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容月,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谢婉的声音将她从昏沉的黑暗之中唤醒,她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迷离,不知今夕何夕。
筋脉寸断的感受实在不好,沈容月在幻境中失去意识后,醒来之时还觉得身上遍地都疼,她意识游离了半晌,才发觉眼前环境的变化。
她从幻境之中离开了。
沈容月在原地呆了片刻,直到谢婉好奇地走过来在她眼前晃晃手,才回过神问:“我比你们晚了很久吗?”
谢婉蹲在她旁边揪草,听她问了才抬头望着天空,想了片刻:“也没多久,比我们晚了一个多时辰吧。”
一个时辰。
她觉得在那幻境之中被困了许久,想过幻境之中的时间流速或许与现世不同,却没想过原来只过了那么短的时间。
“你想什么呢,怎么一直走神?”谢婉正和她说着去谢家之后的事情,却许久没有等到她回复,转头一看才发现这家伙又盯着虚空一点开始发呆。
“……没什么。”沈容月从地上站起来,看向远方渐渐行来的一辆华丽马车问:“那是你家的马车?”
“你怎么知道?”谢婉看了一眼那马车,冲赶车的马夫招招手才回头看她,目光中满是惊异。
“……”
马车车厢上用篆文写了个谢字,很难不与身边的大小姐联想起来。
这话她没说,只是和谢婉一样注视着那马车行到他们眼前,谢婉拉住她的手笑道:“走吧,带你去谢家看看。”
……
等她们坐着马车来到月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
这马车就是马车,尽管是修真界的马车也一样,颠的人屁股疼,沈容月坐了几天马车,竟然意外的发现自己恐怕有些晕车了。
晕马车。
在沈容月再一次干呕未果之后,谢婉皱着眉头,目光中满是担忧,她凑过来往沈容月的嘴里塞入一颗小果子,沈容月下意识嚼了嚼,如薄荷糖一般清爽,压抑住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唉,也真是苦了你了,小宗族出来的马车都没坐过,坐个马车居然搞成这样。”谢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双手托住下巴,很是惆怅的叹息着。
沈容月默默侧脸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明明御剑飞行赶路更快一些,为什么非要坐马车?”
“你懂什么,御剑飞行那可得消耗灵力,马车就不一样啦,躺在上面还能睡觉呢。”谢婉拍拍马车车厢隔间摆着的小枕头,又从暗格里掏出一碟子干果,放在改造过的木制小桌板上。
确实有享受生活的那味儿了。
沈容月移开视线,胃里又是一阵恶心的翻滚,她使劲咬了咬嘴中含着的果子,勉强榨了些清凉的汁出来,流经喉咙落入胃中,才算是舒服了些。
“我是个粗人,我倒情愿是御剑飞行几日就到了月城。”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去,马车此时正行于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不断有街贩吆喝声传入耳中,街道两旁尽是摆摊迎客的生意人,市井味十足。
“这条街上之前有一个卖糖人的王婆婆,她家的糖人可好吃了,有机会我带你来尝尝。”
谢婉的脑袋凑过来,趴在窗边看外面的热闹景象,沈如月为她让开了些许位置,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纸鹤从远处飞来,停在她们面前。
那纸鹤的嘴部点了一点红,却又因风餐露宿而稍显颓败,看起来像是血的颜色,沈容月看着那纸鹤,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林晚霜。
那和她一起到拍卖会筹钱的小师妹,到现在都没收到过她的消息,想必是急疯了。
沈容月急忙抓住纸鹤,饭点不敢停留的,拆开看见上面只有几个字——身处何地?安否?
没有过多的问话,沈如月却仍是觉得心底一暖——这种被人惦记的滋味其实还挺好的,她自小就是孤儿,很少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这般温暖的情感。
谢婉也跟着看到了那封信上的字迹,看完后他坐直身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看戏的戏虐神情:“这不会是你的情郎吧?”
情郎?
脑子里突然跳出在幻境中那个缠绵浅浅的吻,沈如月神色一僵,随口回到:“我修的无情道,哪来的情郎?”
“无情道?”
谢婉瞪大了眼睛,对于沈容月的胡编乱造毫不怀疑。
“听说修无情道都是天生克父克子克妻克亲克友之命,把身边的人克了个遍,这才修的无情道,你……”
谢婉说话说到一半,失了声,她挪挪屁股默默离她远了些,“你该不会也克我吧?”
“……”
这个世界的无情道设定是这样的吗?
沈容月没回答,看着纸鹤上的墨迹渐渐消失。
纸鹤上的字迹由灵力汇聚而成,一旦被人触碰,就开始溢散,直到消失。字迹完全消失之后,沈荣月才一那张纸上写灵力写出:“有事处理,不久后归。”
那封存有灵力的信件,又重新由纸变为了纸鹤,此时,纸鹤嘴部的红色已经褪去,变得和身体一般纯白无瑕,它在空中扇扇翅膀,又从马车车窗中飞了出去。
谢婉可能因为她瞎编的无情道身份陷入了纠结,破天荒的没找她搭话,沈容月也乐的清闲,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默默进入了系统空间。
幻境之中仿佛消失的系统,此时果然又出现了,甚至还在任务栏下方写着,他此次在玄云秘境之中的收获。
【美人蛇鳞片若干,剧毒的蛇毒毒囊*1,巨大的蛇头骨*1,残破的蛇皮*5,奇怪的黑剑*1,蛛丝粘液若干】
【此次秘境探索度约30%,收获价值度评级为A】
【特殊任务不发放积分奖励,请宿主继续努力】
沈容月只随便扫了一眼就没再看了,她探出灵力,查看自己的乾坤袋,本来还抱着一丝诡异的期盼,希望看见花神乾坤袋里的盛景,可最终还是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的乾坤袋里除了躺着几个残破的机关造物、一堆奇怪又诡异的蛇鳞蛇皮,还有几个品质不佳的中等灵石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叹口气,颇为失望的收回灵力,却在看见边角一个黑色的物体时,猛然顿住。
那是一个朴实的木匣子。
那匣子的外观和颜色实在太过熟悉,更何况之前曾被沈容月拿在手里研究过很久,此时她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这匣子就是幻境之中苍陨给予她的,用来毒杀谢衍的匣子。
这个盒子不应该是幻境造物吗?怎么可能跟着他带出来了?
沈如月从乾坤袋中不动声色的取出那个木匣子,只觉得那匣子上魔气肆虐,和她本身的修真灵气互相抵触,很快就侵蚀得她手心有些破皮。
“这是……魔气?”
谢婉虽娇生惯养执意要坐马车回家,却还是在感觉到丁点细微魔气波动时簇起了眉,她抛开他那一边的窗帘,看向外面,并无异常。
罪魁祸首沈容月就当着她的面把那个祸害重新丢回了乾坤袋之中。
“好奇怪的魔气波动。”
谢婉迟疑着放下车帘,面上很是纠结,鹰狮兽趴在她脚边睡觉,睡得肚皮朝上好不惬意。
“话说你在秘境里遇到了什么,怎么会比我们晚出来那么久?”
谢婉伸手撸了一把鹰狮兽的脑袋,抬头问她,沈容月没打算说幻境的事情,只是随意敷衍道:“我也不知道,我其实没感觉我们分开有多久。”
“那可能是因为秘境出问题了。”谢婉若有所思,收回了手,沈容月把定位木牌摸出来递给她,谢婉接过那个木牌摩挲片刻,才把木牌放回了乾坤袋里。
马车继续前行没多久,终于停下了脚程,沈容月扶着马车车厢下车时,总算感觉自己得到了新生。
谢家的府邸看上去不是很显眼的那种华贵,和花神修宫殿的风格截然不同,低调却名贵的檀香木为主材料,暗色的瓦如玉一般排列铺着,在阳光下反射出些许莹润光芒。
暗玉瓦下是红木匾额,上书“谢氏园”三个颇有风骨的大字。
“小姐。”
门口守着的家丁见到谢婉,冲她行了礼后继续站岗,谢婉拽着她的袖子,笑吟吟地领着她进了谢氏园。
“婉儿,你回来了!”
刚一进谢婉的小院,就听得任风瑶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快速迎来的脚步声,任风瑶已经换了秘境里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上了一套白金色绣着祥云纹的华服。
玉质发冠规规矩矩地把他的长发束起,他走到谢婉面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样式精巧的发簪递给她:“你之前在秘境里头说想要去看看任家的海棠,在来的路上看见了这只簪子,就想送给你。”
谢婉面上不显,手上动作却很是珍惜的把簪子拿走,沈容月站在旁边看小情侣谈恋爱,倒是觉出几分有趣来。
谢婉在她的印象里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却也有只收到一根簪子就脸红心跳的时候,这让她忍不住想起幻境中的花神,为了谢衍,居然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赴死。
感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
母胎单身*沈容月开始思考这个哲学问题。
“堂妹今日带了客人,怎么没有通知我?”
一个熟悉的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沈容月对这个声音几乎快得ptsd了。
谢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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