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市，早7:30。

拥有神速力的闪电侠拿起咖啡店店员刚刚冲泡好的咖啡，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隐匿在高楼阴影里的蝙蝠侠一跃而下，为隔壁邻居扔了一袋垃圾。

每一位哥谭的民众都在重复着昨天做过的事，正如此刻，一位骨相立体、面部轮廓流畅的东方帅哥抬头看了眼公司高楼外的裸眼大屏。

大屏上是美洲被评为“最美面孔”的明星，拿着洗发水，朝着底下的人抛了一个媚眼。

东方帅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沉思片刻又想不起横屏上男人的名字。

现在的明星都太过于趋同化了，要是他来包装一个，那肯定是要与众不同的。

但也只是一个嗤笑的念头从脑海中滑过，就像一个星期前初来哥谭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往前走几步，在门禁处一站，机械女音响起。

“叮——打卡成功，财务部，翟烨，愿美好的早晨与你相伴。”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径直往二楼隔间走。

每天也就这杯咖啡能抚慰一下疲惫的心灵了啊！

他倚着一旁的桌子，伴随着香中带涩的咖啡豆气味，外头传来窸窣脚步声，谈话声由远及近。

“肖，你听说了吗，陆部长又被约谈了！”

“又是‘优化’的事情？”

“可不是吗？飞环业绩差成这样，他们还要裁掉老将、招一些菜鸟进来，简直是乱套了！”

“什么菜鸟，我看啊，是陆部长看上了新进来的，叫翟……”

就在他们谈论到公司最精彩的秘闻时，脚步声骤停，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转而尴尬地看着他们口中的“菜鸟”端着杯子走出隔间，朝他们点了点头。

翟烨早已习惯，自从上个星期被联盟下放到哥谭搞基建，他听过这样类似的话已经超过十次。

他驾轻就熟地往蜂巢一般的隔间里走，在他的小师傅身旁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今天枯燥的开发票工作。

才刚刚按下，楼下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喊：“飞环的人都是狗！”

保安拦着她，出口呵斥道：“这里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请马上离开！”

女人又开始大声哭喊：“陆枕栖！你这只野狗！”

又是这样的好戏，这星期已经上演了三次。

飞环公司净利润连年下降，只好选择裁员，说好听点，就是“优化计划”，而除了被裁的中低层科研人员，人力资源部部长陆枕栖也成了公司高层的替罪羊。

翟烨只听了一会，就强迫自己动起来，继续工作。

哎，他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员工，救不了任何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他看报表看得头脑发胀，才摘下眼镜，放到桌上，看了眼时钟。

到点了。

哥谭市，10:15。

翟烨从飞环公司侧门走出，坐进一辆的士内，再出来时已然西装革履。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眼窝凹陷的脸，一头金发利落地往后梳去。

挺拔的身影从哥谭议事院的正门大步走进，他抬手拉了拉西装衣领，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大型会议室。

约克议员面色凝重，挂着煤块似的黑眼圈，听到身旁椅子挪动的轻响，终于从年度就业报告中抬头，说道：“费南多，你来了啊，赶紧准备一下，到你讲话了。”

约克议员的助理费南多，在整个议事院内可谓无所不知。

如果对一个人的评价是五分制，那费南多绝对配得上五分。

当他在如雷的掌声中结束了一场农场主探讨会，议事院笨重的大钟恰好“铛”的一声，震得议事院大楼都要抖一抖。

就在这时，突然门被重重敲了两下。

调查人员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语速飞快道：

“欧天哪！议员们，外头又拉起横幅啦！都是哥谭的流民，还有被裁的员工！他们说……说是因为议事院联合警察厅等，把资金贪了……”

约克“啪”一下把报告往桌上一砸，头疼道：“费南多啊，该来的还是来了啊！就按你昨天说的做吧！只能如此了啊！”

不必调查人员过多解释，外头阵阵怒吼砸向议事厅高楼，就像一个大型的火并现场。

“就是因为议事院欠钱，我们公司被拖了工程款，没钱发工资！”

“恩里，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每月补贴都给吞了！”

“我辛辛苦苦每天做牛做马十八年，就这样给解雇了？！”

“嘿！我还三十呢！”

哥谭的轻轨从不远处呼啸而过，费南多虽面无表情，但心中却不停地叹气。

当年议事院和飞环公司合作建造的轻轨烂尾事件早在民众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现在他以“翟烨”的身份在飞环中调查，牵扯的人太多，一时半会仍旧无法给哥谭的民众一个交代。

“各位！各位——”

思绪被蕾奥议员拔高的声音拉回，紧接着又被一声接着一声的怒吼盖过。

一个络腮胡粗声粗气，不耐烦道：“叫你们院长出来！你在这里叫喊什么呢！”

“我这里有各位的资料，我们已经有解决方案了。”

淡然的声线一经传出，在场的吵闹声霎时有被压下的趋势。

众人手叉腰，等着这位年轻助理的发言，当然也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一众媒体争先恐后架起摄像机，对着年轻优雅的议员助理一阵狂拍。

闪光灯急速闪烁，但费南多早已习惯这样的局面，抬手示意众人冷静。

“哥谭需要科技的支持，而大家，需要养家糊口，在场有诸多哥谭的人才，约克议员将成立科技合作社，为的是人才不被埋没，也能解决哥谭市的燃眉之急。”

“你们以为我们好糊弄吗？”挥舞的灰色旗帜后头爆发一声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哥谭已经没钱给我们了！”

持枪的警察冲上前，用枪柄抵住了往前拥的人群，企图镇压。

“稍安勿躁。”费南多平静地说，“我们将分为‘研发组’和‘实践组’，分别对应高科技研发和大规模的批量生产。”

“并且，我们将请哥谭的各领域专家，为合作社提供理论上的支持，请各位在蕾奥议员处登记各自所属前公司、担任职位以及各自特长，我们将用行动说明，议事院绝对不会轻易解雇任何一个为哥谭做贡献的人。”

他靠着“费南多”这么多年挣来的面子，又以固定工资为饵，人群在他的安抚下，怒火渐渐平息，直到领头人悄然退出争纷，他才再次看了眼手表。

13:00。

他按了按太阳穴，胃里空空如也，已经有些抽痛，就在他打算去吃饭时，突然余光里一个人影晃过。

论肩宽能看出是个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脸捂得严严实实，迅速地躲到墙壁转角后。

他加快脚步，那个人就往前快步跟上，又迅速隐入视野盲区，显然对此操作已然驾轻就熟。

他开始小跑，在后头跟踪的人跟上来时，迅速一个侧身，在监控盲区内身形一晃。

面前墙边的野草忽地变得高大，搔着他的鼻子，一条灰白相间的尾巴轻摆……

一只兔狲利落地跳上了墙沿，迅速地贴着墙匍匐绕行。

男人见人突然消失，左顾右盼地寻找，却忽地觉得背后一阵风从墙头扫过，紧接着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顶。

他害怕极了，顿时瑟缩地举起双手，听见冰冷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做什么？”

“费南多先生！我不是匪徒！”男人慌忙一通乱扯，将口罩和墨镜一并扯下，“我是导演思鲁！就是《动物迷城》的导演，您拿稳点，别开……别开枪！”

“思鲁……”费南多沉思片刻，道，“没听过，我没怎么关注这个圈子。”

思鲁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开门见山道：“知道您日理万机，我此次来，主要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在娱乐圈发展呢？您想想，冷酷的议员助理……天哪，多么有趣的人设啊！”

费南多皱了皱眉：“议事院可不是歌剧院，劝你不要把这些念头带到这里。”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利用您的身份，加上您的才华，在治理哥谭的同时宣传哥谭……”

“不行。”费南多笃定道。

“好吧。”思鲁匆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像是笃定费南多不会出手伤人，直接塞进了他手中，“这是我的名片，先生，您一定会有用到的一天。”

费南多努了努嘴，松了手，思鲁便一溜烟往前冲去，一边大喊：“费南多先生，后会有期！”

费南多想将名片直接扔进垃圾桶，但手上动作一顿，还是将它塞进了西装的衣兜中。

接着他拿着思鲁后脑勺移下的铁皮可乐，“哒”的一声利落地打开拉环。

他一口气还未喘匀，就听通讯系统里传来一道活泼却有些欠揍的男声：

“欧！003先生，新官上任，感觉怎么样呀？军长叫你回来联盟汇报啦！”

“费南多”在大街上停住了脚步，被高楼大厦的玻璃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飞环公司的工作群，确保“翟烨”没有被抓到旷工，终于咬咬牙，道：

“003收到。”

是的，翟烨、费南多，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一个被下放到哥谭的联盟评级审核员，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