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决定再去一次骨灰房。
灵局不让她去,那她就以个人的名义偷偷去。
她谁都没告诉,连灵珊都没说。特意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戴了口罩,把头发扎起,全藏在棒球帽里,简单乔装一下,就出发了。
洛骅问她:“阿风,为什么非要去那里?灵局都说不让插手了。”
林风赶上最后一班地铁,一节节连接着的车厢就如同一条机械蛇,空荡车厢里仅有的几个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就是它宵夜的食粮。林风安静地坐在一角,把那截桃木从背包里拿出,塞进口袋里,这才开口回答洛骅:“不为什么。是我自己想去。”
萨摩耶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林风看,不理解她的话。
林风进而解释:“那时候那鬼新娘给我开门的时候,我看向她的眼神,那是求救的眼神。她想有个人去解救她,既然我有能力救得到,那就我去救。”
洛骅的星星眼又冒了出来,觉得林风现在的样子又高大又帅气,完全符合他生前痴迷的那种江湖小说里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形象,萨摩耶仰慕地嗷嗷叫:“阿风,你好善良啊,虽然你表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又不爱说话,但是内心却比谁都善良,特别特别善良!”
“洛骅,那如果说我单是因为白天冯进财的态度太欠揍了,故意去他房子里搞破坏报复他,那你怎么看?”
洛骅语气瞬间着急起来:“不行啦,阿风,你这样会被抓进局子里的啦!”
“所以我偷偷去。”
“会被发现的啦!”
“我骗你的。”
“阿风!你怎么这么坏!”
……
深夜一点多,林风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小区大门,保安大爷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白天跟着警察过来的那个女生,于是就问:“过来除鬼的么?怎么就你自己一个?”
林风很淡定地回答:“一个就够了。”
保安大爷没说什么,就直接放了她进来。
七楼的走廊很安静,估计左邻右舍都睡了。看来这层楼有骨灰房的事还没传出去,要不然早就造成骚动了,大爷大妈至少得把热线电话打爆,但林风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小区凉亭里几个大妈还围在一起快乐地打纸牌,满脸笑容特别安稳。
林风轻手轻脚地走到那间骨灰房门口,洛骅不由得也谨慎小心起来,悄悄问林风:“阿风,那你要怎么进去啊,一拳把锁打爆吗?”
林风理所当然地说:“怎么出去就怎么进来。”,她悄然靠近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里面动静,低声跟洛骅解释:“那满墙的符咒结界是有办法破解的,你想想,当时那鬼新娘是怎么开门的。”
“啊?”洛骅想起那鬼新娘拿钥匙开门的样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死太久了,居然都忘了,“家”里的门,自然是要用钥匙开啊!
洛骅继续说道:“我想,阿风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方法进去的动静最小,不容易打扰到那只杀猪鬼。”
林风点点头认可地笑了:“很聪明嘛,那你应该能猜到,我接下来想用的异能。”
“我当然也猜到啦!异能轻物窃取,发动!”
异能发动,林风短暂获得透视能力,她透过房门观察里面,发现那只杀猪鬼不在,只剩那鬼新娘愣愣地发着呆,像个了无生气的木偶缩在沙发上。
林风想起白天来的时候,那屠夫在厨房做饭的情形。鬼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就像之前那五只女鬼在重复找赵燕一样,这鬼屠夫估计是在重复自己生前的生活习惯,到点做饭到点就睡觉。
那这就好办了,按照一般人的生活习惯,林风仔细去找入门玄关的鞋柜,果然那钥匙就放在鞋柜上面的一个陶瓷碗里,然后刹那之间这钥匙就转移到了林风手里。
林风开了门,继续发动刚从张春阵那里复制过来的异能悄无声息,走到那个仍在发呆的鬼新娘身边,碰了碰她。
冯递还以为是自己的祈求传到了四十多公里得以实现,欣喜地脱口而出:“妈妈!”
林风竖起中指“嘘”了一声,“我不是你妈,我叫林风,是灵局的试用工。”
冯递认出了林风是白天跟屠夫对上的那个女生,马上就惊慌失措地拉着林风起身让她走:“你怎么还回来!!你快走,他会打死你的!”
冯递被反握手腕,被握住的手腕力气异常大,林风示意让她稍安勿躁:“别动,我现在发动了异能,他发现不了我。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冯递听到这话,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你肯来救我吗?可是,可是我没有什么报酬可以给到你,我,我现在就是只鬼,生前我还有套房子,可现在,现在,房子也被弟弟拿走了。”
弟弟?林风一点即通,她发起提问,虽然是提问句,语气却很肯定:“冯进财是你弟弟吧?”
冯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风继续追问:“是他抢走了你的房子?这房子原本的主人是不是你?”
时间回溯到一年前。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冯递办了个简单的入伙仪式。她打了十年的工,终于凑够了首付,买下一间并不算得上宽阔的二手小房子,地段不太好,周边设施也少,邻居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但她也很满足了,就像一个默默浇水种树的老果农,每天一点点地给自己的小树浇水,盼望着果实早点成熟。她省吃俭用地攒着钱,常年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件衣服,出门就背帆布包,每天一支营养剂解决温饱,同事们都笑她:“小冯这么会过日子,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啊。”
冯递都只是笑笑,说一句:“对啊。”
如果说她是在攒嫁妆,那这个房子就是她要嫁的“郎君”。
她并不后悔,她愿意倾囊而出,她把她的全部精力,全部时间,全部金钱,都花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面,她一直渴望,有一间完完全全全属于她的房子,不用再半夜就被房东通知因为要卖房临时搬家,不用在续租的时候费尽口舌跟房东商量不要升租,也不用租期临近时再到处东奔西跑每天走一万多步加十几个中介的电话就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新住处。也不用大包小包狼狈地搬来搬去居无定所。
她渴望一个安乐窝,不用很大,够住就行,有一个房间,有一张精心挑选过舒服的床,每天都能回来洗热水澡,这就足够了。这间房子就够她一个人住,除了她以外,就不需要任何人了。
入伙那天,冯递特别舍得,买了新鲜肉菜,请几个玩得来的同事一起吃饭。她做了一条很大的烤鱼,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烤鱼的时候,门铃响起,冯递去开门,是她爸妈和弟弟。
饭还没吃完,同事就全散了。
冯父双手交叠在身后,像领导视察一样迈步进来,把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默默地抽起电子烟。
冯进财劈头盖脸就骂道:“姐,不是我说你,买房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你家人啊?哈?现在翅膀长硬了晓得飞了是吧,就看不起咱们那个狗窝了是吧?狗窝虽小,那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怎么飞咱们都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血浓于水,你的事就是咱们家的事,哪有你这么办事的,你怎么当女儿的啊 ,越大越不把咱们爸妈放眼里了是吧?你看你都把咱爸气成什么样了!”
冯进财唱完白脸,就轮到冯母唱红脸了,她给父子两个人顺气:“好了好了,别吵了,家和万事兴,都别吵,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都好商量,今天是阿递新屋入住的第一天,咱们应该给她好好贺一贺才对。厨房里还有什么,我去炒两个菜,阿递你不知道,他们两父子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特意赶过来的,现在还没吃饭呢。”
冯递给她爸和她弟倒了水,就跟着冯母进厨房了,她扯扯妈妈的衣服,特意拉上厨房用来隔断的门,皱着眉问她妈:“妈,我不是只跟你一个人说了入伙这事吗,你还答应我了,说好不告诉他们的,你怎么又把他们带来了?“
冯母忙活着,说话带着心虚:“哎呀,这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哪有事瞒着对方的啊,而且这本来就是喜事啊,为什么要瞒着你爸爸和弟弟呢,大家一起来给你庆祝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妈,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先帮我把菜拣了,这菜啊,放久了就不新鲜了,你弟啊,嘴叼着呢。”
桌上还有剩了一半的烤鱼,冯母把鱼骨剔了,重新加热了,又炒了两个菜,一家四口就围着餐桌开始吃饭,冯进财指指点点,说这个鱼都剩下了,哪还能吃啊,又说这个菜炒老了,嚼都嚼不动。冯递被他们的突然来访扫了兴,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冯母一边给冯父夹菜,一边劝小儿子别挑食,冯递正准备起身离桌,却被冯父喊住:“慢着,阿递你别走,我有一件事要宣布,你先坐下来。”
冯家有个传统,一旦有大事,就喜欢在吃饭时宣布,好像不说这饭就吃不下去如鲠在喉吞不下去一样。
冯递又坐了回去。
然后冯父用两只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如同皇帝谕旨一样:“阿递,我跟你妈你弟都商量好了,你这房子啊,房产证明天就加上你弟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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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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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骨灰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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