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聆重新站在了货架旁。
德古拉斯对她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制式笑容，能从咧开的嘴巴里看到精密机械运转的模样，这让人确定它就是一只机器人而不是人类。
但这只机器人揣摩人类心思的本领太强了。
祝聆皱眉看它：“你这么厉害还会待在货架上等待被人买走？没有身体你能做什么？”
德古拉斯的眼睛闪回了蓝光，甚至有几分睿智的感觉：“尊敬的主人，天才都是遭人嫉妒的，像我这样优秀绝顶的机器人也免不了被人陷害的命运，而您，就是拯救我的天神，您将我从这个肮脏狭小的地方解救出来，我就能满足您的愿望，你只要为此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了，绝对是您能负担的起的。”
祝聆为自己刚刚的动摇感到后悔，这只机器人太会蛊惑人心了。
她伸手在对方光秃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有金属之声，又侧头在它脖颈处看了一眼，没有合拢的地方可以一眼看到脑袋里的大致情况。
“究竟是谁把你做出来的，真是可怕。”她吸了口气，见过这么多机器人，哪怕是最像人类的那几个也没有这个智能。
先前跟她报价的老人出声道：“是我做的。”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看到他走近，一直叭叭不停的德古拉斯闭上了嘴，悻悻地道：“老板。”
老人拍了下机器人的头顶对祝聆道：“它是我年轻时候制作的，是自主学习型机器人，可以说比任何机器人都要更聪明。当然，它现在只是个技艺高超的维修型机器人，如果你有很多东西要修理，选它绝对不会错。”
祝聆生出了一些好奇心：“那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肩上的果冻也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它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觉得自己比人类更优秀。得罪人的事情没少做。”
德古拉斯小声道：“难道我不比大部分人类机械师做的好？我做的灵翼飞行器现在仍旧价值上亿，无人超越。”
老人摇摇头：“十年前就被人比下去了。”
德古拉斯不敢置信地抬头，想要从货架上挣脱下来，被老人一把按了回去，“它作为机器人太年轻了，直接被人给拆了，我只找回了半颗脑袋，好不容易把它修成了这样，跟以前是不能比了，但还凑合用。它太聒噪了，我被它吵得耳朵疼，如果你想买，我就低价卖给你，只要八百，怎么样？”
八百简直是白送，放在外面只够买一只最便宜的清扫机器，还不带自动倒垃圾的功能，这绝对是跳楼打骨折价了。祝聆非常心动，谁不想拥有一只高智能机器人。然而。
祝聆迟疑地皱着眉：“只有一颗头，还得配身体，身体我可买不起。”她是真买不起。
“这里当然有，身体我已经做好了。”老人从柜台后抱出那个从祝聆进屋就一直在修补的东西，原来那正是一具身体，只是看外壳像是从各种机器上拆下来的，全是拼接痕迹，看着就很破旧。
“是我拆了废旧机器人做的，别嫌弃旧，用起来肯定没问题，手指灵活度跟人类一样，能跑能跳。当然，受材料限制不够防水，淋了雨要及时擦干，不能游泳，泡一天就要坏。这个身体也便宜给你，加脑袋一起给我两千就好了。”
老人说着将德古拉斯的脑袋取下来朝身体上安，它兴奋到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紫光。
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祝聆反而冷静了下来：“为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太便宜了？其实它的身体材料是我从垃圾场捡回来的，没花钱，脑袋里的零件除了主板硬盘也都是捡的，两千我还是有得赚的。”老人突然实诚起来，说完又咳嗽两声，露出凄苦的表情，“我这店位置太偏僻，你是我这几天来第一个顾客，你就行行好帮我开个张吧，就要交房租了，再交不上我就得关门了！唉，我糟老头子一个也没有亲人，关门了也只能去垃圾场捡垃圾了”
祝聆看着他表演，倒也不至于这么凄惨才是，但老人一张脸全都皱了起来，手捶着心口，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祝聆不算个很善良的人，这时候她也实在做不出转头就走的事。何况两千买个机器人确实是她赚了。
“好吧好吧，我买了。”
“那真是太好了！”钱到账，老人一秒恢复，愁苦的脸全被喜色代替。
刚拥有身体的德古拉斯也绕着祝聆跳了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老人拍着德古拉斯道：“好好工作，再被人退回来，我就直接把你给拆了，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德古拉斯左摇右摆着身体笑道：“好的父亲。”
祝聆：“……？？？父亲？你刚刚不还叫他老板？退回来是怎么回事？”
德古拉斯解释：“现在我的老板是你，我的老板只能有一个，他是制造我的人，自然就是我的父亲了。”
老人严肃地道：“如你所见，它跟别的机器人不太一样，所以很多地方都待不下去，希望你能善待它，它真的很聪明也很有用。”
祝聆隐约明白了什么，她模糊地从许多新闻中听到机器人拥有智慧要求平权的事，甚至以此做出过激举动，但这些事情很快就没有后续了，那些机器人也再没有什么消息。
可能德古拉斯并不是被退回来而是逃回来的，所以只剩了一颗脑袋。
她对机器人没什么偏见，钱都付出去了，她也不可能再放走这么一个好劳力。她还指望着德古拉斯能帮她修理好养殖场里的机器。
“走吧。”
祝聆带着超出原计划的东西离开店里，德古拉斯跟在她身后，像许久没出来过一样左顾右盼。
身后店里，老人仰头张望着他们的背影，嘴里轻声道：“答应的事总算做到了。”
又没了两千，祝聆看着自己的余额，实在不行她只能去找份兼职来补贴养殖场。她一边走一边在网上翻找兼职信息，随手投出去几份简历，她打工经验多，许多工作都做得来。
然而简历才刚投出去没多久，先给她回复的不是投递公司，而是遗产中心的工作人员。
“祝小姐，您这样是违反遗嘱内容的。”
祝聆：“……”
欺负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祝聆愤愤吐槽着，直到回到养殖场也没有平息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用力打开院门，一口气没吐出来，人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院子里多了两只巨大的果冻，这几只果冻面前，是一只昂首阔步的母鸡。
母鸡似乎想要离开，但两只果冻堵住了它的去路，它只能在原地不停踱步拍打着翅膀，不管它朝哪个方向冲，果冻都能及时冲过去拦住，它们冲过去的方式是直接将身体弹簧一样拉长，变成一条长长的丝带。
母鸡探头用尖尖的嘴去啄果冻，刚触碰上去没多久，母鸡身上的羽毛就全都立了起来，像触电了一样。
它忌惮地往后退，一只退到墙角边，身体静止在原地，不敢再随意试探。
两只果冻恢复原状，继续盯着它。
祝聆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肩上的小果冻迅速跳下来，啵啵几下跳到了大果冻身边，祝聆就看着另一幕令人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那只小小的果冻在靠近大果冻的同时就直接融到了它身上，像水滴融入到湖里一样，不见了。
身后的机器人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院子里的情况，它好奇地发问：“这是什么动物？大号的鼻涕虫？”
果冻听懂了，本来对着母鸡的身体快速转过来对准了德古拉斯，小小的眼中闪出愤怒的光。
“叽！”响亮的叽声响起，接着一道电流快速朝机器人身上冲过来。
这可是两千块钱！祝聆手中没有什么东西，她直接一闪身挡在了德古拉斯面前。
火花落在了祝聆手臂上，有点轻微的酥麻感传来，像秋天脱毛衣时静电的感觉。
两只果冻看她毫无反应，像是不可置信般用身体撞了撞对方。
祝聆大跨步走进院子里，两只果冻立即心虚地啵啵后退，直接退到了水池边。母鸡见她过来，也不安地沿着墙壁朝前跑。
这时头顶扑啦啦一声，墙头不知从哪又飞来了一只大鸟，祝聆看去，竟然是只红冠黑尾的健壮大公鸡。
大公鸡扬起脑袋发出一阵响亮的喔鸣声，祝聆想起来了，她这段时间每到五点多都会被山里的叫声吵醒，其实就是大公鸡在打鸣，原来这山上有野鸡。
大公鸡叫完就落进了院子，趾高气昂地在祝聆面前转了一圈，随后带着母鸡飞上了墙头，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看着两只鸡不见，果冻着急地在原地蹦了两下。
祝聆追赶几步，自然没可能追上，她停下脚步思索起来，擅自捕猎违法，她不可能进山把它们抓回来。
但如果它们愿意主动留下来，那就不算非法捕猎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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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