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莉莉带着新鲜出炉的“梅根”同学找到西泽，安排一人偶一兽人进行了正式的自我介绍。

“你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梅根了吗，这名字听起来真棒。”

“你好，我的朋友西泽，你的名字也很不错。”

安莉莉在旁边听两个人一本正经在那商业互吹，觉得有一点好笑。

“好了，既然都认识了，那么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吧。西泽你还在假期，想干什么都随意，梅根的话，你跟我去矿区采集矿石吧。”

距离晚上收工还有一些时间，如果明天要做烤箱的话，家里的矿石肯定不够用。刚好跳跳羊丘陵离家也不远，安莉莉觉得自己可以带梅根去矿区逛一逛，带他好好见见世面。

尽管选的是走惯了的老路，路边的风景相比昨天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个“新造的人”、时不时会提出很多奇怪问题的缘故吧，安莉莉居然觉得这一路走来一点都不无聊。

身为炼金人偶的梅根，脑海中有存放一些弗拉梅尔灌输的知识，但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已经过时了。因此，说如今的梅根懵懂如新生儿，真的一点也不为过。

但梅根的学习能力很强。任何东西，只要安莉莉给他解释清楚了，下一次再遇到，他就不会再询问。

因为梅根的问题太多，安莉莉捎带手揣上了《百科全书》，有一些问题比较基本，可以直接在书上找答案。

她把《百科全书》的用法教给了梅根，于是，过没多久梅根就学会了自己提问自己找答案——让安莉莉心惊的是，他甚至还会给问题事先做分类！遇到那种不涉及人类情感，有固定答案的问题，比如某某植物叫什么名字、某某矿石长什么样，他会用百科全书检索，而若是遇到涉及人类情感的问题，比如快乐是什么、和激动有什么区别之类的，他则会直接问安莉莉。

安莉莉很乐于回答梅根的问题，不过，梅根或许是太聪明的缘故，有时候提的问题，会让人不知道怎么解答。比如哲学史上那经典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梅根是谁？

他是弗拉梅尔用违背道德与伦理的禁忌手段，以人体和机械为原料制造的炼金人偶。为了修补他的残缺，她找到了海神之泪和生命泉水，于是他获得了水亲和力，同时诞生了真正的自我意识。

他从哪里来？

问这个问题先要明确一点，是什么让他成为了“他”？是撑起身体的机械骨骼吗，是披在身上的人体组织吗，还是那两滴海神泪生命泉？

——不，都不是！以上那些东西全部是死物，将它们机械地混合在一起，得到的只有一堆价值昂贵的垃圾。所以，梅根的自我意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人知道答案。

也许哲人石项链的描述中，那所谓的“超越了灵魂与肉/体桎梏、直接沟通宇宙与世界本源的伟大智慧”真的存在，也是它在人体炼成过程中，给了梅根一颗诞生意识的种子？

但这个猜想是否正确谁也不清楚，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那个“伟大智慧”。

最后一个问题，他要往哪里去？

如果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最后的归途自然只有死亡，但梅根不一样。他的身体有金属，有血肉，有神奇的海神泪生命泉，他到底会不会像普通人类一样自然消亡，安莉莉不清楚。

这些问题主打的就是一个为难人。

安莉莉回答不上来，又不想随便敷衍，便只能告诉梅根，每个人生来都需要面对这些问题，它们是无法逃避的，并且，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本身，就是一个人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的过程。

“你需要自己去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等你想通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人生一片明朗，再也不会迷茫和彷徨。”她注视着面前迷惑的人偶、不，新生人类，认真地说。

这个答案梅根没能听懂，但他乖巧地把它记在了心里。

思考问题就是在认识自己，问题想通了，他就能不再迷茫……人类真是奇妙而复杂的存在。但能够成为人类，成为主人的同类，这样的感觉很好。

梅根的意识并不是突然出现的。

早在那一滴生命泉水进入身体，修复他的缺陷之前，在遇到莉莉安，离开那个地下洞窟前……甚至，在那个年迈的老人喃喃着听不懂的话，将更多血肉残躯融炼进他的身躯前，他就隐约诞生了一些意识。

那时的意识很破碎，很虚弱，比起意识更像是某种“思维的碎片”，混乱且无序。它们乱糟糟记录着某时某刻突然捕捉到的某种想法、某段记忆、某些情绪——腥臭的血肉，冷硬的零件，黏腻的机油，恐惧，狂喜，惊讶，愤怒……

数不清的死亡，还有狂乱的情绪，让这些碎片曾经非常活跃。但在那名老人、他的制造者突然死去后，伴随着生命的消逝和地下实验室的尘封，灵光乍现的那些思维也逐渐开始蒙尘、钝化，最后与身躯一同陷入漫长的沉眠。

于是几百年的岁月一闪而过。

等到又一缕思维的火花划亮一片混沌的意识海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个新的主人。

接下来的记忆，尽管依旧不连贯，像是缺少润滑的机械，卡卡顿顿，掺杂着噪声，但它们无一例外都很明亮。

他看到了金色的阳光，绿色的森林，白色的雪花，红色的鲜花。他触碰到了只在那段被强灌入大脑的记忆中出现的植物，动物。他受了伤，身上出现了坑坑洼洼的破洞，甚至因为过于潮湿差点短路……所有的一切，无论好还是不好，都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不过，当时的他还仅仅只是“它”，一段思维，一缕仍在萌芽、并未诞生的意识，所以它不知道什么是新奇，它只是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呢？

颜色吗，气味吗，触感吗……它不知道，它甚至从未展开过思考。

它只是懵懵懂懂地缩在壳里，偶尔探出感知的触须，捕捉一些从外界飘过的信息。因为壳很坚硬，很沉重，所以它从未尝试过挣脱。

直到那一天，一滴透明的水滴落在了人偶的眉心。

“嗒”，一声微弱到难以捕捉的响声后，包裹着它的壳“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当它迷茫而困惑地从裂缝爬出，脱离那块“壳”的时候，就像潮水退去，雾气蒸发，曾经像一层薄膜一样包裹住它的那些迟钝与笨重不翼而飞。

它睁开眼，向内感受自身，向外感受世界。当一切的界限都变得明晰，当自我的存在终于被发觉，在初生的喜悦中，它浑身战栗着，终于从“它”成长为了“他”。

成为人类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睁开眼不过短短一天，他就体会到了远超过去数百年的丰富情绪。

感受最多的是喜悦。因为主人会夸他，她会教他很多新东西，他只要认真学习，她就会微笑，会抚摸他的头顶。那时候，会有一种饱满的，膨胀的，温暖而甜蜜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机械骨架的人偶，而是某种非常轻盈的存在，风轻轻一吹就能升到空中去。

第二多的是困惑。弗拉梅尔灌输在他脑内的知识太浅薄，还有很多在漫长的岁月中遗失了。新生的他有太多太多不明白的事情，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除了以上两种，他偶尔也会感受到其他情绪，比如寂寞，比如好奇，比如迷茫……再比如，依恋。

主人在身边，就会觉得非常开心，而主人离开让他独自处理事情，他就会感到寂寞，感到很难适应。

主人教过他“喜欢”的含义。

梅根真喜欢主人呀，他想。

突然想起这是言情……嗯，小小水一话，就当出现感情元素了

早知道当初选择无cp了，我写什么言情啊（揪自己头发）

下一章开始会加快进度哒，虽然号称快要完结但你看还有两样东西没拿到，人类世界也没去过呢（我一定要女主去人类世界装个逼！）

所以其实还有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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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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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他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