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以后,陈晗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一旁的大舅杜文炳看见了,笑着开口宽慰她:“虽说是这样,但陛下到底顾念了你家祖上的功绩,在大理寺查清此案之前,只教你父在宫中暂住,也算万幸了。”
咦,这样吗,那似乎不必向外祖开口求助了。
陈晗思考着眼下的局面,案情到了大理寺,没有个把月的绝对出不来,如此她也能暂时放心下来,只等着边境战报就好了。
只是,如今的她又多了一层疑惑,圣上都给她家和安禄山一样的称号了,为何没有当朝发作呢。
陈晗蹙着眉头,面色黯淡地试探着:“只是我家的这情况,外祖和舅舅都知道,就连“东平郡公”这一称号都是……”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二舅杜文璨看在了眼里,他点头说:“这的确是个问题,当年圣上打入宫门……咳咳”他说到这里时,突然反应过来,立刻以咳嗽声掩盖了之后大逆不道的话语。
后又继续说道,“圣上当年登基时,你家并非嫡系,既未阻拦也未投诚,的确是失分了些,不过圣上既然法外开恩了,就说明圣上并未因此而降罪。”
我的妈呀!这么劲爆的吗?!!
陈晗面上八风不动,但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震惊。她说呢,怎么会给她家这样的称号。原来是这样啊,但这事也着实棘手。
毕竟临阵倒戈,倒向今上说明忠心不彻底,而坚守立场,誓死不降则是彻底不忠诚。一根筋变成了两头堵,是不好选呐。
尤其她家还在京城有五千兵马,直接就卷入了斗争漩涡的最深处。这样看来,按兵不动倒是最好的选择了,尤其是当府中继承人是个蠢货的时候。
就更能宣称她家就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事已成舟。既避开了忠心问题,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妙啊。
怪不得陛下能容忍她家活到现在呢。陈晗咂咂嘴,有点明白她家现在的状况了。
陈晗思考了一下,觉得她的计划可行。上一代,上上一代没投成或者投晚了,又不代表她这一代不能投诚嘛,只要赶在被清算之前就好了。
拿定主意后,陈晗的状态便松弛了下来,听着桌上外祖和舅舅们的关心,还略有些不自在。
她在现代成天都躺在病床上,和亲人鲜有交流,如今穿到古代,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亲人之间真心实意的关心。
一顿饭吃的陈晗坐立不安,而一旁的杜清芳和杜文炳杜文璨见此,皆是相视一笑,看来三妹说得对,这个外甥现在真的开始归心了。
吃过饭以后,杜文炳就主动张罗了马车,要送陈晗回去,还说:“现在你父亲是戴罪之身,你身为世子,很该好好主持府内诸事才是。”
陈晗点点头,对着大舅行了个谢礼,感激的说到:“幸亏有大舅在,晗儿才能明悉此事,要不然便一头雾水了。”
杜文炳抚着胡须笑道:“一家人,不必谢来谢去的,没的伤了情分。”
见此,陈晗满脸笑意,再度拱手。
同时,她也毫不犹豫的提出了想搞臭陈昭名声的事,请她大舅在一周后帮帮忙。
杜文炳就很懂,只叫陈昭放心,但也怕她玩脱,皱着眉头说:“现在大肆宣扬此事,你家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陈晗不好和他说她知道边境将乱的事情,只能胡编道:“没事,我会去看望我爹,说服他交出手里的兵权,这样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必不会再追究。”
杜文炳点点头,这倒是个法子,便不再问,只说:“那没问题了,你放心,一周后我必叫他身败名裂。”
陈晗自是一番客套,结束后便转身进了马车中,静静的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首先,回府后正好趁着她爹不在的机会,控制住府内的人事财务大权,这方面可以交给她娘管,她相信她娘,至少短时间内能压制住姨娘和庶子们。
老夫人那边,可以将情形说的严重点,将杜府的作用夸大些,相信她会明白,也会理解她娘掌握府内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
其次,就是《重生后,我富甲天下》女主那边,也不能放下。要让她娘带着她妹妹陈淑妤去赴宴,小妤一直都很听她的话,她可以单独交代小妤,让小妤和女主搭上线。
考虑到自己的新手任务,还得让小妤把女主带到自己面前,和她相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对陛下的政治支持。除了表态以外,至少也要献出家里仅存的粮食,进行实际上的支持。或许还可以再加上金银珠宝,不过陛下肯定不能要这部分,除非他想名声臭大街,所以加上也没问题,还能凸显她家忠诚的分量。
思及此,陈晗又找出系统里的小说,疯狂搜寻时间点,发现北狄侵境就在半个月后。
她满意的合上书,而马车外也传来了小厮的声音:“世子,已经到家了。”
陈晗三步并作两步下了车,直奔老夫人的福寿堂而去。经过她声泪俱下的表演,再加上她撕心裂肺的“伤心欲绝”,成功让她答应放手府中权柄,尽数交给了杜夫人。
且不提老夫人当场宣布此事时,下面的钱姨娘天塌下来一般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就说看到杜夫人意气风发,帕子都掩饰不住上翘的嘴角,陈晗就知道,杜夫人以后一定会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等到一干人散去,钱姨娘分外不甘,竟是直接质问着老夫人:“姑妈,怎么就叫她掌着内院了呢,若是这样,我和昭儿岂非成了那对母子案板上的肉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何办法,棣儿被陛下降罪,如今正是要杜氏出力的时候,不给她又怎么办?”
钱姨娘脸上愤愤不平,不情愿的说:“若老爷真被降罪,那杜氏和她生的孩子也好不了,她不也得尽心吗?”
老夫人看着她算计的眉眼,将手中的手杖重重的一跺,厉声喝道:
“蠢货,若是她与棣儿和离,又当如何?她自然可以仗着家世二嫁,你我就得困死在府里了。”
钱姨娘不由得顺着老夫人的话进行设想,眼中露出了些许恐惧,但嘴上仍是强撑着不肯低头。
她嘴硬的样子落在老夫人眼中,让她顿觉无奈。儿子侄女一个都靠不上,都来拖她的后腿,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老太太本就忧心恐惧,再加上前日被陈晗气的,又惊又怒,而现下钱姨娘烂泥扶不上墙的作态,也叫她心里不痛快。
她气头之上,抬手便将手杖扔到下面的钱姨娘身上,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磕到椅子晕了过去。
在场众人惊慌失措,有去扶的,有喊医生的,更有没个头绪乱转的,一时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钱姨娘也惊呆了,她万万想不到只是顶了几句嘴,姑妈竟就倒下了。
她还愣神着,一旁机灵些的奴仆们,都已经看清楚了府中接下来的风向,立刻跑去向杜夫人报信。
杜夫人此刻正和陈晗说笑着呢,没成想自小路冲出了几个丫鬟,齐齐道老夫人出事了,她刚走出一半的路,只得又折返了回去。
路上,陈晗仔细的询问了老夫人发病的前后因果,胸有成竹的对杜夫人耳语:“儿为阿娘贺。”
杜夫人有些奇怪地说:“有什么可贺的,你祖母病倒了我得去侍疾,不知有多累呢,还耽误我掌家。”
说到这里,她气愤地皱了皱眉,颇有些不甘不愿。
陈晗微微一笑,将嘴凑近了她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通。
杜夫人听着她的话,先是慢慢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后嘴唇惊讶的成了个O字型,最后才是笑了起来,连连赞道:
“不愧是娘的好孩子,就是聪慧。”
陈晗但笑不语,一切皆在不言中。当初原主摔下湖,钱姨娘母女可没少出力,就连老夫人也是默许的状态,如今好不容易叫她遇上了,怎么能不给她们填上把火,好好给原主出次气。
福寿堂中乱糟糟一团,杜夫人才踏上院门便是一皱眉,默默给身边的心腹一个眼神,身旁的婢女,正是当初在绍竹轩里给李嬷嬷下了脸子的碧荷。
只见她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夫人在此,谁敢放肆,都给我住嘴。”
这一声堪比河东狮吼,震得院中的奴仆们都静了静,就连一边准备嗑瓜子看戏的陈晗都被震到了,袖中的瓜子还没拿出来,就手滑掉了下去。
陈晗揉揉耳朵,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将舞台让给杜夫人她们。
院中奴仆纷纷下拜行礼,而钱姨娘冷哼了一声:“架子还真是大,不说关心老太太,竟是喝骂起她院中的奴婢们了。”
说完她立刻扑了上去,伏在老太太的身上呜呜大哭。用以对比他话中那个“架子大”的杜夫人。
杜夫人却如视而不见一般淡淡吩咐道:“春桃,去拿我的帖子请宫中太医来,好生瞧瞧老太太。另外封锁院门,将老太太晕倒时在场的所有奴仆都给我捆起来。”
杜夫人如此架势,钱姨娘才有些害怕,悄悄的想自后面溜走,只是她刚一动作,便被杜夫人身边的秋桂带着人擒住。
钱姨娘被狼狈的摁住,跪在杜夫人面前,她愤怒的大喊:“我是府中公子小姐的生母,你们竟敢如此,等老夫人醒来,必定打死你们这些贱婢”
杜夫人走到她面前,挑起了她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美艳的脸。
就是靠着这张脸,她得到了夫君的宠爱,仗着老夫人的偏私,妄想夺取本属于她儿子的世子之位。
她当初刚嫁过来,即便父亲兄长们撑腰,想要为她主持公道,但想着家中女眷们的婚嫁顺利,她却没和离,生生咽下这口气,她的晗儿因此不得不日日担心身份败露,不得欢颜。
更是打着把晗儿害死,让自己的儿子坐上世子之位的主意,而她的夫君、婆婆都冷眼旁观。
越想,她心中越气,脸也越来越冷,更别说钱姨娘还在叫嚣。
杜夫人当即便是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扇的杜夫人神清气爽,好像多年来的委屈都在这一巴掌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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