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离有点不太好意思，跟着大家返回后台。

“你故意装傻？”沈安放慢脚步，退到后面跟黍离并肩走着，面部表情看起来和善，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

黍离目光淡淡扫过去，记忆告诉他，自己被人哄来虹髓星，就是沈安做的。

原因黍离也猜出来了，《烽火戏诸侯》大火了黍离，他半个月的星博角色号粉丝猛涨将近十亿，沈安作为男主角，却被压得没声息，他自然不服气。想在直播节目中公开曝光：你们喜欢的白月光，是个傻子。

黍离智力不足，不足以判断对方恶意，在沈安哄骗他说，“来参加节目会有很多很多钱，能让弟弟妹妹住上好房子，能上学”，便跟着来了。

孰不知，一旦粉丝反噬，对一个智力不足、弟妹弱小的家庭来说，会是多大灾难。

他们根本没有处理麻烦的能力。

稍微一点动荡，足以让一家三口覆灭。

黍离：“不，黍离一直很聪明。”

父母双亡时才十岁，他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养活了三岁的弟弟和两岁的妹妹，没人比他更聪明。

“在跟我炫耀？”沈安气笑了，“你说观众信你还是更信艾德里安博士？”

今天虽没在公众面前戳穿他是个傻子，可被艾德里安博士厌恶，引起的效果更佳。

黍离沉默，他好像、的确得罪了历史领域的大佬。

沈安见他说出不话来，总算出口气，施施然地走了，他等着节目粉反噬。

黍离等人离开后才惊醒，等等！沈安说的“很多很多钱呢”？

人可以走，钱得留啊!

“黍离。”

脚步刚迈开被拉住，黍离回头，是李导。

“你，怎么突然改变了？”李导问得有点迟疑，第一次见到黍离时，他正在垃圾山下捡垃圾，一身乞丐装也掩盖不住那张脸蛋的精致漂亮。

交谈后发现这人虽有美貌，却呆呆的，只会一个劲的傻笑，回话慢半拍，只能听懂简单的对话，智商大约只有三岁左右。

李导无不惋惜，却也不得不放弃。

在0789星球拍摄时，黍离清隽绝伦的样貌总在李导脑中闪现，最后实在忍不住在剧中加了个角色。戏分虽少，但当黍离披甲策马，奔向已成为后妃的挚爱去时，李导便确信他一定会火，爆火。

然而现实中的黍离与剧中角色反差极大，李导无意拉他圈，拍完便付钱让他离开，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黍离会再次出现在综艺现场。

节目导演看到人气最高的演员过来，自然不肯放人。

“我前一阵不小心撞到脑袋，醒后人就清醒了。”黍离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最合理。

“挺好的，以后……”李导一顿，双目发亮，“想进娱乐圈吗？”

以前脑子不行，不敢让他入圈，现在恢复了，就这样貌不入圈太亏了。

“签约就算了，打打零工可以找我。”黍离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没弄清楚，不敢随意跟人签长期合同。

李导闻言，也不勉强。

“李导，有件事想问你。”黍离四处瞄了瞄，只有匆忙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没见女主，应该早走了，低声问，“上节目的钱，打了吗？”

他是沈安临时加塞的，正常来说，钱应该没打。

李导：“上这个节目免费的。”

现在全民寻史、挖史情绪高涨，各电视台、APP平台讲史、解史综艺流量大爆炸，好的节目，一期流量以百亿计算，不少剧组、艺人塞钱都进不去，怎么可能还给钱。

黍离震惊：沈安，你这个小人。

*

黍离并没接受李导的赞助，离开电视台后往车站走去，他得赶紧返回0789星才行，怕家里两个小孩着急。

一路问路，好不容易走到车站，弄明白怎么使用终端付车钱，被赶下车了。

无他，终端里面没钱。不，现在叫信用点。

昨晚他是凌晨到达的，沈安良心还没被狗吃完，找人来接黍离到电视台门口。然而他良心也就到这了，才凌晨五点，那人就把黍离扔在电视台外面，走了。

小傻子黍离就这样缩在大楼外的角落中，从天黑等到天亮。

黍离无法想象，智商只有三岁的他是怎么从自己熟悉的星球，坐了将近五个小时的飞船，到达另一个陌生的星球。

他得多恐惧，多害怕。

黍离深呼口气，这帐，迟早跟沈安算。

问题是现在，他除了没钱没法返回0789星，他还饿，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黍离决定返回电视台找李导借钱，说不定还没走呢！

只是，走着走着，怎么头有点晕？

嗯！风好像有点大。

“嘭！”

黍离直挺挺倒下，意识陷入黑暗。

“这是碰瓷吧！”盘旋在半空的黑色飞行器驾驶员博毅，被操作台上显示的警告红点弄懵了。

再看看屏幕显示广场地面上趴着的人，很想报警。

“我去请示一下。”副座着身黑色军服的男人起身，从驾驶室离开。

宗政禹察觉飞行器久旋不下降，视线从书中离开。幽暗的眸色沉静如渊，眉宇间凝聚着久居上位的深沉威仪。

恰好出现的副官心里发突，硬着头皮走过去：“阁下，我们飞行器的风，好像把人吹倒了。”

宗政禹合上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扶手上轻叩两下，沉声问：“这款飞行器下降风力，不是只有五级？”

“是的。”副官硬着头皮回话。

阁下出行，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发生，那些军阀将军总想着，要是能在阁下身边安排一个自己人，那枕边风不是想吹就怎么吹？可惜无人知道，他们阁下爱的是纸片人。他的爱人，正被捧在他手心中呢！

副官想叹气，那些人以往手法虽也说不上高明，但至少把脸露出来让阁下看到，至少近距离摔倒、头晕，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距离高空五十多米使手段的。

说是碰瓷，又不像。说不是碰瓷，又太离谱。

“换区停靠，你去处理一下。”宗政禹话微顿，沉声道：“给对方点营养费，让他好好养身体。”

副官：……阁下不会真以为那人身体不好，被飞行器的风吹倒的吧！

飞行器换区下降，舱门还没开，下面已经站满黑压压的人群。

副官前往处理“碰瓷的狐狸精”，博毅则跟着上司在电视台高层拥护下，进入电视台大楼。

“阁下，艾德里安博士正在医务室，可能得稍等一下才能过来。”台长即兴奋，又紧张得后背出冷汗，他从没想过，他这样一个五级星球的电视台台长，有机会接待于人类来说架海擎天般的人物

宗政禹：“无妨，我等他。”

一行人进入台长连夜隆重布置的接待室。

仿古屏风，上面画的虹吸鸟，在喷火。

仿古青花瓷器，花红枊绿。

红木太师椅……

宗政禹捏捏眉心，什么也没说。

作为驾驶员兼警卫员的博毅差点没笑出声，阁下虽从没向外表明过自己喜欢什么，可多年前，长离宫佣人被人收买，透了不少信息。从那时起，阁下外出，这类颠倒错乱的古风摆饰再无法避免。

艾德里安博士很快过来，其他人退出去关上门。

博毅站在门外，好奇问还有咧着嘴笑的台长，“艾德里安博士脸色这么白，生大病了？”

今天阁下过来，为的就是艾德里安博士，听闻他近期拿到一本古籍，恰逢阁下从边境星返回主星路过虹髓星，星舰便在此下降。

“被一个新人小明星气的，唉，后面真怕这小明星扛不住骂。”台长高兴得嘴角快咧上太阳穴了。他不怕人踢馆，他怕的是节目没流量。

“做了什么。能把艾德里安博士气到？”博毅好奇。

台长喜滋滋把早前节目发生的事说一遍，他觉得这个小伙子有前途，琢磨着要不要请他多来两期。

“周幽王老婆是褒姒？”博毅乐了，周幽王老婆是妲己虽还没得官方承认，但自《商周绝恋》这本残缺不齐、将近万年前的书籍出现后，大家皆认可这种说法。

*

“我听闻艾德里安博士手上有秦王的新资料。”宗政禹身材高大，大马金力坐在单人沙发上，下颌线刚毅冷硬，给人压迫力非常强。

艾德里安博士第一次被接见，很拘束紧张。他临时接到通知说阁下要见他，都来不及准备准备，微颤着声音道：“是，是的，不过由于书籍损毁严重，已经送往东角星修补。”

他也是因为这事才从主星过来，顺便接个综艺节目赚点外快，没想到遇见一个没文化的小兔崽子。

宗政禹：“可有辨认出的文字？”

艾德里安博士：“有几段我抄了下来，但还没翻译。”

艾德里安博士打开文件袋，抽出一张纸，恭敬递过去。

历史潮兴起，不少人返古喜欢用纸抄写，他作为历史教授，自然也有这爱好。

宗政禹接过，细细扫过：秦王宽仁有雅度。坚之灭燕，冲年十二，龙阳之姿，坚又幸之。”

短短二十六个字，哪怕从没学过古文，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嘶拉！”

直挺挺的纸张被用力一捏，当即皱成一团。

艾德里安博士脸色一白，连忙站起来，不知道这张纸怎么了，似乎引得对方动怒了。

“无事，”宗政禹神色不变，收敛气息，问，“确定这本古书是什么朝代了吗？”

“既然上面提到秦王，不是周朝后期，就是秦朝初期。”艾德里安博士有点迟疑，又很快在心底骂黍离无数句，自己都被他影响了。

“秦王有没有可能还有个名字，叫，赢政？”宗政禹问。

“这，不好说，古人都有好几个名字。”艾德里安博士回道。

“至今为此，有发现叫黍离的古人了吗？”

“据我所知，还没有。”

宗政禹点头，起身，话题结束。

副官匆忙赶回来时，上司行程已经结束了，踏进电视台的脚步转个弯，返去停机坪。

“阁下，处理好了。”副官上到飞行器，先交任务。见上司兴趣缺缺的样子，多加了一句，“他是被饿晕的。”

果然，引起上司的注意。

宗政禹：“食品驿站援助资金没到位？”

副官：“不清楚。”

宗政禹：“查查。”

“是。”副军应完，心里为那些中饱私囊的人点香，迟疑一下，又问，“阁下，秦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宗政禹：“目前看，是个渣男。”

副官：？好神奇，竟然能从阁下口中听到这么接地气的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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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