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衫树下,俩人并肩齐坐。微风吹拂短发,季风望向远处,徐徐说道:
“我有一个复杂的家庭,从小养母就带着我和弟弟妹妹过的很是辛苦,以至于有很长一时间我一直都在找我的亲生父母,那时候我是自卑又自傲,性格孤僻又很容易满足,常常会因为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而感动的一踏糊涂,以至于分不清别人是真心还是别有用心。”
“当时我妈决定和李文达重建家庭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我那时是真的天真呀,以为对我和妹妹那么好的人,一定也是个老实靠的住的好男人,谁能想到。”
沈南讽刺笑了声,似是不愿意再说起,话锋一转:“发生那件事后,我变的很极端,对亲情和友情都处于一种冷漠的状态,曾认为别人的关心都是带着有色眼镜在提醒我曾经的不堪,我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因为没钱,我睡过公园,因为口渴假装在公园的厕所洗脸,其实是在偷偷的喝水,我也在饭店打过工,因为实在太饿,等客人走的时候,我偷偷的将一盘鸡肉拿到厕所去吃,结果被经理发现,我永远忘不了他像看垃圾样看我的眼神。”
沈南说的云轻风淡,一旁的白知安眉头紧皱,他望向沈南的侧脸,眼神复杂,心思难测。
“后来我妈哭着找到了我,央求我回家,她真的是个好妈妈,她那么瘦小的一个人居然把李文达给伤了,她很自责,很悲伤,我为了安慰他,我瞒着所有人,假装迈过了那个坎,我试着去融入大家,试着去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后来上了大学,然后就是遇到了明哲。”
“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就是当你有过一段不堪的感情阴影,它会影响你接下来遇到的所有人和事,你就会觉得接下来遇到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带刀而来,我曾经也以为你也和他们是一类人,可是后来我和阿姨聊天,我知道了慕云阳的存在,在说起慕云阳的时候阿姨有多开心,我也发现你看我的时候像是通过我看身后的人,那是一种掩饰不住的炙热眼神,我很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帮助,但,我不是慕云阳。”
白知安心头一颤,他记得慕云阳刚来白家的时候自己才五六岁的样子,白晚意拉着他的手来到白知安面前说:“知安,这是你大哥,以后就由他来照顾你。”
那时候的白知安穿着背带裤,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手里拿着限量板的玩具,傲娇小少爷抬头打量他:
“我不要,他好脏,我不要他当我哥哥,你走开,这不是你的家,你回你自己的家。”
白知安第一次挨了揍,就是因为慕云阳。
再到后来的捉弄,诬陷,嘲讽,明里的,暗里的,对于白知安的无理取闹,慕云阳只当是小孩子的调皮捣蛋,从没放在心上。
后来慕云阳曾和白知安提起,他一直都记挂着夏院长的恩情,如果不是那年冬天在雪地里夏浅救了他,就不会有他慕云阳的存在。
人都是这样,别人的一点举手之劳,对自己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恩情。
所以
白知安骂他,他给人递水,白知安想揍他,他笑着蹲下,白知安诬陷他,他低头承受。
到后来,白知安闯祸,他背锅,白知安被人欺负,他出头,白知安逃课,他掩护。
当白知安知道有慕云阳消息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高兴,但他害怕功亏一篑,他不露痕迹的接触,小心翼翼的观察,眼前之人虽长的和哥哥一样,但却比自己小了好几岁,不仅如此,哥哥忘记了从前,也忘记了他。
他看着沈南把那块吊坠当宝贝,看着沈南看到那颗水果糖蠢蠢欲动,他内心是无比的雀跃,因为他想着总有一天,哥哥会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
白知安弄不明白,沈南能对这些有记忆,却唯独记不起送给他这些的人。
“沈老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沈南咄咄逼人,“你不是因为我长的像慕云阳才故意接近我,故意帮我的吗?”
白知安抬头与沈南对视,有很长一段时间,白知安一直都无法正视自己这种情感,小时候对慕云阳没什么好脸色,只能说是因为他太耀眼,后来一直惦记慕云阳是因为自己的内疚,这些年一直不停的找他,想他,念他,到现在的如愿以偿,他清楚慕云阳在他心中的位置,无数个夜晚都在叫嚣。
白知安想拥有这个人,拥有他的一切,他的心,他的人,他的回忆,他的喜怒哀乐,他嘴角的痣。
此刻,白知安却在害怕,他害怕说出真相,慕云阳会拒绝他,会让他再次失去慕云阳,。
“沈南,我。”
却在这时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两人的目光随着声音瞧去,是刚刚拍照的两人,场面有些乱,能看到水里扑腾的白色人影,黑色西服应该是不会游泳,站在岸边不知所措,旁边有几个游客好像也是吓傻了,又因为天气原因,没一个伸出援手。
没等沈南反应过来,白知安已经起身,
“站这别动,等我回来。”
白知安说完已冲了过去,众身一跳,沈南心中一惊,没有听从白知安的话,小跑着跟了过来。白西服在水中呛了不少水,不停的呼吸憋气,身体在不断下沉,人已经将近昏迷,眼见白知安过来,抓着救命稻草般的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白知安身上,增加了救援难度,白知安被迫呛了一鼻子水,水下的低温使得双腿开始痉挛和收缩,体力消耗一大半。
岸上的沈南看的心惊胆战,旁边好几人都在打救援电话,他瞅了瞅旁边几名妇人脖子上的围巾,有了主意。
“大姐,借你们的围巾一用。”
几人合力将围巾打成绳结,沈南用力朝白知安抛去。
白知安踢掉了自己的鞋子以减轻重量,抓住绳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救上岸。
黑色西服连忙弯腰道歉,眼见人昏迷不醒,白知安俯身观察,胸部呼吸薄弱,他将白西服平躺,速度极快的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对黑西服气喘吁吁的吩咐。
“快点做工人呼吸!”
见黑色西服还在迟疑,白知安又重复一遍。
“做工人呼吸!你再不做,人就没了。”
黑色西服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去。
好一会,白西服咳嗽着吐水出来,不停的叫着好冷好冷,看样子是已经脱离危险。
白知安叹了口气也准备起身,却发现白西服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白知安试了几次没法脱身,只得一咬牙,解开了扣子。
“不好意思,先生,你留个电话吧,到时候我把衣服给你送去。”黑色西服满怀歉意道。
“不用了。”
因为这一小插曲,俩人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也没了闲逛的心情,沈南看着湿透的白知安,想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他,却被白知安拒绝了。
俩人打车回了民宿。
客厅里,沈南听着从房间传来的一声声咳嗽,心存担忧,夏浅曾和他说过,白知安的咳嗽症这近几年才有的,平时稍不注意就会发作,而且他发现白知安这次并没有带药,于是他穿了外套下楼。
在他下楼的时候,却意外的碰到刚刚掉水的白西服和黑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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