总,对于下午的事很抱歉,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此类事发生。”
白知安还是一动不动,沈南坐立不安,心道老板不会是想谈上次在厕所的事吧。
虽然有些事情白知安觉得已经**不离十,但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
“我看沈老师一直带着这个吊坠,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吗?”
“嗯,”沈南愣了愣,没想到白知安会问起这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扶了扶眼镜道:“我母亲说捡到我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我身上了,应该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吧。”
“哦,”白知忍下怜惜,柔声问道:“你还记得你父母长什么样吗。”
沈南摇头,对于自己的身世,沈南一直都三缄其口,他并不愿意让别人把自己不合群的性格归根于他的家庭,但老板问起,他还是僵硬的解释。
“时间久了,我没什么记忆了。”
“那你还记得你家里有什么人吗?”白知安问。
沈南不知道今天的老板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话,却还是很肯定的回答,
“都不记得了。”
白知安有些着急,但看着沈南大气不敢出的样,终究是于心不忍,他靠在椅子上,停顿半晌,摩梭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问:
“沈老师,你有几个妹妹?”
“嗯,”沈南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老板一向都是个严于律己之人,很少在公司谈论一些与工作无关之事,今天却问了他二个奇怪的问题,于是他小心的回答,“二,二个。”
白知安食指顺着鼻梁往上推着眼镜,“都有对象了吗?”
“嗯,”沈南都快接不上老板的脑回路,但还是实话实说:“差,差不多,都在接触中。”
“哦…”白知安又一次拉长了尾音,“那怎么办,我也想让沈老师帮忙介绍介绍,沈老师没有其它堂妹表妹了吗。”
“好…啊!”沈南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抬起头,这是俩人第一次近距离的对视,只不过三秒沈南便败下阵来。
从前没有注意,这老板居然长了双这么好看的桃花眼,他一本正经盯人看的样子居然也能如此勾人心魄。
沈南心如小鹿乱撞,也真怪不得办公室的那些女职员犯相思病了。
沈南睫毛颤动,又快速低头,说话都不利索,“有,有个表妹,不过…”
白知安双手交叠,语气徐徐,“那就麻烦沈老师了。”
沈南硬着头皮说:“我,我这表妹才上高一…”
白知安嘴角抽了抽,“没关系,我愿意等。”
沈南直到走出老板办公室,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发觉这不是做梦,老板居然要做他的妹婿!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面的白知安一直看着沈南消失的背影,他想不明白这副身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会让人如此小心翼翼。
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
白知安闭上了眼睛。
沈南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外面正哗哗的下着雨,羊城的三月天气温还有些低,沈南拉了拉外套,他的车拿去维修,这几天上下班都是陈泽接送,今天老板叫他去办公室谈事,而陈泽也说有事给发了信息说先走了。
沈南抬头看了看这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掏出手机正要叫车,这时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小宋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沈老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沈南有些紧张的看了看黑漆漆的后窗,谁知小宋善解人意的道:“你不用紧张,老板没在。”
沈南这才拉开了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白总还没下班吗?”沈南边系安全带边问。
小宋转动着方向盘道:“本来已经下来了,谁知刚到门口,他突然说还有事情要忙,让我先去给他买点榴莲酥回来,我看了下这地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就想着搭你一程。”
这卖榴莲酥的地,沈南很熟悉,离他住的地方很近,是一家很古老的港式茶餐厅,来羊城这么多年,他也入乡随俗起来,口味开始偏向羊城味,这榴莲酥也是他每次必点的点心,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板也好这口。
“谢谢。”沈南说。
“诶,跟我客气什么,也是顺路的事。”
小宋是个活泼的性子,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俩人聊了一路,沈南大多时候都只听他说,偶尔捧场的说声“嗯”“是吗。”“是挺好笑的。”
正是下班的高峰,马路上车水马龙,堵车厉害,小宋一边踩着离合一边口吐芬芳对着窗外不停按喇叭和加塞的车辆一顿骂。
“你急什么急,是赶着去医院生孩子吗…”
“你开这么快,怎么不去开飞机呢…”
“你这么开,下一个残奥会指定你能让…”
……
直听的沈南目瞪口呆,这可和在公司员工面前彬彬有礼的老板助理是天差地别,小宋好一会才反应沈南也在身边,他尴尬的解释,“沈老师,我,我平时可不这样的,这不看你今天在车上吗,我有些激动了。”
沈南嗯了声,忍俊不禁没有说破。
小宋接着说:“沈老师,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
沈南不太能接受这么直白的恭维,耳根红了,“是,是吗。”
“当然了,而且性格也好,小周和我说,你都从来没发过脾气,不像其它老师,但凡助理出一点差错,就被骂的狗血淋头。”
“我,我不太擅长骂人。”
小宋笑出了声,“沈老师,骂人有什么不会的,要不我教你一招,让你以后有不备之需。”
沈南刚想说不用了,小宋又道:“你就记住一个公式,主语加随便一个亲戚加身体的器官。我打个比方,你那嘴比我三舅姥爷的脚还要臭,你那心眼比我家狗拉的粑粑还要黑。怎么样,简单吧,你试试,沈老师。”
“我…我。”
“没事,沈老师,这车上又没别人,你学这二招,以后总有用处的。”
沈南不个不懂拒绝的人,他赶鸭子上架,绞尽脑汁的想着,“你,你长的比我大舅爷的眼睛还要亮。”
“哈哈哈,沈老师,你,你这也太没杀伤力了,再试个。”
“你的嘴比我三舅奶奶的结石还要硬。”
“这个不错。”
“你的脸皮比我祖奶奶的指甲盖还要要厚。”
……
说到最后,沈南死无可恋,小宋都快要笑的喘不上气,“沈,沈老师,没想到,你的语汇量这么丰富,所以说你不是天生不会骂人,是没人引导。”说着他看了看外面,立马话锋一转,“哦,到了,你在这等二分钟,我先去买榴莲酥。”
沈南只想赶紧逃离这尴尬的空间,于是他道:“那我就在这下吧,我走回去就可以了。”
“没事,你走进去还要十几分钟,我二分钟就回来了。”小宋说完人已经往餐厅走去。
沈南重重的叹着气,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接着他环顾了下车内,这是他们大老板的车。
说起大老板,公司对这人有褒有贬,能力极佳,魄力非凡,但最后却是带着小三出了车祸,俩人当场死亡。
白知安回国继承了公司,他毫不忌讳亲爸死前的遗物,一样都没有更换,包括小宋也曾是大老板的助理。
这时杯架上一颗绿色包装的水果糖引起了沈南的注意,这是一颗苹果味的水果糖,沈南对它如此熟悉,是因为这是他的最爱。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能记起唯一的一件事,在那个年代能够吃的起这种牌子的,能够想象他的原生家庭应该也是非富即贵。
后来这家水果糖公司因为内部争夺破产了,水果糖也从此消失,近几年听说也东山再起,沈南去超市买过一次,却发现已经换了包装,也已经没有了曾经熟悉的味道!
他看着这颗旧包装的水果糖,思绪万千,最后却还是原封不动又放回原位。
小宋回来的时候,沈南正低头玩手机,小宋将冒着热气的榴莲酥往中央扶手处一放,“不好意思,沈老师,让你久等了,今天排队的人太多了。”
沈南说着没关系,不露痕迹的将榴莲酥压在底下的那颗水果糖挪了挪。
这时,小宋的手机来了信息,他打开看后一脸的愁容,“啊,老板回去了,那这榴莲酥怎么办。”
“那你自己拿回去吃吧。”沈南心不在焉的说。
“不行,我不喜欢这味道,闻着怪怪的。”小宋说,“沈老师,我记得你能吃榴莲,要不,给你吧,”
沈南伸手接过榴莲酥,眼睛却了看向杯架,相比于榴莲酥,他其实更愿意要那颗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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