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天青色的帷帐上绣着各色青竹花纹,两侧坠着的香囊随着微风而摇动。榻前小案上的鎏金博山炉端端正正的摆在窗前,徐徐吐出一阵阵清冽香气。

阳光透过薄绢落在案上,照亮了那尊博山炉,也隐隐照亮了榻上的少年。

少年皱着眉,黑发散落在织金锦被上,一双雌雄莫辨的脸上犹带一丝稚气,双颊通红,唇色发白,显见是大病一场。

一名贵妇正坐在榻前,手握一张帕子不断的拭着泪。

她张口,带着一丝泣音地说:“我的晗儿,怎的就这样命苦呢,”她眼中含泪看向了屋中站着的男人,“老爷可得想想法子呀,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她擦着眼角,像是说不下去一般,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棣脸色绷得紧紧的,大踏步的在屋中来回走动。正烦心着嫡长子的病情,就听到妻子杜妍芷哭哭啼啼的声音,于是愈加烦闷,说:“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这内院是你掌着,晗儿怎会落水高烧!”

杜妍芷闻言哭声一顿,她将帕子放下,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厉声道:“老爷这意思是我没掌好家?是啊,我是没管好这后院,才纵得一个姨娘和庶子,有将嫡子推入河中的胆子,我是错了!”她冷笑道,“我这便去将那姨娘和庶子绑了一同沉河,这才是掌着内院呢!”

陈棣气急,说:“怎么就是昭儿推的了呢,那日昭儿也掉了河,如今也在修养。”

杜妍芷闻言更是愤怒,放下狠话说:“他那也叫掉河,不过衣裳沾了点水罢了,反正若是我的晗儿有事,我必叫他们陪葬!”

陈棣说不过她,也不想和她纠缠下去,干脆袖子一甩,便离开了屋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以及他去的方向,杜妍芷心里了然,怕是又去了其他姨娘院子里。

她瞪着眼睛似是恨出了血来,又看到一旁病弱的少年,手抚上那滚烫的身子,顿时崩溃大哭。

“呜呜我的儿啊,娘的心头肉,可不能有事啊。若是你有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我必叫害你的人给你陪葬!”

这边陈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又是怒吼,又是哭叫的,搞得她睡都睡不安稳。

她皱着眉,感觉有人扑上来抱着她,下意识想挣扎,但又没推动,倒是听到耳边有人在大喊:“大夫,大夫呢。”

一阵兵荒马乱后,一位面老须白的大夫气喘喘的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药童,提着一个药匣子。

大夫大喘着气,手搭在少年腕上仔细的把着脉。诊了一会后,便自药匣子中抽出一卷银针,逐根刺入少年穴位。不多时,又全数拔下。

他看着少年脸色,舒展了面容,向一边坐着的杜妍芷拱了拱手:“老夫不负小姐所托,世子如今已是转好了。”

杜妍芷闻言,手上捏着的帕子一下子放松,脸色也从最开始的急躁变成了喜悦。

她不顾其他,立刻扑上去看少年的情况。果见少年的唇色没有原先那样白了,脸上也不再烧的通红,立刻喜得站了起来,对大夫福了一礼。

“此次晗儿脱险,还要多谢杜叔出手了。”

大夫抚了抚须,朗声笑道:“小姐和我怎么还客气起来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世子的状况,小姐比我清楚。日后子嗣上,或许要艰难些。”

杜妍芷愣愣的坐在那里,悲从心来,但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地说:“我知道了,多谢杜叔提醒。”

她正伤心着,便听外间不断有杂声传来,本就烦躁的心里更像是添了把火一样。

杜妍芷皱着眉看了过去,怒声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时吵闹,拉出去打板子!”

“哗啦啦。”

好似回应着她的话一般,一声花瓶的脆响从外面传来。

杜妍芷本只是想出口气,但听到这挑衅一般的声音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愤怒。

如今她还是这侯府的主母,就有人敢如此放肆了吗!

她瞪过去,只见一群仆妇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中年妇人更是挑着一双吊梢眼,面容尖酸刻簿。

正是老太太钱碧荷身边倚重的陪嫁心腹——李嬷嬷。她撇了一眼病床上的陈晗后,竟是一句关切的话都未说,转而把目光盯在杜妍芷身上。

“夫人,老太太有请,还得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杜妍芷冷着脸,一动不动。

那中年妇人见状,脸色一沉:“夫人这是要违抗老太太的意思吗?”

杜妍芷仍是一言不发,只是拿出帕子为床上的少年拭了拭汗。

“碧荷,有大胆的狗奴才不仅闯进世子的房间,还砸碎了花瓶,惊扰了世子的病情,拖出去打二十棍,发卖了。我东平郡公府,不留这没规矩的东西。

若是老太太问起,便说是我这侯府主母下的令。”

那中年妇人听到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脸色忽青忽白,一丝怨毒之色闪过,但又不敢做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一个仆妇被拖出去。

杜妍芷挑眉看向那一圈仆妇,直看得她们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方才罢休。

她动作缓慢的起身,摆足了架子,正眼都未给那仆妇一个,只自顾自的吩咐身边的婢女:“走吧,也去看看老太太有何事,要吩咐我这个媳妇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我们娘俩不顺眼,要趁着晗儿病重,把我们母子赶出府逼死,好给贱人们腾位置。”

说完,她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但愿佛祖保佑,老太君可千万健康着,别有什么万一,看不到心想事成的那天。”

这番话阴阳怪气又暗含诅咒,听得那仆妇暗自咬牙,又没法子。

毕竟这事的确亏心,就算这番话传出去,旁人也不会说杜夫人不孝,只会说老太太吃相难看。

她只得将这口气咽下,继而带着人离去。

背后的床上,陈晗的大脑跳跳的疼,被塞入了无数的片段以及图片,走马灯一样一晃而过。头痛感本就让她烦躁,更别说边上还有一群人又吵又闹的,活像是在演戏一般。

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正想继续睡,但意识却是越来越清晰,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天青色的帷帐,古风古色的桌案,以及侍立一旁的婢女们。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简直落针可闻,与她梦里的吵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甚至还有一名婢女服侍在侧,专门用帕子沾着水给她润唇,动作熟练细致,一看就是做了许久了。

她眼睫颤了颤,结合刚才昏迷时接收到的信息,立刻反应过来,

她穿越了!!

并且自己此刻的处境,唯有一句话可以形容。

纨绔无能的爸,专注宅斗的妈,笑里藏奸的异母弟妹,

以及女扮男装的她。

陈晗抹了一把脸,努力坐了起来。一旁的婢女看她动作艰难,立刻伸手搀着,还取来了一个抱枕,让她能舒服的靠着。

陈晗却是沉着脸,望着帷帐边垂下的香囊怔怔出神。

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被她组合成了一个女孩的记忆。

原主母亲叫杜妍芷,本是工部尚书府嫡女,嫁进了当时还是镇国公府的陈家,但进门以后,婆婆借口她半年无所出,硬是塞了娘家一个侄女做妾。

甚至说服了先镇国公,以镇国公府“子嗣不丰”的借口,立下了长子为世子的规矩。

杜妍芷深恨镇国公府的荒唐,当时身怀有孕却被气晕,险些流产,娘家的几个哥哥为此,还曾经专程上门撑腰。

可到底这是镇国公府,爵位的承袭还是自家说了算,杜家只能为妹子险些流产一事讨公道,却没法干涉人家家事。

杜妍芷一气之下,为了不让爵位落入庶子之手,便谁也未告诉,只将生下的长女充作儿子养大。

陈晗想到这里,还是很佩服杜夫人的决断的。

可是,陈晗手支着额头,面上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一般。

东平,看起来是在宣扬大雍开国时,镇国公府先祖平东的战绩,但她很怀疑,这个称号别有意味。毕竟别忘了,这个称号,历史上有一个人也用过。

那就是“东平郡公”安禄山!

这个名字,就算她不是很了解历史,都觉得如雷贯耳!

没错,这个世界在“五代十国”时期,异军突起杀出来了个“大雍”,后面的宋元明清都被蝴蝶掉了。

而大雍因为异族频繁的入侵,故而极为注重军队的战斗力,又因为之前的武将频繁叛乱,也格外倚重文臣作为平衡,很像是“高配版”的大宋。

而降级承袭了爵位的她爹,作为武将的当代东平侯,也就是她爹,Emmm……

怎么说呢,陈晗想了一圈又一圈,也不觉得她那草包但自大的父亲能简在帝心。

更要命的是,她家还握着京城的五千兵马。

不是当今陛下给的,是她家世袭的。

啊摔,就这破爵位,有什么好争的啊!争到手的是爵位还是催命符都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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