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巳蛇将自己紧紧贴在墙沿，融入黑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看着一个又一个紧紧抱着花盆的人在走廊游魂一样行走，
“关齐风……”
“关齐风……”
有影影绰绰的细细声音传来，忽远忽近，听不清是男是女，声音幽幽，巳蛇恍恍惚惚的低下头，神情有些迷茫混沌，
花盆里的种子，花纹越发复杂了，带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纹路，他下意识伸出手，碰了一下花纹，指尖很快沁出一抹鲜血来，
好似有大口吞食鲜血的声音，咕咚咕咚的，巳蛇的脸越来越苍白，他无意识拧眉，种子上的纹路越发清晰，流动着血液一样的纹路，
“……蛇……”
“巳蛇……”
“巳蛇！”耳边的声音炸开一样，关齐风猛然睁开眼，额头残留着冷汗，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大早过来找他的摘德纳闷极了，
他还从未见过巳蛇这样，这里情况诡异复杂，巳蛇是他的下属和同伴，摘德是生怕巳蛇出什么事，即使知道这里没有监控，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压低声音，皱眉，
“你怎么了？没事吧？”
关齐风摇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几点了？”
“早上七点了。”关齐风做起来，拿过一旁的眼镜，指尖却突然一阵刺痛，他拧眉，这才发现，食指指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口，刺痛就是这里出现的，
——哪来的伤口？
关齐风不明白，而且这个伤口，看上一眼，总给他一种眼前发晕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看向窗台花盆，窗帘被风挂起，微微摇摆，
花盆在窗台上，一切正常，
……可是，有哪里不对劲，就是不对劲，关齐风也说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他无意识的皱眉，神情有些恍惚，当他出去后，外面雾蒙蒙一片，
“起雾了啊。”
有轻盈的声音出现在一旁，是金粟，小姑娘正抱着自己的花盆，冲他们弯眉一笑，关齐风颔首打招呼，摘德倒是兴致盎然地和小姑娘闲聊，
两人都不知道，具体的考核究竟指什么，他们要在这呆多久，又需要完成什么，时间过得风平浪静，很快，几天过去了，到了验收成绩的时候，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他们紧紧抱着手中的花盆，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中，花盆里的种子，一个个已经伸出了碧油油的嫩芽，随风摇曳，
金粟和他们站在一起，垫着脚，跃跃欲试，
“他们手里长的都没我高。”
面试官很快到了，他脸上带着奇异的笑，挨个检查花盆，巳蛇和摘德将自己泯然与众人之间，并未引起注意，全部看完后，面试官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大家都做的非常好，但今天，负责验收的人不是我，请大家在这里稍等几分钟。”
说完后，在众人纳闷的讨论中离开，摘德拉着巳蛇，眼神询问神情情况，巳蛇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
已经有人开始焦躁不安了，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隐隐约约的红芒，仿佛笼着一层血雾，巳蛇心里不安，他朝窗户靠近，这才发现，外面原先银灰色的月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红色，
透过薄雾，将不详的赤红色泼洒在大地上，在它的笼罩下，万事万物也像是被笼上了一层红蒙蒙的血色，
巳蛇的心重重一跳，一种无法言说的，毛骨悚然的不安感从毛孔侵袭，浸透了四肢百骸，下一刻，他的手一烫，花盆咕噜噜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摘德急忙过来，“怎么了？”
巳蛇的心越跳越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花香，下一刻，所有人花盆里的花枝在疯狂抽条长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出花苞来，
腥甜的花香越来越浓重，甜的让人发腻，还有人在不停张望，他们好像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呆呆的抱着花盆，
“他们怎么还不来？”
“再不来，我的花……要被饿死了。”
“要是饿死了，就拿不到钱了。”
有人嘟囔着，愁苦的看着手里的花盆，四处张望，在看见不远处的桌上，不知道是面试官有意还是无意，留下的匕首后，眼睛一亮，
他们立刻上去，拿过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掌，对准花盆，将鲜血滴落在花上，花苞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枝叶颤动，
在鲜血的浇灌下，就连枝叶边缘也泛着隐约不详的红色光芒，
这个做法似乎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苦着脸，
“你们的花怎么长得这么快。”
“不行啊，这样我会被淘汰的。”
“不能，不能被淘汰，不能被淘汰……”
很快，寥寥几个匕首遭到了哄抢，他们没有章法的攻击着其他人，霸占着匕首，被推开的人呆呆坐在地上，沮丧极了，他们失落的抱着花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其他方法，眼前一亮，
有人开始撕咬自己的手臂，将鲜血浇灌在上面，看着属于自己的花苞越来越鲜艳，越来越大，花香味浓郁香甜，还带着属于鲜血的味道，笑容咧的更大了，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要长大，要好好长大，乖乖长大，为我赚钱。”
他骄傲的捧着自己的花盆，高高举起，“看我的花，长得多好，”但很快，他又沮丧了，“不行，还是不够好，一定还能更好。”
他开始翻找自己完好的地方，撕咬着，又将伤口重新撕咬开，努力挤出血来，
“多喝点，多喝点……”
“我们要快快长大。”
……
守在外面的危扶一靠着树，躺在树杈上，双手抱胸，衣服穿得随意极了，纽扣扣的乱七八糟，大敞着蜜色的胸膛，肩宽窄腰，偶尔露出蜜色结实的腹肌，性感的一塌糊涂，
他随意扒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大长腿无处安放，正悠闲的晃悠着，嘴里还叼着一根草，
本体林彻面前有个画面，正在播放着试炼场发生的一切，危扶一的声音懒洋洋的，含含糊糊，语气中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这两人的理智值已经摇摇欲坠了。”
“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危扶一双手枕着头。
毕竟，这算是他们组织的第一次招新首秀啊，总得弄得让人印象深刻一点。
最好，永远忘不掉……
画面里，关齐风和摘德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尤其是关齐风，在经过极度的慌乱和震惊后，他已经快速快速收拾好情绪，
弯着腰，猎豹一样落地无声，将自己隐藏着阴影的角落里，花盆也没拿，绷紧心神寻找着离开的方法，
——心里的不安在急速放大，关齐风多年在危险中游走的战场经验在疯狂示警，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关齐风不甘心地回首看向大厅里的人，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他生生咽下，那些人还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甚少有成年的。
可如今，这些孩子都死了。
——他救不了他们。
如今，关齐风心里唯一的希望是这些也许都是假的，都是幻境，都是用来迷惑人心的存在。
危扶一嘻嘻一笑，他已经知道了巳蛇的身份，
“关齐风，果然啊，本体猜的没错，又是一个卧底。”
本体那边的尤里娜蠢蠢欲动，
“难怪意志力这么强，这理智值，超高，危扶一，打个商量，把人让给我呗，刚好我这边紧缺高级职员。”
危扶一才不乐意呢，
“他还有用呢，你缺人自己找去，别来挖我的墙角。”
危扶一嚼着嘴里的草，“等他出来，我还打算告诉他，那些人，可都是真人呢，当时死的可惨可惨了，到最后一刻，都还想着有人能来救他们呢。”
相信关齐风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危扶一恨不得用大喇叭喊，快来注意到我们这个非法组织吧，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
考核大厅内，
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痴痴疯疯，疯狂自.残，花苞的香气混杂着血腥气，在令人作呕的同时又丝丝缕缕挑动着空间内所有人剩余的清明和理智。
疯狂吸引着大脑神经。
负责在前面行走的关齐风没看见，他身后的摘德双眼忽而混沌，忽而疯狂，忽而清醒，在关齐风屏住呼吸，神情凝重的观察周围情况时，摘德默默摘下自己的黑色手套，
手套下，是一双完好无损，十指俱全的手。
摘德痴迷地看着自己完美无缺的手，眼神逐渐混沌疯狂，绷紧心神走在前面的关齐风只觉后心蓦地一痛，紧接着，又是几次更剧烈的痛，强烈的痛楚侵袭了他，
他转过头，摘德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匕首，正一刀又一刀的狠狠戳他，鲜血四溅，
关齐风睁大眼，他费力地看摘德，又看向不远处疯狂怪诞的一切，张开嘴，想说什么，鲜血大口大口溢出，在最后的视野中，只看见摘德侧脸带着鲜血，他痴痴看着双手，舍不得移开视线，语调怪异，
“看，我的手，找回来了……”
“多好啊……多完美……”
“得养好，保护好……”
可是，在关齐风的模糊目光里，摘德曾经空荡荡的小拇指处，此时正绽放着一枚红到目眩的、指甲盖大小的花来，深深扎根在血肉中，轻轻摇曳，
临死前，他的心里只有浓重的不甘和担心，还有无法汇报的深深绝望，
——疯子，都是疯子！
——他没能将消息传递出去，外面的人，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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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